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第42章
晦日是農歷每個月的最後一天,也剛好就是今天。
葉肅在知道消息之後立刻去了一趟江邊,找到了他們說的那個六角亭。
他沒有等太久。
伴随着日色西沉,街道上的人漸漸稀疏了些。
這沿江大道上一路都點着路燈,唯獨這裏漆黑一片。
一輛賓利停在了附近,邵宏在三四個白袍使者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他的手中捧着深紅色的漆盒,口中念念有詞。
葉肅藏在灌木叢中,意識到水面開始有動靜。
魚。3583127880“22810234542610236215386463864621543
好多條魚。
它們或大或小,眼神麻木無神,如同聽到了投喂的訊號一般湧動在水面上,嘴巴一張一合,攪得水面都蕩着漣漪。
邵宏站在水邊,不緊不慢地念誦着咒文,身後的一衆守衛靜默不語。
他打開了那盒子,用手取出被煉成的魂丹,伸手把那些珠子灑了下去。
無數條青魚鲢魚踴躍而上,銜住那血丹就徑直下沉,浩浩蕩蕩地組成一條循環往複的長龍。
于此同時,年輕女人和小女孩的幻象浮現在了魚群雲集的水面之上,笑容溫柔又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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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宏沒有停下念誦,眼睛發紅的看着她們同自己招手,兩行眼淚無聲地淌了下來。
葉肅提了一口氣,靜默地潛入了水中。
他水性一般,但也足夠跟着那些游弋的魚群查探前路。
上百條深青淺灰的大魚銜着血魂珠,在此刻如同訓練有素的侍從一般往同一個方向溯游。
——江心的漩渦。
漩渦是能夠殺人的地方。
一旦被卷進去,普通人類沒有任何掙脫的機會,會被深水卷走吞噬,就此失了性命。
可與此同時,漩渦還是水妖傳送往返之地。
江流與深海裏的妖物與陸上的禽鳥走獸都不算熟絡,在葉肅當年屠了滿江潛虬之後更是如此。
那些魚搖擺着尾巴猶如漩渦之中,然後就此消失不見。
葉肅試探着靠近了那個漩渦,隐約感覺到異常雄厚的妖氣。
這是通往哪裏的?
他沒有貿然進入,只留了個标記浮到上空,觀察遠近的水勢和游魚。
手機忽然在水上的迷霧裏亮了起來。
“小葉,”吳秋一的電話打了過來:“小岑是已經回去了嗎?我剛才還打算帶他再趕一臺手術來着。”
葉肅下意識地探知着家中的結界,快速回複道:“他不是在辦公室整理病歷嗎?”
“也許下樓吃飯去了?”吳秋一琢磨道:“聽說對街有家新開的館子——但他也不至于不接電話啊。”
“我現在回來。”葉肅皺着眉頭回望了一眼這江心的漩渦,直接消失在了虛空中。
岑安把一摞病歷放好之後,決定去洗手間洗個臉緩一下。
他推開門穿過長廊,經過陳主任的辦公室,經過茶水間,走過樓梯轉角口,然後右轉走了幾步,打開了間隔通道的鐵門。
又是一個長廊。
岑安眨了下眼,隐約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
他加快了腳步,再次往前走。
陳主任的辦公室,茶水間,然後是樓梯的轉角口。
不對,這條路他剛才來過。
醫院的建築結構一直很像幾何積木搭作的白色迷宮。
到處都是長廊和回字形結構,立柱和橫梁都沒有多餘的裝飾,綠色的标記牌也頗為公式化。
這時候已經是夜晚,其他醫生都陸續下班了,也沒有任何病人會在這裏亂逛。
岑安提了一口氣,再次順着這條路往前走。
從轉角口往右走,本應是分割門診部和住院部的夾層通道,推開鐵門就可以去洗手間。
可是當他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看到的又是最開始進來的長廊入口。
這恐怕是見鬼了。
岑安晃了晃腦袋,心想自己都是個妖怪,有什麽好怕的。
他沒有貿然的再行動,而是試探着用耳墜呼叫葉醫生。
沒有任何反應,因為空間已經被扭曲和隔離了。
葉肅在醫院和小區中都設置了多重的結界,一旦檢測到殺意或者入侵都會立刻受到感應。
可這個不是殺他的利刃,而是拘禁他的牢籠。
岑安隐約感覺有誰在看着自己。
他往回退了一步,往反方向走,直接下了樓梯。
十樓原本是神經內科的另一個分區,可他在走下樓梯的時候看見了一模一樣的長廊。
連陳主任辦公室裏亮起的燈光都不曾改變。
岑安心想這回真是逃不出去了,索性往後退了一步,靠着牆用靈識去找漏洞。
原本這些地方都應是沒有任何顏色的,此刻卻多了深紫色的妖氣萦繞其中。
他只要站在這妖氣裏,就永遠都走不出這個無限循環的迷宮。
小青年深呼吸了一口氣,朗聲道:“你出來吧。”
“我知道你在這裏。”
他的背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聲音裏還帶着笑意。
“好玩麽?”
