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P.23 你沒喜歡過誰吧?

第23章 P.23 你沒喜歡過誰吧?

今年過年早,二月初就是除夕。

每年除夕要去拜訪的親戚不多,但事業上要好好做好關系的人很多。聞顏接手引力星空之後,這些事情更需要他親自去做。

助理提前理出了一張清單,寫明聞顏從新年開始的飯局安排。

除夕夜他要回別墅,放了司機的假,他只能自己開車。

街道邊的樹上挂着大紅的燈籠,來往的行人穿着厚厚的衣服,手裏拎着要帶回家的年貨。

聞顏把車開回別墅,剛從小車庫裏走出來,迎面就遇上飛奔的小面包。

太久沒見到聞顏,小面包很想他,湊上來哼哼唧唧地要抱。

聞顏蹲下來,笑着把胖胖軟軟的薩摩耶抱住。遛狗的阿姨從遠處跑過來,聞顏才看到是周文芳。

“小面包跑太快了,我都跟不上了。”周文芳一邊喘氣一邊說。

“怎麽是您遛狗?”聞顏揉揉小面包的腦袋。

“我們今年不回家,遛狗的阿姨想回,我就說幹脆我幫她遛狗。”

“您今天晚上也在這邊嗎?那江昊……”

“沒有沒有,江昊在來的路上了,等會兒我們和廚師他們一起吃年夜飯,吃完我再和他一起回去。”

聞顏牽着狗繩站起來,和周文芳說:“沒事兒,小面包我帶進去吧,您先不用管了。”

小面包繞着聞顏轉了半圈,屁颠屁颠跟着他進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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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燈開得很亮,茶幾上鋪着一張宣紙,聞天朗正捏着蘸了墨水的毛筆,彎腰準備寫字。而鐘婉華坐在沙發上,握着手機和她的姐妹們打電話。

聞天朗先聽見開門的聲音,但他已下筆,沒有分神,等第一個字寫完,才站起身,招手讓聞顏過來。

“好久沒看你寫字了。”聞天朗把毛筆遞給聞顏。

他寫的第一個字是“阖”,聞顏沒問他想寫什麽,用毛筆點了點墨水,在後面補上一個“家”字。

在聞顏還沒有學會握筷子的時候,鐘婉華就開始教他握筆。聞顏的學生時代裏一直有一位書法老師,教他寫各種各樣的字體。

但最後聞顏自己的字也不像任何人,他的風格随意有力,又很松弛。都說“人如其字”,這把字某種程度上的确與聞顏本人相似。

“阖家歡樂”四個字,平平坦坦地鋪在紙上。

年夜飯,一家人選擇坐在別墅的小院子裏,換了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

糖醋魚、八寶鴨、糖藕、龍蝦、蟹炒年糕,都是些以前年夜飯會吃的菜。

“你爺爺奶奶今年也在國外,不回來,”聞天朗倒了三杯紅酒,一人一杯,“今天少喝點,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見見張總,他那兒有衛視的關系。”

“方知閑你們應該在談了吧。”鐘婉華也早就聽到風聲。

雖然來的時候就知道飯桌上又是這些話題,聞顏還是挺無奈地笑了下。

他舉起紅酒杯,先和聞天朗碰了下:“見,明天就去見。”

又跟鐘婉華碰了碰杯子:“在談了。”

他仰頭把杯子裏的紅酒喝掉。

“聞顏,不是我非要對你要求這麽高,”鐘婉華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話的好時機,但她看了一眼聞天朗,還是繼續道,“那公司肯定是你的啊,你現在才起步,辛苦點也沒事兒。”

“知道,”聞顏點頭,早就不怎麽在意了,“我沒覺得辛苦。”

說年夜飯要吃得越長越好,他們家這一頓,吃起來卻比平常還短。

聞顏喝了三杯紅酒,不是特別醉,但有點暈,就自己在花園的搖椅上待了一會兒。

剛喝完酒渾身發燙,聞顏又才從悶熱的室內出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圓領的寬松毛衣,坐下時領口朝前落,露出一片有些紅的鎖骨。

