第38章 Chapter 38

Chapter 38

沒有軟肋的時候,很多事情可以無視,甚至漠然間也就接受了。

但是有了軟肋,就得為那些順從和默許的歲月付出代價。

可是付出代價的卻偏偏不是他,而是他的軟肋,是他深愛的人。

憑什麽?

老董事長早晨已經知道昨天的事情,怕項遠做出過激行動,把他好說歹說勸到辦公室,結果中午溫家和項家又是買了一堆熱搜攻擊沈陌,老董事長嘆口氣,覺得沒法勸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實在是過分了。

項遠拎着高爾夫球杆回到父母家的時候,他媽媽在陽光房裏聽着咿咿呀呀的戲腔澆花,天南海北精心挑選的植株開着絢爛的花苞,他母親站在花木中間一臉勝利者似的微笑,跟項遠打招呼:“來了?”

為什麽一定要執着于跟子女分出勝負?項遠曾經試圖理解,但至今也無法共情,這份血脈羁絆摻雜着太多痛苦回憶,讓他失去蘇陽,失去對生活鮮活的渴望,如今又企圖讓舊事重演,項遠問:“做到這份兒上,圖什麽呢?”

項遠媽媽優雅地繼續修剪花草,說着:“你還年輕,我這是為你好。你爸爸前妻家的孩子最近在你爸公司裏擔任了高層,說白了,誰不想多分一點羹呢?我當年沒輸給她,現在也不會,你就消停跟溫茹結婚,自己成了家大業大說了算的,以後誰的臉色也不用看,到時候想怎麽來怎麽來。”

“還有,不要以為這次是我幹的,溫家什麽行事風格,這麽多年你該知道,她媽媽天天哭哭凄凄裝柔弱,實際是個陰狠人,不然閨女能被折騰成那樣?你就順着吧,婚後真想跟蘇陽在一起,也不見得他們能管得了是不是,看長遠一點吧。”

項遠在她媽媽的驚呼聲中,把陽關房中的花花草草全部砸爛,他沉默着揮動球杆,向家中熟悉的一切揮過去,他在這裏長大,一邊成長,一邊越來越想不通,這裏圈養了不止一個瘋子,他其實也是其中一個。

項遠砸完自己家又去了溫茹家,老董事長跟溫家長輩是舊識,他提前先過來原本想勸說幾句,溫茹也在家,還乖巧地跟老董事長問好。項遠到的時候,溫茹迎上去一臉笑顏如花,項遠看着她心情很沉重,算是間接照顧溫茹的時間裏,每每也會被溫茹反反複複的瘋狂性子煩得要命,但是那點同病相憐的同情還是讓他忍耐了很久。

現在看着眼前跟他一樣被扭曲家長折磨的女孩,心底是很沉重的挫敗感,他放棄了,他已經力所不能及,他都未能保護好自己的愛人。

項遠讓照看溫茹的阿姨先帶她回房間,囑咐待會一定不要出來。

項遠問溫茹媽媽:“是您幹的嗎?”

溫茹媽媽仍舊是一臉無辜,項遠問也不想問了,扔了一袋錢在地上,說着:“之前謝謝幫過我外公。”他沖着客廳電視砸去,說着:“老人家在的時候央求我幫幫溫茹,該還的我也還夠了,這些錢當今天的補償,不夠我再補,算是徹底撕破臉,沒有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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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茹家人目瞪口呆,溫茹媽媽深受驚吓跌坐一旁,看着豁出去的項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竟然就這麽用暴力将家中各處都砸得稀碎,從客廳到餐廳,項遠像個沉默的瘋子,被反彈的碎片劃傷了手臂汩汩冒血也毫不在意,血滴撒濺在狼藉廢墟之上觸目驚心。

他最後把高爾夫球杆一扔,還是留了句:“好好帶溫茹看醫生。”

溫茹媽媽氣得發抖,老董事長也沒攔,仍舊是嘆口氣說着:“你們招惹他發瘋幹什麽,平時我都不敢惹,到此為止吧,這些都是面兒上的警示,再惹他他能把你們家家底做空,行了,聽我一句勸,到此為止。”

晚上,在紙媒沒落的這個時代,項遠固執地登報刊發了一則斷絕親子關系的聲明。

這種聲明只算是主觀意識上的一種宣告,并不具備什麽法律效應,父母子女之間的血緣關系,不能通過法律或者其他手段加以解除,親子之間法律上的權利和義務也不能通過這種方式擺脫。

只能說,是一個宣告罷了,宣告解脫,宣告告別。

晚上老董事長讓阿姨準備了粥底火鍋,圍在一起熱乎乎吃飯,老董事長張羅着給夾菜,說着:“我想,你們的澄清公告,我以集團的名義發吧,項遠擔任集團要職,也說得過去,你們需要一個有公信力的背書。”

沈陌一怔,立刻拒絕道:“別,不用,再卷進來也沒有意義,您的集團是老牌巨擘,千萬別沾染這些私人事務,現在網絡的輿情,怕是越在意,越能鬧得沸反盈天。我工作室的事情,慢慢梳理解決吧。”

老董事長問項遠:“那你的意思呢?”