岑安轉過身去,發覺是先前那個找他看偏頭痛的男人。
“你是不可能在結界裏把我帶走的。”他眼神銳利了幾分,靠着牆壁姿态戒備:“只要我還站在葉醫生的結界裏,你對我的任何冒犯都可以被他感知到。”
“确實如此。”裴荼眨了下眼,示意他再往旁邊看:“可是……你現在已經走出來了。”
下一秒,四周的牆壁應聲倒塌消散,連天花板的燈光都随之消失。
他們周邊的視野在迅速變暗,腳下卻突然亮了起來,還隐約能聽見廣場舞的喧鬧聲音。
岑安眼眸一縮,在虛空中環顧一周,後背倏然泛起冷汗。
他現在站在人民廣場的正上方。
那個幻術讓他以為自己在按着自己所見到的道路前進,其實每一步都在導向結界之外預設的地點。
表面上是在回字形的醫院裏往返了兩圈,可他早已經走出了結界之外。
“需要我幫忙捆繩子嗎?”裴荼歪着頭笑眯眯道:“還是你自己跟我走?”
岑安條件反射地想要後退,下一秒就撞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一個半面臉滿是疤痕的男人沉默地卡住他的脖頸,燒灼般的疼痛便湧了上來。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知覺,整個人陷進了黑暗之中。
葉肅折返回醫院的時候,已經覺察不到岑安的任何氣息了。
他的掌心都是冷的,這時候心跳快到失控的地步。
璩玉和明琅很快趕了過來,還去查了監控。
至始至終,岑安都在辦公室裏,沒有出來過——然後就消失了。
葉肅控制着自己保持冷靜,壓着情緒把見到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璩玉還一頭霧水着,明琅卻臉色蒼白了起來。
“我知道那個漩渦通向的哪裏……”他喃喃道:“你恐怕真的去不了那個地方。”
“什麽意思?”
“亡憶山,那裏通往的是亡憶山的水底。”明琅按住他的肩,加重語氣道:“為什麽你和璩玉這幾百年追蹤虬蛟兩族的下落,在妖界和人間都沒有任何線索?”
因為亡憶山屬于神界,而且是只有草木魚鳥可以進去。
上古鳳鳥隕落于此,整個身軀化作了山丘與河流,把那一片島嶼都變作了隐秘的禁地。
“這件事只有我和璩玉能辦,你強行闖進去,每次呼吸都會撕裂血肉——這也是他們刻意躲在那個地方的原因!”
