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午夜皇後

第 28 章午夜皇後

斯克內爾和萊德在瑪麗戈德幾乎荒度了整天,實在是大雨過後的陽光太好,萊德閃着光的紅發被穿谷而過的涼風吹起,耀眼得讓他舍不得移開目光。

在火車站的停車場,離別之際,斯克內爾有些惴惴不安,“所以,我們現在是……”

“滴——”

萊德突然手滑摁響了車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

實際上盡管他們說了許多甜言蜜語,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盡了,但還沒好好說過那麽一句話,似乎他們還沒明定關系。

斯克內爾從飄飄然得意忘形中察覺到這一點後心猛地一震,當同性戀可對他來說是一片空白。

萊德有些無奈說:“斯克內爾先生,我可以保證,我們現在是情侶,像異性戀情侶那樣的情侶。”

然後他湊上來,離得很近。

“我的男朋友,不想要一個離別吻嗎?”

“當然,可是這裏會被人看……唔。”

沒說完斯克內爾的嘴就被堵住,無法去在意外面的環境,歡喜和緊張一同刺激着神經,希望不會有人發現車裏的動靜。

……

再回到艦隊街,即使已經坐在編輯室裏,斯克內爾的心還留在那一片寧靜美好的鄉下,大都市倫敦無不叫嚣着這才是真實世界。

沒有萊德的真實世界。

天氣掐好時間一到七月一日就立刻熱起來,連日高溫把倫敦的雨都趕跑不見蹤影,倫敦人都稱奇有許多年沒見到這種情況。

這也讓萊德不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愈發難熬,斯克內爾撕開冰棒,他已經被內心的焦灼和外界的炎熱雙重碾壓,案頭上的稿件編輯進度還不到一半。

“不要露出這種不舍的可憐深情,科爾,我實在不忍心,好像要抛棄你似的。”

萊德并不打算去倫敦,他要去親自找斯蒂芬一趟,後者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斯克內爾想起萊德的淺色眼睛,心被若有若無的涼風稍微撫慰了些。

“前兩天可沒見你這麽蔫。”

克拉拉嚼着咖啡裏的冰塊,她也無心工作,而且她根本無法忽略自己的同事最近一副好事發生的樣子,“你周末過得很愉快呢。”

斯克內爾知道自己無法瞞過一個敏銳的編輯,面對仍是單身的克拉拉,于是不免得意起來:“只是有些想念某人罷了。”

克拉拉突然被冰塊冰倒了牙,“哈?我就知道!她也在艦隊街工作嗎?”

“不是,萊……她在劍橋上學,我們的相遇很偶然。”因為跳上一輛出租車而交到男朋友絕對是小概率事件。

事實上克拉拉知道他是怎樣結識的萊德,早早和她聊天時就提到過新交的朋友,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正在和男人交往,交往對象還是萊德。

“嚯,斯克內爾,我知道打探同事的個人隐私很不得體,但我一直覺得你像是會和在艦隊街工作的女孩兒交往。”

“只是同事嗎,克拉拉,你應該承認我們是朋友的。”

“如果你當初沒有拒絕我的邀請的話,現在只是關系不錯的同事,而且如果我不問你,你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告訴我這件事呢。”

“好吧,在之前我從沒想過會和她在一起,而且發生了很多事。”

克拉拉想得也不算錯,畢竟在遇到萊德之前,斯克內爾對自己未來的想法也就是在艦隊街街角遇到某個女孩,她也許也為文字工作。

但他和萊德相遇了,在一個狀況百出的夜晚。

在編輯室裏不好閑聊,兩人的冰塊也都被消滅完全,克拉拉現在對他的戀愛對象十分好奇,但自己不得不在克拉拉提出介紹她們認識時搪塞過去。

斯克內爾沒有想要,那個詞怎麽說,對,出櫃,他的生活不會因為出沒出櫃就受影響。

而且,他只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雖然接受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但還沒想着去像那些同性戀者們去做些什麽。

即使斯克內爾是如上想法,但面對克拉拉對他的戀情的真摯祝願時,內心卻突然慌亂起來,他想讓克拉拉別再問了。

斯克內爾生怕自己不小心就說出萊德的事,“他”無論如何都應該是緘默的詞。

但斯克內爾仍表現得很正常,他從來都能對外人呈現最平易近人的情緒,克拉拉不會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瑪麗戈德就像是一面鏡子,頃刻間被大本鐘的尖塔刺得破碎。

————

從艦隊街回家的一路上,斯克內爾總覺得有人在打量自己,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直到回到公寓,那種如影随形的感覺才消失,他不想去管早上未來得及來開的窗簾,應該讓屋子透透氣的,但他現在并不想動彈。

天氣悶熱使人困倦,斯克內爾把公文包随手放在沙發上,一頭栽倒在昏暗屋子裏的床上。

直到電話鈴聲将他吵醒,屋內屋外已經是同樣漆黑,摸着黑接過電話,原來是萊德!