搖椅在微風中晃着,很慢也很舒服,聞顏沒覺得冷,抓着抱枕,竟然有些困了。

他剛閉上眼,聽見一串很輕的腳步靠近,一件輕而暖的衣服帶着體溫落在他身上。

聞顏一時不知道是誰,但有點不太喜歡這種沒什麽邊界感的動作,于是皺了皺眉,下意識用手撥了下衣服。

一睜眼,他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江昊,怔愣一瞬。

江昊的手指還捏着外套的一角,在他身邊,小面包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聞顏。

聞顏還沒說話,擡眼和江昊對視時,他就忽然松開了手指,朝後退了一步。

“我看你沒穿外套怕你冷。”江昊說。

“你給我這件也挺薄啊,你不冷嗎?”聞顏這下也不困了,幹脆站起來,朝江昊揚了揚下巴。

“小面包讓它自己在這兒待會兒,去我房間拿件外套。”

他們很快上了樓,來到聞顏的房間前。

聞顏推開門,同時按開門邊的三個燈的開關,室內一下就亮起來。

窗簾半開着,露出陽臺的一部分。

聞顏讓他随便坐,但江昊沒有,他走進門,跟着聞顏站在衣櫃前。聞顏挑挑選選,最後拿出一件深色的羽絨服,轉身想對着江昊比比,沒想到他站得離自己這麽近,手一擡就在他臉上撞了下。

江昊痛得嘶了聲,眼睛都閉上了。

“不好意思啊,我沒注意,”聞顏把衣服往旁邊一扔,有點想笑又忍着,“來我看看。”

那一下挺結實的,江昊擡着手,想說不用都沒說出來。他垂着頭緩了緩,才移開手。

“看起來還好,但是不是很痛啊?”聞顏站近一點,下意識去擡江昊下巴,才發現他一仰臉,自己根本看不見了。

“才發現你好像比我高點兒了。”在泸城的時候江昊也常常走在聞顏身邊,他那時明明比聞顏矮一些。

可能是剛疼過,江昊呼吸挺重的,從喉嚨裏嗯了聲。

他自覺低下頭,聞顏的手避着他可能受傷的地方,問了句:“撞哪兒了?”

“沒撞……”江昊聲音挺輕地說。

“我都聽見響了。”聞顏笑。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離江昊下巴很近,江昊嗅到一點紅酒的清香。

“沒事兒,真的,”江昊抓住聞顏手腕,把他手臂朝外推了點,“小面包還在樓下等。”

“那行吧,那件羽絨服給你吧,反正我放在這邊的衣服都不怎麽穿了。”聞顏說。

江昊把羽絨服拿過來,很快就套在了身上,“每次來都拿你衣服。”

“再過兩年你可能就穿不了我的了,”聞顏把衣櫃關好,“你們還不回去嗎?”

“我媽媽要留到十二點多,晚上我可能也在這邊住一下。”

“過年沒什麽車,太晚了回去也挺難的。”聞顏話音剛落,從陽臺上傳來兩聲小狗的嗚咽。

“我們帶小面包出去轉轉吧,它等不了了。”

除夕的晚上,街上沒什麽人,到處都安安靜靜的。但聞顏好像反而開心了一點,一路上都在逗小面包。

“小面包今年多少歲了?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養它的?”江昊其實一直很好奇,但每次都沒來得及問。

“六歲多快七歲了,”聞顏牽着小狗,“是我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去做什麽調研,路上撿到的。那時候小面包就是條流浪狗,可慘了。”

江昊有些驚訝,腳步也慢了。

小面包好像能感覺到他們在聊它,尾巴晃着晃着,它突然停下來,扭過頭看着江昊,朝他吐舌頭,像在逗他開心。

原來這麽漂亮的小狗,以前也在街上流浪嗎?

“而且它當時有條後腿被人打瘸了,站都站不起來,”聞顏擡了擡下巴,“喏,就左邊這條,有時候上海太潮,它這條腿挺難受的,就不怎麽愛跑。”

“我當時覺得它太可憐,把手裏的面包喂給它,喂了幾天它不走了,我就想幹脆養着吧。我那會兒還在北京讀書,為了養小面包換了個有院子的房子,帶它去寵物醫院做了一兩年的針灸,後來慢慢它就能走了。”

“我出國那幾年,本來想着只是去讀書,就沒帶走它。決定留下來工作以後,我又找人幫我把小面包帶出國,回來它也是跟我一起回來的。”