葉肅整個人都冷了下來,寒着臉色想說句什麽,門外卻又響了起來。
薄和背着書包探頭進來,沖着三個妖怪揮了揮手。
“我爸叫我來的,”他舉起手機道:“葉哥要是去那邊的話,帶着我就沒事了。”
氣氛有些沉默。
“哎你們別覺得我是拖油瓶好吧?!”薄和鼓着臉嚴肅道:“我爸這幾天給我培訓了好多,而且他說我去哪都不會受傷的——”
葉肅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什麽。小。鋼。琴。整。理。
水是無法受傷的,沒有人能覆滅掉一江水。
“帶上他,”他站起身,擡手按在薄和的書包上:“現在就去亡憶山。”
下一秒,四個人在辦公室中消失不見,直接瞬移到了水底。
薄和原本以為自己會被嗆着,結果一睜眼瞧見自己的頭發全飄起來了,呼吸還跟在陸地上一樣輕松。
他扭頭就瞧見那長發哥哥的掌心浮起了亮光,照明着漩渦的邊緣。
數十米高的巨型漩渦還在不斷翻攪回旋,還有魚群徘徊期間,猶如懸着一串又一串銀色的符咒。
他握緊了葉肅的手腕,還安慰了一句。
“葉哥別擔心我,我就是過來秋游的。”
葉肅深呼吸了一口氣,和他同時走進了漩渦之中。
整個世界都開始搖擺颠倒,湍急的水流幾乎如旋風般能揚起一切的事物。
再睜開眼時,他們已經站在了銀色河流的水底。
-2-
璩玉好久沒感受過這種渾身都泡在水裏的感覺,甩甩腦袋想讓頭發落下來。
這附近安靜的如同世界的邊緣,但數百米以上的陽光折射下來,讓視野都泛着銀色的光亮。
他們腳邊有魚群在穿梭往來,其中還有幾只銜着那魂珠,行動輕快地交接着工作。
“卧槽……”薄和抽了口氣道:“這是什麽?百慕大金字塔?”
道路綿延而去,視野的盡頭竟隐約能看見一片古宮般的建築群。
上百座殿堂和法壇屹立于此,還能看見規模龐大的軍團在前後巡邏。
來自不同方位的魚群排成長隊,還在陸續地運送着那血魂丹。
“邵宏跟他們達成了交易,”明琅露出厭惡的表情:“他把那些底層人的精魂獻祭給他們,換取和妻女亡魂見面的機會。”
這幾年裏,這兩族遺落的幸存者都聚居于此,恐怕還在修煉着邪術。
重創之下想要恢複法力,絕不是兩三百年就可以正常途徑重新起勢的。
葉肅嘗試着離開薄和往旁邊走幾步,發覺自己離他越遠,心髒的異樣感就越嚴重。
他和岑安已經斷開聯系之後,不安感就一直啃噬着他的理智。
虬族是沖着他來的,借着岑安逼他自己入甕受戮。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保持冷靜,可這完全是一種奢求。
璩玉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生硬地岔開話題:“某種意義上,我現在是在我先祖的血管裏散步,是麽?”
他能夠感知到那種熟悉的氣息,連吐納都比從前要快上幾分。
四人靠近了深淵宮城的邊界,确認這附近防衛的規模和頻率。
這城規制環環套疊一如九重宮闕,越往中心越高聳突出,隐約可以看見通天臺般的尖塔。
而城牆邊緣有魚蝦蟹将在徘徊逡巡,防衛之周密幾乎找不到任何空隙。
借着邪術與舊有的人脈,這兩個家族在這裏秘密經營已久,積累的資源多到可怖的程度。
“……這些玩意兒都不睡覺的是嗎?”璩玉隐約找到問題的重點:“他們睡覺也睜着眼睛?那我們怎麽過去?”
強行殺過去當然是可以的,就怕這滿池子的河鮮大雜燴靠數量優勢把他們賭在外面,老葉家的那棵盆栽就被姓崔的拎去砍了脖子。
“最好找個東西把它們引開,能消耗點時間都是一點。”
要麽是璩玉變鳥過去翻攪俯沖把守軍引開,要麽是葉肅變狐貍去燒烤焗燙,然後其他人潛進去找岑安的位置。
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軍卡的這麽嚴,他們連進中城的機會都沒有。
薄和忽然扯了下葉肅的袖子:“葉哥,把瀝水符給我。”
他背着書包臨出門前,爸爸還在電話裏說過。
“這幾百年裏,你恐怕就這一次能親眼看見它……就當做是你數學及格的獎勵了。”
葉肅從懷中掏出了那木符,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咒文。
……難不成這裏面封着什麽東西?薄允親手封進去的?
薄和示意明琅和璩玉退遠一些,把木符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九曜順行,元始徘徊,”男孩一手掐訣,盯着那緩緩漂浮而起的木符低聲道:“華精茔明,元靈散開——”
下一秒,那木符的表面開始迸裂出破碎的痕跡,如同有什麽東西要從中破繭而出了一般。
薄和眼瞅着要解封印了,拽着葉肅就往遠處跑,簡直跟小孩過年放鞭炮似的。
璩玉也不清楚等會是會爆炸還是會怎麽地,抓着媳婦也跟着往遠處跑,兩三下就追到了他們身後。
薄和一個急剎車轉過身去,下意識地連着又退了好幾步:“葉哥,卧槽!”
