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亡考卷 被送來的不只是她

第19章 死亡考卷   被送來的不只是她

星期一, 上午,九點五十分。

今天,學校進行期末考試, 整個高中都籠罩在一種既緊張又興奮的奇妙氛圍中。

學生們很興奮, 因為這場考試過後, 就是長達一個月的假期, 抛開作業不談, 還是很快樂的;學生們很緊張,因為這場考試的結果,決定了他們整個假期的色調是暖色還是冷色。

第一場考試是語文, 從十點考到十二點。

距離正式考試還有十分鐘,考生都已進入考場, 坐在座位上,等待試卷的發放。

溫芷坐在課桌前,盯着桌面上的幾支筆發呆。

她的手裏捏着一只自動鉛筆,她正不停地按着鉛筆的尾端,讓筆頭的鉛芯伸得越來越長,到了一定長度, 她就用指頭把鉛芯推回去, 周而複始。

溫芷現在緊張得要命。

再過幾分鐘,她就要開始她的死亡考試了。

她根本無從準備,頭腦一片空白。

她終于明白裸考是什麽感受了。

這時,一聲輕響從桌面上傳來,溫芷回過神,看到自己的桌角被人放了兩顆水果硬糖。那人修長的手指還停留在她的桌面上,她擡起頭來,對上少年漆黑的眼睛。

唐澤微微一笑, 露出一顆潔白的小虎牙。

“別緊張,你沒問題的。”

說完,他沒多做停留,徑直走向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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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期末考試,學生不用換教室考,都在自己的班級裏,座位順序卻是被打亂的。唐澤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後面,他是借着去接水的由頭特意路過她的桌子,就是為了鼓勵她一下。

溫芷眨眨眼,心頭一暖。

她拿起一顆糖,拆開淡藍色閃着金光的包裝紙,裏面是圓滾滾的紅色糖球,是她最喜歡的酸甜莓果味。

“不緊張,不緊張。”

溫芷嘴裏含着糖,不停地在心頭默念。

不知道是吃糖能緩解心理壓力,還是積極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當鐘表滴滴答答地走向十點鐘,卷子陸續發到學生手上的時候,溫芷的心已經很平靜了。

她拿起筆,垂眸浏覽試卷。

她的試卷和別人不一樣,A4紙的規格,只有一面有印刷的東西,上面是幾道題:三道選擇,四道判斷,兩道填空,一道簡答,每道題十分,滿分一百分。

溫芷知道這個試卷上的問題肯定不會那麽簡單,但當她的目光掃過題目的時候,她還是被震住了。

第一道,單項選擇題。

“在女生宿舍樓,六樓盡頭的廁所裏,有一具碎屍,請問碎屍堆裏總共能找到幾根手指?”

ABCD四個選項,分別是2、3、4、5根。

溫芷吸了一口涼氣。

在這個試卷上方最中央,用較為醒目的黑體字寫着“光明學院期末考試”以及“片紙鑒心,誠信不敗”等字樣,下方用小字詳細寫了考試說明,也是這次逃生片的說明。

“請考生認真對待本場考試,圓滿完成答卷。”

“考試通過條件:完成沈傲的心願;試卷得分大于等于六十分;二者缺一不可。若試卷得分最終達到九十分及以上,視為優秀,有額外獎勵。”

“考試時間不限,在考生認為試卷答完後,就可以在心中決定上交試卷,确認上交試卷之後不可反悔,會當即讓考生脫離光明學院,判斷成績,若條件不通過,考生會被立刻抹殺。”

“試卷和答卷的筆存在于你的意識中,需要可以随時召喚。”

“祝你考試順利,取得優異的成績。”

溫芷專注地盯着考試說明,将裏面的內容記在了心裏,又用僅剩的兩三分鐘時間,把試卷題目的“考點”大致記了下來,做到心裏有譜。

五分鐘過去了。

考試說明被無形的橡皮擦慢慢擦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文字“考生已完成沈傲的心願”,文字後面有一個黑框,框裏還是空白的,等這個條件達成,那裏就會出現一個鮮紅的對號。

溫芷提筆,在試卷的空白處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芷”字的最後一橫被寫出來時,溫芷突然感覺自己後背上趴了一個人。

那人渾身冰冷,身上的冷氣透過薄薄的校服半袖,侵入她的骨髓裏。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這一次,聲音的主人是年輕的男性。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溫芷渾身一抖,剎那間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恢複清醒時,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轎車的後座上。

後座的車窗是開到最低的,窗外的天格外藍,太陽亮得有些刺眼,白花花的陽光鋪灑下來,漆黑的柏油路也冒着點點油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這輛轎車如一艘快艇在“水面”上筆直劃過,不知道要帶她去哪。

透過後視鏡,溫芷看到這輛車的前面坐着一對中年男女。男人嘴裏叼着煙,一邊開車一邊吞雲吐霧,女人則嫌惡地皺着眉,扭頭盯着車窗外面。

等等……

溫芷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在後視鏡看到了自己稚嫩的臉。

她有些驚訝地伸出雙手,放到眼前端詳,兩只小手白白嫩嫩,就連手背上的紋路都淺得幾乎看不出來。

她變小了。

回到了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

突然,溫芷擰起眉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湧上了一股強烈的進食渴望。

她現在并不餓,可以說飽腹感很強,應該前不久就吃過東西,但她現在就是覺得心慌,只有吞咽食物,只有喉頭不斷地上下滾動,才能讓她安靜下來。

這是……

暴食症?

