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禮數

不知禮數

回到302房間,徐韞反複思考她的答案是否屬實。

“我沒有犯過罪。”

在場的男人皆倒吸一口冷氣。

好大的口氣,人怎麽可能沒犯過罪?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不說遠了,光是今天,徐韞已經冒犯過他們不少次了,不知禮數、懶惰、推卸責任怎麽能不算在裏面?

轉念一想,徐韞如此膽大妄為正好把她自個兒推進了火坑、造福了大家,他們幹嘛要阻止她做蠢事?

徐韞這麽做,恰恰符合他們的利益。

所以,他們默契地保持沉默。

唐芃和蔡寧擔心地看着徐韞,蔡寧坐在徐韞旁邊,忍不住提醒她。

“你要不要再想想?随便說點什麽也好。”

凡是考試,蔡寧從不在試卷上留空白。

因此,別人問蔡寧什麽,蔡寧只要知道答案,就會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摻一點水分。

如果不知道,蔡寧會先觀察對方的表情、語言、肢體動作等,根據對方提問所暗示的方向胡謅,答一個對方想要的答案。

徐韞微微低頭,努力地搜遍大腦每一處角落,愣是找不到一點派得上用場的記憶。

“我沒有犯過罪。”徐韞不改變,不解釋,不自證。

鄧鵬飛沉不住氣了,他沒見過比他臉皮還厚的女人。

“證據呢?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沒犯過罪?”

徐韞說,“沒有。證據是犯過罪的人才需要的東西,我不需要。”

鄧鵬飛聽得吹胡子瞪眼,她這話說得未免也太理直氣壯了吧,誰要是娶了她,那才是倒了八輩子黴。

徐韞的眼睛掃過鄧鵬飛五彩斑斓的臉,即便鄧鵬飛沒說話,但他的臉色足以說明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鄧鵬飛:“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不聽勸就算了。”

徐韞:“是嗎?”

徐韞不覺得她會比鄧鵬飛先死。

鐘聲響起,禁足時間到了,徐韞将大門反鎖。

方桌上放有一包未拆封的全新紙巾和酒精消毒噴霧,看紙巾的生産日期,是上個月。

徐韞拿手指抹了一下方凳,只有一點點灰塵,但足以膈應她。

拿過酒精噴霧,徐韞快速噴了一下沾灰的手指,焦躁的心這才得以平靜。

方桌的右邊是床,一米八寬,正好夠一個人随便躺,怎麽滾都不會有影響。

床單和被套都是純白色,抖一抖還有酒精消過毒的氣味,徐韞非常安心。

坐在床角,靠着牆壁,徐韞忽然注意到這裏有窗戶,不由自主地拿着酒精噴霧走過去。

第一步當然是給窗戶開關消毒,第二步才是打開窗戶。

窗戶後面是另外一個世界,純黑的世界。

關掉房間的燈,徐韞閉上雙眼,适應了好一會兒才睜開。

原來,小屋的後面是看不見頂的山,山上種着一大片竹子,竹子的中間還有數不清的小土堆,像墳頭,又不像墳頭。

如果真是墳山,那土堆前面一定會立石碑,石碑一定會反光。

而土堆前面連個木牌都沒有,應該跟墳搭不上邊。

久看傷神,徐韞揉了揉眼睛,将視線收回。

冷風輕輕一吹,兩成功力都沒發揮出來,徐韞打了個顫栗,迫不及待地鎖上了窗戶。

方桌的左邊是衛生間,漱口杯、牙刷、牙膏、浴巾、沐浴乳、洗發水等一應俱全。

令徐韞驚喜的是,全是她常用的牌子。

小屋的主人一定與她關系很好。

徐韞一邊刷牙,一邊在想,小屋的主人是誰?

反正不可能是她的家人,她的家人從來就沒有買對過她常用的沐浴乳,就算她把沐浴乳的牌子寫在紙上遞過去,她的家人也只會買最便宜的給她用,絕對不可能是家人。

那朋友?徐韞想不起她的朋友有誰,她好像斷片了,有一部分記憶,不知道丢去哪兒了。

不知不覺,徐韞迷迷糊糊地進了溫暖的被窩。

唐芃睜開眼睛,看見眼熟的簾帳,感到慶幸。

第一天平安。

“噔噔噔——”

唐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受得說不出話。

“是我,唐芃。”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辨不出是誰。

突然,胃裏翻江倒海,好似随時可能有酸水溢出來,刺激到她的嗓子眼。

實在是憋不住了。

唐芃撐着枕頭坐起,捶着胸口咳嗽,聲音大到外面那個人也聽見了。

“唐芃,你沒事吧?”

唐芃很想說沒事,可她完全不想搭理她,也沒空回答他。

她只求,他快點離開她的房前。

聽見他的聲音以及急促的敲門聲,她就想吐。

“你不說話,那我進來了哦。”

唐芃嗖地縮進了被窩,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除了一截頭發絲露在外面,所有部位全藏在被窩裏,見不得一點光亮。

徐韞掀開被子,貪婪地吸着新鮮空氣。

方才,她差點被自己給捂死。

不對,應該說差點被夢裏面的壞人給掐死。

由于瀕死感過于真實,徐韞洗了兩把冷水臉也沒回過神。

“徐韞,你還活着嗎?”鄧鵬飛幸災樂禍地問道。

住在鏡子裏的她笑了,徐韞不徐不疾地說,“沒死,讓你失望了。”

鄧鵬飛目露兇光,憤憤不平,老天爺真是善待女人。

昨天徐韞說了那麽離譜的謊,居然還能活到第二天,真是不公平!