那木符升到天光之下,在一瞬間碎裂開來,如同齑粉一般散了個幹幹淨淨,只剩下一團赤色的煙霧。
緊接着那煙霧開始擴散放大,晦暗的光影下似乎有什麽在翻卷攪動,鱗片的形狀也開始越來越清晰。
明琅直接變了眼神,猛地轉頭看向葉肅:“這孩子是什麽來頭?”
“薄允的兒子。”葉肅簡短道。
“薄允?!”明琅聲音都變調了:“他還有兒子?!”
“都快讀六年級了,”薄和挺了挺胸:“超聰明的好嗎。”
下一瞬,那煙霧如畫卷般猛地鋪張而開,偌大的身軀在橫幅中巡游往複,從赤色的鱗片到刀刃般的利爪都開始不斷清晰。
“是龍,明琅,”璩玉握緊了明琅的手,屏住呼吸道:“居然是龍——”
伴随着金玉相擊的震鳴聲,那巨龍長嘯一聲,從畫卷中縱身一躍,穿行到水中舒展開整個身軀。
在這一刻,深淵之底的無數砂礫沉石同時驚起如雪塵!
這是神跡般的存在。
它雖然全身赤紅如血,可鱗甲的明暗卻勝過世間所有的顏色。
哪怕沒有水光的照拂,那龍鱗将楓紅丹紅殷紅血紅糅作變化的煙景,鱗片邊緣的光華亦如這世界絕無僅有的寶石,折射出璀璨又奪目的光芒。
龐大的身軀在舒卷的那一刻幾乎引動了整條河流的水勢,長尾和龍須都猶如赤金煉就,在銀色的河流中仿佛天降華彩,偌大的深銀龍眸猛地睜開,似霰雪寒冰一般森冷暴戾!
“這不是龍,是它被封印的靈魂。”薄和往前走了一步,伸手高舉,校服袖子在巨浪中紋絲不動。
那數十米高如巨塔的赤龍之魂長嘯一聲,整個河流都為之震蕩激流!
“一旦被釋放,這魂靈就只能存在一天,然後就此消逝殆盡。”他仰頭看着那巨龍的金鬃長角,露出溫柔的笑容,往水宮的方向揮了下手。
父親說,若是真龍,其勢其氣都足以震懾整個天下,讓一切生靈為之臣服。
“去吧,好好玩一圈。”
巨龍高嘶一聲,猶如乘雲踏浪般逆流而去,驚起無數雪浪般的水花。
那深淵盡頭的宮城已經在剛才聽見龍嘯聲時騷動不已,已經調遣密密麻麻的軍隊前去抗衡。
葉肅已經變作白狐模樣,揚首把那男孩叼在脊背上,快步從另一側沖進了宮城。
璩玉亦化回長尾華羽的青鸾,帶着明琅穿行而過,徑自飛入了城牆深處。
岑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泡在了冰冷的水裏,視野的亮度也不是凡間。
窗外的水流是銀色的……
他意識到自己被囚禁在了哪裏,下意識地動了一下。
手腕和腳腕都被拘妖索控制着,一旦掙脫就會有燒灼般的警告。
他左右望了一眼,發覺自己上下完好無損,似乎是被扔在什麽地牢裏。
……所以不是為了幸厄石來的?他們的目的是葉醫生?
如果是為了那顆石頭,自己估計早就被拆了個幹幹淨淨送去喂魚了。
岑安又動了一下,靠在栅欄旁邊觀察附近的情況。
雖然葉醫生叮囑過不要随便許願,但他要是就坐在這什麽都不做,恐怕情況會更糟。
獄卒在走廊兩頭守着出入口,隐約還能聽見其他囚犯的呼吸和哀求聲。
他坐了回去,開始思考一些邏輯上的問題。
葉醫生這麽喜歡我,肯定知道我被抓走了。
問題是……這裏是亡憶山,他要是過來的話恐怕連呼吸都很困難。
岑安感覺繩子把自己綁的太疼了一些,下意識地掙了一下。
要是這玩意兒能自己松開就好了。
下一秒,他手邊和腳邊的繩索同時繩結滑落,一掙就開,比樓下的薩摩耶還要聽話。
噫!