小面包噠噠噠地走到江昊和聞顏腳邊,停下不動了,擡着頭搖尾巴。

“怎麽了?”聞顏溫聲問。他蹲下來,捧起小面包的臉,來回搓了搓。

因為樹葉的遮擋,白熾燈的光線變得暗一些、灰一些,像銀色的月光,織成一件松的、漂亮的衣服,覆蓋在聞顏身上。

江昊站在旁邊,低頭看見聞顏和小面包的頭頂,大腦和心髒像被溫水填滿。他很慢地想到,那些說月光溫柔的人沒有作假。

他們形容的就是類似這樣的時刻,不是說景色,而是說人。

江昊的視線被鎖住,他什麽都看不到了,只知道聞顏很輕地在笑。

他看見聞顏擡手圈住小面包的脖子,側過臉,在它毛茸茸的臉上落下一個吻,低聲道:“爸爸愛你。”

心跳忽然變得很快,像剛剛經歷一場長跑。

江昊不明白是為什麽,甚至有些慌。他蹙起眉,也蹲下來,揉了揉小面包的腦袋,這種感覺才緩解一些。

“我們繼續走吧,”聞顏拍拍小面包,站起來,笑着抱怨:“蹲得我腿都麻了。”

他們散着步,走得很慢,穿過幾條街,才終于到了熱鬧一些的地方。

這邊有個寺廟,是景區,旁邊全是商鋪,即使在除夕夜,也有很多人在賣東西。

雖然還沒到零點,但已經有挺多人給聞顏發消息祝福他新年快樂了。

好多聞顏都不認識,甚至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添加了他們的微信。他一邊走一邊看手機,開始還回了幾個,後來發現實在太多回不完,就不回了。

他這邊剛把手機扔回外套口袋,那邊江昊的手機響了。

江昊看了眼屏幕,一直沒接,鈴聲還是固執地響着,聞顏問:“誰啊?怎麽不接。”

“沒誰。”江昊表情不太好,但還是接了電話,語氣很硬地問:“怎麽了?”

“嗯,新年快樂。”

“我挺好的。”

“沒什麽事兒。”

聽起來像被不太喜歡的人關心了。

“你別來。”江昊腳步一下就停住了。

聞顏也跟着停下,一擡眼看見江昊已經有點兒緊張了。

“下次別開這種玩笑了。”

“嗯。”

“再見。”

江昊挺冷漠地挂掉了電話。

“誰找你啊臉這麽臭。”聞顏逗他,手在他臉上刮了下。江昊也沒躲,把那磚頭手機塞回口袋裏,說:“就……同學。”

“鬧矛盾了?”聞顏想了想,覺得不對啊,要是鬧矛盾,可能也是江昊單方面在和人家鬧矛盾。

江昊好像不樂意說,看了聞顏一眼,無奈道:“就是,一個女同學。”

他講完就低下頭。

“啊……女同學。”聞顏反應過來,笑了,“人家追你啊?”

“差不多吧。”江昊把小面包的狗繩從聞顏手裏抓過來,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聞顏沒跟上,才停下來,回頭說:“走了哥。”

“不想我問我就不問,把狗給我牽走算怎麽回事兒。”聞顏追上去。

“沒不想你問,”江昊又停下,“我怕累着您。”

青春期這種事情很有意思,聞顏又不是沒經歷過。

“我讀書的時候也經常遇到這種事情。”

江昊有點意外聞顏會主動說,“然後呢?你怎麽辦。”

“不怎麽辦,我就裝什麽都不知道,不過現在想想,其實還是應該跟你一樣,堅定一點拒絕比較好。”

江昊沒馬上說話,走了會兒,才道:“我只是很不擅長處理這些事情。”

“之前你不是看到了嗎?村子裏的時候,我就跟你一樣裝不知道,結果……”

“你沒喜歡過誰吧?”聞顏問。

“沒有……”吧。

一輛車從旁邊駛過,兩盞燈劃過聞顏。江昊看着那道光經過他的眼睛、鼻梁和嘴唇,而後他垂下頭。

“我覺得你其實可以好好溝通,把你拒絕的意思表達到位就行,”聞顏笑了聲,“等你以後喜歡上誰你就知道了,被拒絕本來就已經很痛苦了。”

是嗎?

有多痛苦?

江昊看着地,小白的腳後跟也在他視野裏一晃一晃的。

這種痛苦,聞顏怎麽會知道呢?

“你被拒絕過嗎?”

“我?”聞顏拍拍江昊後背,挑了下眉,“有啊,總有人不喜歡我。”

誰啊?

江昊想問,卻怎麽都張不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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