他的精神瞬間抖擻,聽見萊德的聲音後自己的莫名感覺才彌散消失。

“萊,我很想你。”

“科爾,你可以見到我時再撒嬌。”

“我可沒有,啊,難道你在倫敦嗎?”

“是啊,我本來想一到倫敦就去找你的,但被利普茲拉到了俱樂部裏,你要來跳舞嗎!”

“我……”

“抱歉,我喝了點酒,只是一點點,忘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在家裏等我吧,我反正也打算找借口脫身。”

“沒關系,萊,那個地方在哪,我開車去接你。”

“午夜皇後”——

斯克內爾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家非主流性質的夜店。

只在通向俱樂部大門的長長窄道上就已經有人在親吻,愛撫,有人迫不及待靠着牆開始刺激活動。

夾道盡頭的粉紫色霓虹燈給這些行徑染上了暧昧,說不上品味的曲子透過隔音不好的牆傳到耳朵裏,熱辣歌詞直白袒露搖搖欲墜。

斯克內爾走到門口時被拿着賓客名單化着濃妝戴着假發的男人叫住。

“脫衣舞俱樂部在另一條街上,這位紳士。”

白色的煙圈從她塗得誇張的嘴唇間吐出,尼古丁和香水混雜的氣味鋪到斯克內爾的臉上。

“我沒來錯,午夜皇後。”

“好吧,如果你能給我一個名字。”

“應該是利普茲。”

“有了,看來你的确沒有迷路,好好享受皇後的夜晚吧,新來的小姐。”

她說着話就順勢伸手在斯克內爾的胸肌上挑逗,超長的美甲讓斯克內爾預估錯了後撤的距離,在指尖接觸到的一瞬間又後撤了一大步,對方則好笑得吸了口煙轉身走了。

“我真是應付不來這種人。”斯克內爾晃晃腦袋,把剛才的尴尬甩開,推開了午夜皇後的大門——

說實在的,這裏和他之前見過的俱樂部也沒什麽不同,裝潢、燈光、音樂,只不過這裏有更多性明示的人體符號的前衛裝飾品,然後就是男人和男人和異裝男人。

但這不意味着他的內心就能平靜如常。

畢竟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後以新的身份進入一個他從未想過的世界。

同類,在地下熱吻的同類,不會出現在公共場合的他們,在這裏沒有任何人能指點他們。

可是,這不是個好的時候,別忘了,還有瘟疫在蔓延。

這是另一個世界,在暗中分崩離析,但在這裏完全沒有表象,沒有人的臉上挂着害怕的神情,全都沉浸在快樂之中。

那始終萦繞在他內心的不安讓他渾身不自在。

“哦,抱歉,請讓一下。”斯克內爾從貼身熱舞的人群中擠到吧臺邊。

還沒等他在人群中找到萊德的身影,就有人端着酒杯過來搭話,這人無論頭臉都用閃爍的亮片裝飾。

“Heyy, stranger。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不用了,我在等人。”

在亮片男子仍試着繼續邀請他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響起。

“利普茲,他不會喝的。”

萊德來到斯克內爾身邊,久別幾十小時的情侶迫不及待交換了一個吻。

亮片男人也就是利普茲翻了個白眼,他很明顯知道斯克內爾就是萊德的男朋友,當然要逗弄一下。

“好吧,菲爾告訴我你們的事了,斯克內爾先生,我是利普茲,菲爾的朋友。”

斯克內爾也正式介紹了自己,利普茲實在是自來熟的性子,三言兩語就把斯克內爾歸為了朋友,然後很快就勾着看對眼的男人不知道去什麽地方了。

只剩下自己和萊德,萊德點了兩杯無酒精的橘子氣泡水。

萊德說:“我想你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同性戀大本營。”

斯克內爾看了眼躁動的舞池,說:“我進來第一反應是,哇哦,這裏可真夠帶勁的。我從沒見過這麽多男人和男人,呃,你懂的。”

萊德撐着腦袋歪頭注視着他用手比劃,盡管他肯定遵守戒酒規則喝得很少,但酒精總是對他起很大作用,白皙的臉頰一不小心就會被酒精染上迷醉的顏色。

“我也很少來這裏,這群人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荷爾蒙和米青液的氣味很難聞。”說着萊德吐了吐舌頭。

“但是我會想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不用假裝,不用宣告也不用掩飾,畢竟你都站在這裏了。”

萊德用修長的手指擺弄玻璃杯,指尖不小心被潑弄出來的液體沾上。

盡管萊德這麽說,可斯克內爾卻有着另一種感受,他并不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就能什麽都不想,事實上自己也并不想融入這些同類。

我只要和萊德在一起就足夠了。

“要跳舞嗎?”斯克內爾伸手邀請萊德。

“我很樂意。”萊德搭上斯克內爾的手。

他們彼此緊握進入舞池,沒去管節拍,只是用他們自己的節奏共舞。

音樂實在稱不上品味,午夜皇後已經聲嘶力竭:

“我的靈魂崩析,我因罪為天堂所拒,我只是想找到世間唯一的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