小人參一邊自我反省下回不能随便許願,一邊揉着酸疼的腳腕手腕,繼續想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很顯然……那個裴荼是蛟族的,臉上有燙傷痕跡的估計是從他家葉狐貍的狐火裏逃出去的。
他們利用那些魂丹重新起勢,而且看樣子是要複仇。
自己被抓過來,葉肅和璩玉也都會趕過來,剛好遂了他們的心願。
他現有的法力和其他妖怪比起來并不算強勢,能偷偷收個人頭都不錯了。
而另一項特殊能力……是未知且有風險的。
但如果許願現在直接回家,搞不好會被抽空靈力然後挂掉。
那許願葉醫生能順利把他接回去呢?
不行,不能賭。
葉醫生大概率能把他接回去,但是他自己不能胡來。
這一路走出去,躲開獄卒容易,可他既不了解這附近出去的辦法,也不清楚外緣防守的嚴密程度。
也不能許願‘要是能溜出去就好了’。
岑安試探着摸了摸被特殊處理過的牆壁,還是許着願穿了過去。
左邊躺着被拘禁着的巨型豹妖,看樣子是等着被取走內丹的獵物。
右邊是……
他探頭過去,在看清楚獄友的時候吃了一驚。
獨……角獸?
為什麽亡憶山這種地方還會有獨角獸?!
這就跟古裝電視劇裏突然冒出來一只機器貓一樣詭異好嗎?!
那個姓崔的還喜歡彩虹小馬不成!?
一匹渾身雪白的獨角獸被鐵索拘禁着脖頸和四肢,一臉疲倦地卧在牆角。
那修長的鬃毛披落如銀發,身軀的曲線也美好到無可挑剔。
上次去英國莊園的時候,岑安還見過被帶來的獨角獸寶寶,可愛到讓一群阿姨圍着他喂小餅幹和小桃子。
可眼下倒在這裏的異獸似乎有些特別。
它的螺旋狀長角,四只沾着血跡的蹄子,還有那雙眼睛,全都是純金的。
純粹又明亮的金色,華貴如天生的皇族一般。
大概是注意到岑安的氣息,它緩緩擡起頭來,眼神動了一下。
“你……為什麽在這裏?”
岑安半個腦袋還卡在牆裏,他确認了下獄卒的位置,用還算熟練的英語詢問道:“你還好嗎?”
獨角獸有些艱難地動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淡金色的眼睛注視着他,帶着些好奇和希冀:“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我不認識這附近的路……搞不好強行闖出去會有更麻煩的事情。”岑安壓低聲音道:“但我可以幫你解開這個枷鎖。”
事實證明,穿牆和解鎖都沒有太多消耗,至少比通宵做腦科手術要輕松許多。
岑安回過神來,開始思考幹醫生這一行有多神奇——
當年逃亡五百年靈力都沒什麽增長,現在救死扶傷一年自己都跳了兩階,眼瞅着都快成妖了。
“你該去解那個家夥的鎖,”獨角獸揚起下巴,示意他關注對面的那只豹妖,聲音溫溫軟軟:“他很強……而且可以把整個地牢都攪的天翻地覆。”
岑安隐約感覺自己頭上亮了一個小燈泡。
如果把豹妖放出來,然後他和獨角獸一起趁亂跑出去,最好再順路遇到葉醫生,這事就圓滿了。P-i-a-n-o-z-l
在把腦袋從牆上拔回去之前,岑安還是确認了一道:“他不會吃掉我們嗎?”
“會吃掉他該吃掉的所有。”獨角獸的金眸裏泛着笑意:“你以為我們在聊什麽……他聽不見嗎。”
隔壁傳來尾巴甩到牆壁的鈍響聲。
獄卒從突如其來的瞌睡中醒過來的時候,所有地牢的大門都已經被打開了。
那只被他們鞭笞羞辱取樂的豹妖已經被除去了枷鎖,此刻就站在他們的面前,森白的獠牙上還沾着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