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Chapter 9

晚飯結束,黎晚晚不想待在有狗污染的空間裏,借口消食,抓了一把開心果揣兜裏,帶着單反,腳底抹油似的跑的飛快。

許嘉晨靠在廚房門邊,緊跟着吐槽:“果然有四條腿。”

“你說話前過一下腦子。”

謝祈宴幫着黎女士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筷,擡眸掃了他一眼:“她四條腿的話,你幾條?”

“我沒聽錯吧。”

許嘉晨摳了摳耳朵,“她搶你飯吃,還故意認你做妹妹惡心你,你是真愛她啊,還幫她說話。”

謝祈宴對此毫無異議:“你妹妹多可愛啊,我怎麽就不能愛了?”

“得了吧你。”

許嘉晨可不相信相信作為帥哥的謝祈宴眼光這麽低,能看上黎晚晚這麽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求你吃點好的吧。”

謝祈宴不着痕跡的簇着眉:“那你至于嗎?這麽瞧不上你親妹妹?”

“你也好歹是客人。”

許嘉晨就事論事:“她再亂來也不能不講禮貌啊,要不是我知道你倆壓根不認識,不然我真以為你倆結仇了,連雞蛋都搶你的。”

沒準是真有仇呢。

謝祈宴也就心裏想想,面上道:“搶就搶呗,又不差那一口,能餓死我?再說,我本就不愛吃雞蛋。”

“啊?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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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新鮮的,許嘉晨還第一次聽說:“你別給她找補,人都不見得領情。”

“真。”

謝祈宴淡淡應着:“我雞蛋黃過敏,從小就那樣,吃一點就渾身長疹子,吃兩口,大概人就沒了。”

“我抄啊??!這麽嚴重??!”許嘉晨都不敢想了:“那要真出事,還是我夾給你的,我不就得蹲牢子了嗎?”

謝祈宴只覺得好笑:“那我傻嗎,你是我什麽特別重要的人嗎?你夾給我,我就得吃啊。”

“你這話說的怎麽那麽難聽呢!!!”許嘉晨說:“那要是換你喜歡的人,你就吃啊?”

“為什麽不吃?要是她投喂的話……”

謝祈宴說:“那我肯定得吃啊。”

多麽驚天地泣鬼神的發言,許嘉晨只想給謝祈宴鼓掌:“……你是真不怕死,死到臨頭,還拿生命玩純愛,我每年都要去你墳頭哭死。”

“你懂什麽?”

謝祈宴只笑他看不穿:“我要是真出事,她要是真在意我的話,一定會心疼我的,心疼我的話,不就表明,是喜歡我的嗎?喜歡我的話,我光躺病床上都能重新坐起來親她一口,她看我沒事了不就高興了,再反過來親我一口,這麽一想,一個小過敏就能得出她不僅喜歡我,還主動親我,那我多幸福啊。”

好離奇的說法。

好小衆的思維。

“……別說了,兄弟,不,應該叫你純愛哥。”這種心态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許嘉晨已經開始替謝祈宴以後的女朋友擦汗了,稍微渣一點,她都得坐牢子:“真沒想到你還沒戀愛呢,戀愛腦就那麽嚴重了,那真要談了,還不得變成傻子。”

“傻子怎麽了?”謝祈宴有自己的固執:“傻子有女朋友,你沒有。”

許嘉晨:“……”

紮心的,一針見血的。

“不管了不管了,我自個兒牡丹,自身都難保,誰管你戀愛腦去死……不對啊——”

許嘉聞想想又不對勁:“你說你不吃雞蛋黃,我怎麽記得你高三那年買過雞蛋煎餅當早餐啊,還是放了三個蛋的巨無霸豪華版,比你臉盤子都大一倍,你不能吃,你還買那麽多?”

“……有什麽奇怪的,買了又不一定自己吃”

謝祈宴不再多解釋,随便找個理由打發了:“看看不行嗎?”

“啊?”