項遠默不作聲地給沈陌剝蝦,拆着蝦肉,老董事長很有耐心地等待項遠回話,項遠擦了擦手,突然問沈陌:“明天一早可以跟我去民政局領結婚證嗎?”

沈陌很是意外,老董事長也瞪大眼睛,項遠看着沈陌的眼睛,說道:“可以以集團的名義發聲明,但是要有足夠蓋住非議的事實依據,比如我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不過你要是覺得這種婚姻太突然,接受起來不舒服,那就再想別的措辭。”

誰都沒有講話,沈陌沉思片刻,最後果斷地說道:“可以。”

項遠在講下面這些話的時候,突然有些恨自己跟沈陌都是過于通透明白的體面人,他說着:“但是這個決定,是倉促之下的權宜之計,如果……未來想反悔,哪怕下午就反悔,都可以。”

沈陌紅着眼睛,但是沒有再說什麽。

老董事長也沉默着又吃了幾口飯,讓阿姨拿來茅子和酒杯,說着:“反正是好事,來,一起喝一杯。項遠我是當接班人培養的,既然領了證,按照老式的說法,那陌陌就是我集團的女主人,哎喲那我這個退休老頭得敬你們一杯,以後記得多多關照我。”

沈陌想了想,說着:“你們法務晚上能加班嗎?還是拟個婚前協議吧,財産我都不沾。”

老董事長:“……”

項遠:“……”

項遠:“都下班了,明天拟。”

沈陌:“……”

項遠:“你別叫陌陌。”

老董事長:“哦,沈小姐,嗯……按照老式叫法,明天就是項夫人?”

沈陌:“……”

晚飯後沈陌跟項遠回到自己小家,項遠神色一直有些凝重,估計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已經重複問過三遍:“身份證戶口本都在身邊嗎?”

沈陌看他緊張的樣子,覺得男人任何年紀都可以在愛人面前毫不防備的流露出幾分稚氣,拉過項遠受傷的手,問着:“我的都在,你的呢?”

項遠:“在。”

沈陌:“今天是不是太沖動了?我是真沒想到你能以暴制暴。”

項遠:“我從小就有想砸個稀巴爛的沖動想法,尤其是那個混蛋花房,我厭惡暴力,但是他們對你用暴力,我忍不了。”

沈陌擁抱住項遠,貼在一起搖了搖身體,說着:“我有那麽重要嗎?怒發沖冠像古早小說裏的劇情,霸總項先生太厲害了。”

項遠緊緊回抱,長舒一口氣,也像綿長的喟嘆,說着:“不想再失去了,其他的什麽都可以失去,但是不想再失去你了。那種幹什麽都覺得沒意思的感覺,很崩潰。”

沈陌:“嗯,不會了。”

第二天上午,項遠一早在衣櫃前挑衣服,這段時間住在沈陌家,他占據沈陌半個衣櫥,挑了半天還是不滿意,說着:“要不回我房子拿那套新定制的?”

沈陌忍笑道:“那我不得先去買套高定配你?”

項遠竟然認真思考:“我讓經理現在就發圖過來,你挑款,然後直接送到民政局,時間應該趕得及。”

沈陌直接上手指定了一套,果斷道:“就這身,我跟你配一套色系就行。”

項遠一臉很享受被沈陌支配的快樂,取出衣服說着:“嗯,那就這套。”

抵達民政局的時候,裏面排隊的人不多,畢竟不是520之類的高峰日,甚至沈陌跟項遠都還沒再調整下心情就叫到他們的號碼了。

提交材料,蓋下鋼印。

手裏拿着各自紅本的時候,沈陌還真是有點恍恍惚惚,曾經印象中那麽難以跨過婚姻的坎兒,就這麽臨門一腳踹進去了。

拿着本從民政局出來,項遠緊緊握着沈陌的手,十指相交握,項遠力氣大得像給沈陌的指骨上拶刑。

沈陌忍着疼,也忍着笑,問他:“這麽緊張嗎項先生?”

項遠露出幾分不滿:“你不要表現得這麽輕松,重視一下。”

沈陌:“我手都快被你捏碎了!”

項遠哦了一聲,這才後知後覺卸了力氣,說着:“那什麽勞什子協議我是不會拟的,等下我給你發個單子,你了解一下我資産情況,都是我自己賺的,都給你。嗯……突然又找到賺錢的快樂,為了婚後財産我繼續努力。”

沈陌也是挺服氣。

當天中午,集團官方在社交媒體賬號上發布公告,表示項遠先生和沈陌女士多年戀愛修成正果,是合法婚姻關系。沈陌女士設計的電影節主視覺是由項遠先生的攝影作品授權進行的延伸再創作。集團法務及合作律所将對近日造謠诽謗事件的策劃推廣造謠者進行追責,相關證據鏈已收集,對于涉及刑事犯罪部分将與警方緊密合作,維護項遠先生和沈陌女士的合法權益。

因為是資金盤子龐大的集團公司,公告發布後引起了另一輪讨論熱潮,集團的公告寫得很正,顯得之前那些熱搜很像博眼球的虛假營銷賺流量。但是輿論就是此消彼長,也不能完全去統一旁邊者的認知,事件發生的太轟轟烈烈,雖然及時止損,但是蝴蝶效應還是會用煽動翅膀的風量推動無法預料的後果,更何況事件開端本身就是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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