她這次的人設還有暴食症?

溫芷想着,垂下眼眸。

她的膝頭放着幾只面包,有豆沙餡的,有奶油餡的,還有夾着豐厚肉松和沙拉醬的,面包的塑料包裝袋都已經被她拆開了,冒出小半個油黃色的胖身子。

進食的欲望已經充滿了她的大腦。

溫芷已經無法思考了,她兩只手各抓起一只面包,送到嘴邊大口大口地咬着吃。面包和各種口味的果醬塞滿了她的口腔,她匆忙地咀嚼了兩下,就咽進了肚子。

“你這是又忍不住開吃了?”

副駕駛上傳來女人的聲音,“你們班主任跟我說了,你最近上課一直在偷吃零食,課也不聽,學習成績越來越差了。”

“這倒也無所謂,女孩子将來嫁個好人家就可以了,媽媽也不指望你讀書賺錢,但你怎麽能催吐呢,又傷胃又傷嗓子,多大點的小姑娘,說話就跟個老太太似的。”

男人開口道:“我看這死孩子就是嘴饞。”

駕駛座上的男人轉動方向盤,讓車拐了個彎,“一天天沒什麽正事,跟頭豬一樣吃吃吃,吃完又後悔了,擔心自己發胖,摳嗓子眼兒吐,這樣就不會長肉了。”

溫芷忍不住反駁道:“我這是暴食症,和其他病一樣,需要去醫院治的。”

她的嗓音果然和女人形容的一樣,仍帶着小姑娘獨有的甜,卻很啞,甜沙甜沙的,讓人莫名想到熟透了的蘋果和棗泥豆沙,也不是不好聽,但肯定不怎麽青春。

“病?”

男人冷哼一聲,“說到底就是現在的好條件給慣的。我小時候,家裏連肉都吃不起,平時就是土豆白菜大米飯,偶爾吃點炒菜都高興得不得了。那時候怎麽沒人得暴食症呢,什麽臭毛病?”

女人:“你別說了。”

女人有些不高興了,臉耷拉下來,“孩子都這麽大了,自尊心強,少說兩句吧。再說咱們這不是給她找了新學校嗎,等她在學校呆一陣子,就能把這個毛病改回來了。”

前方的路越來越崎岖了,男人放慢了車速,白了女人一眼,“都是你平常給她慣的,小姑娘家家的,你給她那麽多零花錢幹什麽,她要是沒錢,不就買不了東西吃了?”

女人:“現在這又成了我的錯了?”

女人不可置信地挑起眉,“你管過這個孩子一天嗎,她什麽事不是我在操心,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這麽多,你現在用這種破事來指責我,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争吵無休無止。

溫芷忽然有些犯惡心。

剛剛她的腦海中湧上了一段記憶。

這對夫妻是相親認識的,沒什麽感情就閃了婚,毫無計劃地就生了孩子,整日除了吵架就是吵架,後來男人在外面養了小老婆,女人也不甘落後,沒事兒就帶男人回家風流。

他們的每一次吵架,每一次出軌,都被“她”看在眼裏。

長此以往,“她”的精神壓力特別大,又因為性子孤僻,沒什麽朋友可以傾訴,只能靠吃東西來獲得短暫的快樂感。

“她”的暴食症就是這麽來的。

那股熟悉的饑餓感又來了。

溫芷不假思索地拿起面包塞進嘴裏。

車子駛進了大山,一路颠簸不停。

溫芷有點暈車,頭昏腦脹,她一邊瘋狂往嘴裏塞着面包,一邊聽着男人和女人的互相指責,感覺胃在不停地扭曲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又或是幾個小時,車子終于緩緩停了下來。

男人熄滅車子,“下車吧。”

溫芷拿起一瓶礦泉水,捂着嘴打開車門,飛快地沖了出去,随便找了一棵樹扶着,彎下腰瘋狂地嘔吐。

最先出來的是她剛吃的枕頭面包,白色的面包塊沾了胃液,像是被水浸濕的棉絮,之後是紫米面包、肉松面包、豆沙面包……

她吃過的那些食物被打碎了,混合着酸熱的胃液,像一團漿糊似的從她的胃裏反上來,堵在她的喉嚨裏,再因為重力,順着她張開的嘴巴流出來。

好惡心。

溫芷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嘔吐持續了幾分鐘,才把她胃裏的東西差不多清空了。

溫芷狼狽地直起身,用礦泉水洗了手和嘴巴,漱了口。

一回頭,就看到她的“父母”站在車邊,嫌惡地瞧着她。

溫芷在心裏冷笑一聲,沒說話,沒有走向他們。她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打量着面前的新學校。

學校外是高達兩米的圍牆,圍牆上方拉着一米多高的電網,牆是用紅磚和水泥砌的,外邊沒抹水泥層,可以看到厚重的紋理。

他們的面前則是類似監獄的豎鐵欄大門,透過栅欄的空隙,可以看到高大的教學樓。

午後的陽光落到大門邊的牌子上,為上面幾個金色的大字加上了光澤。

光明學院。

一個位于深山老林、挨着閉塞村莊的封閉式寄宿學校,專門用來對付她這種“不聽話”、“不服從管教”的問題少年,為家長們排憂解難。

門口還停着一輛黑色豪車。

溫芷歪了歪頭,看樣子今天被送進來的不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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