心說有錢人就那麽過日子的額,許嘉晨嘴巴又張開來了。

謝祈宴趁機把着他下巴往他嘴裏塞清洗球,還兩個:“再啊?再啊?!給你塞兩個,做個清洗球巨無霸豪華版。”

“yue……呸呸呸!”

許嘉晨跳出他的控制,彎腰吐出了那兩卡牙縫的球,直起身又罵着道:“你真塞啊,謝祈宴,你你你你你為老不尊!”

兩歲差的老人與小孩,謝祈宴不認,也懶得理他名不正言不順的爺爺,背過身走到池子邊開始洗碗。

其實不怪許嘉晨不知道,除了黎晚晚,他沒和誰坦白過,以前更不會傻到主動去吃。

不能吃雞蛋黃,吃雞蛋黃會過敏是他從小的嘴剔忌口,但許嘉晨又沒說錯,他确實在高三買過,還不止買了一次。

高三那一年,北冥學校對面新開了一家早餐店,價格平實,量也夠足,而雞蛋煎餅就是店裏熱銷的網紅産品。

日常除了學生,連工作黨都常去打卡消費,自從營業之後,每次早晨店面前都大排長龍,對于學生黨而言,等排到時,都要上課了。

而對于貪睡的黎晚晚而言,她更不可能排到大熱銷的雞蛋煎餅做早餐,即便,她真的很喜歡吃,每次經過店面時,都要駐足幾秒,擦擦口水的那種喜歡。

那時,謝祈宴剛認識她兩個多星期,在校門口當執勤委員時,見過她三過早餐店而不入,只能眼巴巴看着別人手中的雞蛋煎餅聞着它飄香的味道,沒滋沒味的吃着自己手裏的散裝面包。

她長的可愛得益于腮幫子上退不掉的嬰兒肥,而五官配合動起來的那種小表情天生就有種搞笑的悲催感。

他隔老遠都能笑出聲,也生出了幾分上去哄哄,買一份給她的心思,他是真不忍心看她吃不到自己想吃的。

少年人愛沖動,想到什麽就做了。

隔天,他就專門起了早,買了大份的雞蛋煎餅,在黎晚晚進校門的時候,笑意盈盈的塞進了她的手裏。

要問為什麽?

他想讨黎晚晚開心。

後者怕他,忍着饞拒絕了好幾次,但架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無事獻殷勤,第八次送時,怼臉塞到她嘴邊時,她才終于接受了,又借着視線誤差,她掩人耳目的往他的口袋裏賽了錢,用只夠兩人能聽到的話道謝。

“道謝就不用了。”

謝祈宴假公濟私,扣下了小女孩的胸牌,按在簽名板上不松手,提筆在手頭的紙張上寫了一串電話號碼,折疊成方塊,和胸牌,錢一起還給她,“加個聯系方式吧,小學妹,那上頭是我的電話。”

黎晚晚捏着他的電話走出去一米還試探性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還在後頭舉着胳膊晃着手,好心的提醒,口吻認真:“小學妹,別忘了!記得加我!”

後來,整個高三,他幾乎包下了黎晚晚的早餐,又在小姑娘的顧慮下,答應他不會在公開場合找她。

而是專門找個沒人的時間,趕在早讀課前,在林蔭路上的小暗角落裏,完成一次見面,一次早飯交接,一次高一高三的之間獨處的交互機會。

在北冥年級制度嚴格的校規下,他們背地裏見面的次數不算少,早餐會晤卻沾了很大的比重,重到他曾在夢裏反複見過他們的未來是在一個屋子裏,一張餐桌上,用着一套碗碟,合法的吃上一輩子的早飯。

他不得不承認,有黎晚晚在的日子太美好了,美好到往後每一次做夢都舍不得醒來,美好到他不甘願只在夢中。

所以,他回來了。

“得,诓我呢,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又念着黎晚晚年紀小護着她,看着吧,十年之後,你約莫是個女兒奴。”

許嘉晨壓根不信謝祈宴看似胡編亂造的真話,黎晚晚那惡劣的德行讓他白頭發都滋滋往外冒,他認為謝祈宴是在他的面子上不愛計較,但嘴賤是忍不住的:“你就真宴妹呗。”