301的門突然從裏面開了。

鄧鵬飛立馬換上和藹的假臉,沖着裏面說,“你沒事,那可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昨晚我為你擔心到一宿沒睡,八點鬧鐘一響,我就上樓來找你了。”

蔡寧發自內心地怵鄧鵬飛,不敢叫他別擋她的路。

鄧鵬飛笑呵呵地問蔡寧,“你找徐韞嗎?”

蔡寧點點頭。

“我幫你敲門,”鄧鵬飛裝作好心大叔,猛地敲着門,生怕徐韞聽不見,“蔡寧來找你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姐妹講悄悄話。”

蔡寧故意退到過道的另一邊給鄧鵬飛讓路,但鄧鵬飛偏偏要走正中間,經過蔡寧的時候,還非要拍拍她的肩膀。

蔡寧心中多有抵觸,但仍舊不敢直接反抗他,只能委屈地受着鹹豬手。

“你幹嘛?你的手跟你的人品一樣不知好歹。”徐韞大聲地罵着鄧鵬飛。

蔡寧感激地快哭出來了。

鄧鵬飛的臉皮比腳皮厚,當然不會把徐韞的話放在心上,只會默默記恨。

鄧鵬飛收回鹹豬手,大拇指與其他四個指腹搓來搓去,黏糊得令人作嘔,顯得越發猥瑣了。

“唉,你說你,這麽小題大作幹嘛?我這是長輩對小輩的關懷,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鹹豬手?”

徐韞将蔡寧拉到她身後,指着鄧鵬飛的鼻子說,“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你幹的是什麽!”

“算了算了,我跟你一小孩計較什麽,走了走了,以後我再也不多管閑事了。”鄧鵬飛舉起雙手裝冤枉,但往下跑的速度一點兒沒減。

他要是跑得再慢點,指不定徐韞會從房間拿東西砸他,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蔡寧湊到徐韞的耳邊,“我剛才聽見唐芃那裏很吵,好像有一個男人進了她房間,我們去看看吧。”

兩人慌慌張張跑到二樓,201房門大開。

步子還沒邁進去,徐韞便聽見裏面傳來的争執聲。

“你怎麽了?”

“我沒怎麽!”

蔡寧口中闖入唐芃房間的男人是劉軒宇,鴨子聲是他的防僞标志。

徐韞先進去,蔡寧在後面斷後——把門關上,避免其他男人過來湊熱鬧、幫腔。

劉軒宇的手牢牢地抓着被子,鐵了心地要扯開唐芃的遮蔽物,仿佛一個惡趣味的男人在扒一個只穿着睡衣的女人的睡衣,可惡至極!

“你在幹什麽?”徐韞手一揮,終結了被子争奪大戰。

劉軒宇仍坐在床邊,不肯讓開。

“唐芃好像生病了,不肯把頭露出來。”

捂在被子裏的唐芃大聲地說,“我沒生病。”

劉軒宇卻是一副操碎了心的樣子,叫別人看了定會以為他是個細心的好人,唐芃在耍小脾氣。

可徐韞不會。

唐芃的行為如此反常,還是因為劉軒宇的出現而反常,那反常的原因必定出在劉軒宇身上。

徐韞:“你先讓開。”

劉軒宇:“?”

徐韞:“女男授受不親。”

聽到這話,劉軒宇好像被雷劈了,久久緩不過來。

劉軒宇:“我真沒對她做什麽。”

徐韞:“你先起開。”

徐韞寸步不挪,劉軒宇拿她沒辦法,再不樂意,也得起開。

徐韞:“我是徐韞,唐芃。”

被角慢慢開了個口子,唐芃從裏面伸出只手來,劉軒宇震驚了。

徐韞俯下身,耳朵貼近口子。

唐芃:“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請他離開我的房間。”

徐韞:“好。”

徐韞轉頭對劉軒宇說,“這裏沒你的事了,你還不走嗎?”

劉軒宇站在原地,扭扭捏捏地搓着僵硬的手掌,“我有話要和唐芃說。”

徐韞:“時間很多,不急這一時,再說了,你難道不知道她才起來嗎?”

唐芃才起,睡衣還沒來得及換呢。

劉軒宇自然是聽懂了徐韞的言外之意,否則他不會搬出他和唐芃的關系來證明他的清白。

劉軒宇:“我們是好朋友,昨晚我恢複了記憶,所以今早一醒就想着過來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徐韞沒有為這個好消息拍掌,反而向劉軒宇發出提問。

“所以呢?你說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就可以随便出入她的房間?在沒有得到她的許可前,你就貿然闖入她的房間?這就是你對待好朋友的方式?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新奇的說法。”

劉軒宇激動地解釋道,“我是擔心她出事了,情急之下,才開了門。”

徐韞抓住了他的語言漏洞,“所以,你是說,唐芃沒有邀請你進她的房間,而你進來了,你不僅進來了,還非要強迫她掀開被子,以所謂的關心為由?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劉軒宇的臉唰地黑了,“白的都能被你說成黑的。”

徐韞:“既然你自認為坦蕩,那你現在在不高興什麽?”

“我不跟你計較,”劉軒宇走到門邊,對唐芃說,“唐芃,我先走了。”

終于,屋子裏沒有男人的味道了。

徐韞拍拍被子,“好了,他真走了。”

唐芃掀開被子,臉都漲通紅了,蔡寧趕緊拿唐芃的外套給她穿上。

蔡寧:“別着涼了。”

唐芃抖個不停,“謝謝。”

徐韞和蔡寧站在房間等唐芃,唐芃進衛生間洗漱收拾。

牙膏帶有的薄荷味占滿整個口腔,胃裏湧起的酸水臭味奇跡般消失了。

唐芃一出來,徐韞便問她,“你和劉軒宇認識?”

唐芃:“剛才那個人是劉軒宇?”

蔡寧點頭,“你不知道?”

唐芃震驚地搖頭,“我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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