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另一個你 有一種疼叫聽着就疼
第31章 另一個你 有一種疼叫聽着就疼
“哈……”
終于從痛苦中得到解脫, 女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偏過頭,對溫芷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
溫芷:“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 我大半夜遛進管理室, 自然有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要是真的感謝我, 就幫幫我吧。我剛剛看到了一張小桌, 上面放了很多金屬薄片,那個是什麽,怎麽用來懲罰人的?”
其實, 溫芷對恐怖元素涉獵頗多,她在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 心裏就有了答案,只是這個答案的正确與否關乎她死亡考卷的成績,她必須求穩。
女生:“那個啊……”
“桌上應該不只有那些東西吧,是不是還有一個木制的錘子,那錘子太小了,力道不足以用來砸釘子, 看起來蠻雞肋的。”
女生仰面躺在床上, 盯着鏡子做的天花板。
管理室是矩形的,天花板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許多情侶賓館為了營造氣氛,會把天花板換成鏡子,這樣人們做點什麽的時候,仰頭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更加刺激。
校長也是故意這麽設計的。
他就是要讓學生們在被虐待的時候,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無力反抗的狼狽樣子,讓他們明白自己多麽懦弱無能, 讓他們的身體與心靈遭受二重打擊。
女生盯着鏡子裏蒼白虛弱的自己,閉了閉眼,“那個是用來掀指甲的,我曾經被懲罰過。”
“那時,校長把我帶進管理室,讓我坐在了那張桌子旁邊,他把我綁在椅子上,給我的雙手戴上了剛性的、使兩只手無法相對移動的手铐,然後,他笑眯眯地坐在了我的對面。”
“他給我戴上了泡沫指虎,讓我的手指固定住,再把鐵片送進了我的指甲縫,不顧我的哭泣和尖叫,用那柄小錘子慢慢地鑿鐵片的末端,一下一下,每鑿一次,那個鐵片就在我的指甲裏前進一分。”
“等到鐵片的尖端完全到了底,我的指甲裏早已經充滿了血,校長不緊不慢地捏住鐵片的末端,在我的慘叫聲中左右平移,讓鐵片把我的指甲與肉的連接完全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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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拿着鐵片用力往上一翹,我的指甲就掉了下來,只剩下一根前端血肉模糊的手指。”
說到這裏,女生忽然笑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卻很奇怪,像是在抽泣,“你現在去那張書桌的桌堂裏看一看,會找到一堆帶血帶肉的指甲,裏面說不定還有我的呢。”
溫芷捏緊了手指。
有一種疼,叫聽上去就疼。
校長真的是太陰太狠太毒了。
釘手指這種酷刑,溫芷還是小時候在紅色連環畫上看過。
連環畫裏,那些喪心病狂的侵略者就是用這種手段折磨革命先烈的,逼迫他們洩露機密。那個畫面太殘忍,烈士的堅貞、英勇、忠誠、寧死不屈和侵略者的陰狠、卑劣、無恥對比得淋漓盡致,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沒想到,這麽多年以後,這種酷刑還會出現。
還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用在學生身上。
釘手指在過程中會讓人感受到極大的痛苦,但因為人本身有極強的自愈能力,頭發、指甲之類的都可以再生,所以,一段時間後,新的指甲就會長出來。
那件殘忍的事就好像從未發生過。
這樣不留痕跡的懲罰,難怪會被校長選中。
溫芷覺得嗓子有些發幹,“那,這個呢?”
女生向後仰起頭,盯着身後的機械臂,“這個啊,這是校長發明的,找專人定做出來的機器,和這張床是配套的。只要你躺在這張床上,軀幹和四肢都放對位置,開關啓動,那個機械臂就會按照既定的路線在你的身上紮針,反複多次,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個機器是自動的,一次會持續好幾個小時。”
“校長傍晚的時候把我帶進管理室,開了這個機器就離開了,估計他想讓我在這裏待到明天早晨,明天,他才會想起來有我這麽個人吧。”
至此,管理室的四大酷刑,溫芷都見識到了。
她也見識到了人性能有多麽恐怖。
在醫務室的時候,溫芷就發現,其實她不用把試卷拿出來,在腦海中操縱筆作答就可以。有了這二十分,她就可以及格了,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她立刻用意識召喚出試卷,開始答題。
判斷第三題:管理室的天花板是薄塑料板。
錯。
填空第一題:管理室的懲罰手段有?
電擊、拔牙、釘手指、紮針。
這道填空題的空白是一道大橫線,看不出要填的答案具體有幾個。
溫芷在腦海中答完題,忽然想到了什麽,目光投向床上的女生,聲音壓低了些,“抱歉,這個問題可能會傷到你。校長在懲罰女生的時候,會不會對她們的身體做什麽?”