謝祈宴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

“宴妹宴妹宴妹,還挺好聽的。”

就很上頭,許嘉晨的腦海裏已經不自覺的浮現出謝祈宴穿着他妹妹的漂亮裙子喊他哥哥的情景,還別說,那張臉女裝一點也不差,挺香,大約他會愛。

“呵。”

謝祈宴停下擦桌子的動作,雙臂撐在桌面,袖口系在胳膊肘處,露出的小臂肌肉紋理清晰,青筋明顯,瘦而有力。

他垂着頭,額發微微遮住了上眼睑,忽地哼笑一聲,氣音帶磁,卻不明意味:

“你要不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之後也沒有多餘的話。

許嘉晨深感毛骨悚然卻看不穿他的意圖。

結果,下一秒。

謝祈宴抄起手中擦完桌子還沒來的及清洗的抹布甩在了他的臉上。

6

一手出其不意,6得飛起。

至少沒塞他嘴裏。

許嘉晨的臉再度受創,他佩服的對他翹起大拇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宴妹…你和我家莫名很有緣分,歡迎你随時入贅。”

“都歡迎我入贅了——”

話不着地,謝祈宴麻利的準備好了清洗球巨無霸,打算往他嘴裏塞。

“還敢喊我妹妹啊?嗯?”

*

許嘉晨的車一直停在樓下的露天停車線內。

猜想是謝祈宴沒回去,黎晚晚拍了幾組夜照後,在小區裏又多逛了兩圈,最後實在是累的不行,就坐在石球路障上掏出手機,主動跟周拾瑜再此誠懇的道歉。

随後,沒等到對方的回複,她抱着膝蓋,将頭悶在了臂彎裏,打起了瞌睡。

瘦小的身影在一旁路燈的打光下,讓地面的影子也縮成了一團,顯得孤零零又可憐兮兮,沒人在乎也沒人要,像極了兩年前因為和許愛國鬧脾氣而多次跑出來又無處可去,只能沮喪的蹲在馬路牙口的紅色電話亭裏礙到白天上學的過去。

謝祈宴從一樓走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般光景。

他收回了邁出去的步伐,停在了原地,眼底浮現的情緒濃郁得比今夜上空的烏雲還要深沉。

恍惚之間,時間仿若真的逆流回了兩年前。

那時的謝祈宴桀骜不馴的名聲在外,不學無術的混混上前挑釁,無事生非是不可避免的,放學後在陰暗逼仄的小巷裏約架更是屢見不鮮。

跟在他身邊的同伴也各個不是省油的燈,麻煩層出不窮接踵而至。

剛開學的第一個周五放學,幾個同班的,又經常一起打籃球的男生在車棚裏攔下了正彎身給車解鎖連的謝祈宴。

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大堆,最後才說到重點。

——他們的朋友快被幾個混混打死了。

與北冥校內的嚴明校規營造出來的和諧溫馨氛圍相比,當時北冥周邊可謂是烏煙瘴氣的大染缸,混跡在其中搗亂的人都是些不顧法律綱紀的瘋狗變态,他們手上沾的血興許無論用多少清水都洗不幹淨,就別提在雨天因為心情不好就随便弄死一個人,簡直如捏死一只螞蟻般簡單。

謝祈宴同那些邪乎的人交過手,自然是知道其中厲害,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容猶豫。

求救的幾名同學領着他往校外的事發地點趕去,跑了幾步後,謝祈宴實在覺得身上多放了些課本的書包重的離譜,十分妨礙他之後的行動,便在情急之下,随意扔給了當時面向他走來,又在無意之間同他視線相撞的小女孩。

瘦小的身影背後的影子卻被拉的格外的長,即便膽怯的發抖,也沒有挪開的視線在晚間夕陽明黃的投射下格外的明亮。

那時的謝祈宴能為她的出現停留一秒,卻不曾注意過,也不曾設想過,那時短暫而意外的相遇意味着什麽?

那時的黎晚晚又本想對他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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