女生抖了一下,沒有出聲。
溫芷嘆了口氣,“謝謝,我知道了。”
溫芷不能給女生松綁,女生也不敢離開管理室,那樣做得太明顯,會使她們兩個人都遭殃。在填空題上補完答案後,溫芷就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了,她看了女生一眼,轉身欲走。
“等等。”
女生艱難地擡起頭,“你把機器打開吧。”
溫芷怔了怔,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麽。
女生輕聲道:“如果明天校長過來,發現我的身上沒有足夠多的針孔,那個老變态一定會加倍折磨我。我怕我到時候堅持不住,會供出你溜進管理室的事,給自己當擋箭牌,我、我不想對你恩将仇報。”
光明學院盛行告密制度。
在光明學院,校長鼓勵學生們互相監督,互相打小報告。如果報告打得好,即将受懲罰的學生,可以免受責罰,沒有什麽災難要抵消的學生,可以和校長提出小願望,比如休息幾天、買幾件新衣服、改善夥食等等,這些都可以被滿足。
所以說,校長不僅是個變态,還是個很可怕的變态。
他幾乎沒用什麽成本,就讓學生與學生之間充滿猜忌,充滿了背叛,毫無信任可言。在學校,學生和學生之間能做朋友的都少,更別提團結一心對抗殘酷統治了。
像她和陳安柔這樣一見如故、真心相待的,幾乎沒有。
溫芷笑了笑,“這樣啊。”
她轉過身,去拔牙的地方拿了幾把鑷子類的小工具,走到那個機械臂旁邊,搗鼓了好一會兒,拆了幾個小零件拿在手裏。
她按了一下機器的開關,确認它不能再運作後,對女生道:“如果明天校長過來,問起這件事,你就說你疼得暈過去了,什麽都不知道。”
“校長檢查機器,就會發現這玩意少了很多零件,無法運作了。”
“你被綁死在了床上,不可能對機器做什麽,而機器掉零件、找不到了也是常有的事,校長會把這一切歸結于機器老舊故障。”
“我聽朋友說,校長雖然喜歡折磨人,但他并不暴戾,不會無緣無故地遷怒于人,不會拿人發洩情緒。”
“所以,如果那時校長心情好,說不定就直接放過你了,如果他心情不好,就會看看你的傷勢,把你欠缺的懲罰補上。這兩種可能,最差,也就是讓你承擔全部的懲罰,不會比現在更慘,搏一搏,你就有可能免去懲罰,現在也不用這麽痛苦。”
“該怎麽選,不用我告訴你了吧?”
“你能為我着想,我很高興。”溫芷頓了頓,繼續道,“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麽畏懼校長,畏懼到即使他不在,你也仿佛他本人就在旁邊盯着一樣,要實打實地承受全部的懲罰,一點投機取巧的想法都生不出。”
“哪怕你心裏很清楚,其實你不該受到任何懲罰。”
女生似乎被溫芷的這一句話戳到了痛處,哽咽了一聲。
這個女生,溫芷在裏世界見過的。
在裏世界,在食堂裏,有個女生和另一個女生搶腸子,結果用力太大,手裏的腸子飛了出來。她把腸子撿起,交給了女生,也是因為這份人情,女生告訴了她離開食堂的方法。
是她,就是她。
溫芷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女生慘白的臉上。
“我曾經在別的地方見過你。”溫芷的聲音很輕,是平靜的陳述語調,“或許那是另一個你,那個你,膽大嚣張,明豔活潑,兇猛強勢,我生怕自己做錯什麽,被你殺掉,和你說話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如果是那時候的你,遇見現在這種狀況,會是什麽樣呢。”
溫芷撂下這句話,把鑷子放回原處,便離開了。
整個管理室又剩下了女生一個人。
微涼的空氣充滿了管理室,讓剛剛因為疼痛出了滿身汗的女生打了個哆嗦。女生從長久的發呆中回過神來,想起溫芷剛剛跟她說的話,內心湧起不知名的海潮,一波一波,打在她的胸膛上。
另一個我……
女生仰起頭,看向鏡子做的天花板。
鏡面世界裏,面色慘白的女生仰面躺在床上,正睜着漆黑而無神的眼睛,凝視着鏡面那一邊的她。
女生和鏡中人對視良久,忽然有一種錯覺。
就好像,那一邊才是現實,自己才是活在鏡子裏的那個人。
突然,鏡子那邊的人動了!
鏡子裏的女生居然無視了虛像與實物動作一致的規律,開始掙紮起來。
床上的鐵箍将她固定得死死,女生卻沒有一點想要放棄的意思,她滿臉通紅、表情猙獰地掙紮着,額頭青筋暴起,整個人像一只即将要沖出繭的蝴蝶一樣,痛苦又勇敢地蠕動。
“沒用的,沒用的啊。”
女生直直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都忘了思考為什麽鏡子裏的人會動,也不覺得恐懼或者邪門。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鏡中自己的掙紮上,想勸她不要白費力氣。
可她又隐隐期待着她能成功。
終于,鏡子裏的女生真的成功了!
她居然沖破了那麽多道鐵箍的束縛,坐了起來。
鏡子裏的女生活動了一下手腕,從床上爬了下來,站到了地面上。她徑直走向那張鋪了“紅色碎花”白桌布的桌子,抓起旁邊一把椅子的椅腿,掄着椅子,對着管理室的各種機器大砸特砸。
那些折磨了無數學生的機器,都在她的手下成了廢鐵。
“這……”
女生看着鏡子裏的畫面,有些觸動。
這就是她想做的啊。
這就是她每次被懲罰時,在腦海中過了無數次的畫面。
不知過了多久,鏡子裏的女生打夠了,扔掉了手裏的椅子,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擡手将額前的碎發捋到腦後,一張白皙的臉上,表情漫不經心,看起來潇灑又冷酷。
她接下來會做什麽?
女生目不轉睛地盯着鏡子,心裏隐隐期待着。突然,她看到鏡子裏的女生轉過了頭,目光穿越鏡面,直直落到了她的眼睛裏。
鏡子裏的女生擡起手。
對她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