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沒有母親,沒有人教給……

第14章 第 14 章 他沒有母親,沒有人教給……

前世,傅朝尋活了三十年,三十年裏他有二十年都在為同一個目标奮鬥,那就是憑借身上那點皇家血脈去掙一個權傾天下的位置。

他不是皇子,也不是嫡長子,但是他卻握着為數不多的希望拼了命的往那條滿是荊棘的道路上擠。

為了得到父親的喜愛,為了能讓父親分給他一些權利,哪怕一邊嘔吐着做那些違心的事情,也要一邊阿谀奉承地任由父親驅使。

記得從五歲起,在他明白了什麽叫“克母”,什麽叫“掃把星”之後,他就暗暗發誓,這一生無論如何也要從那越陷越深的泥潭中走到光明大道上來。

前世裏他一直都知道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也知道自己在父親面前扮演什麽樣的角色,更知道世人的唾罵會給他帶來什麽,當自認為已經跌到深淵的時候,為了那一點光亮,其實是不在意周圍的目光和聲音的。

他和大哥同為一母所生,大哥一直都是父親托舉在陽光下的希望,而他則成了那個墊背的人。

自幼,吃穿用度他是最差的,挨打挨罵他是最多的,被冷眼嘲諷也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每年除夕之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他都是多餘的。

十幾個除夕之夜,無一例外,他都只能站在飄着大雪的門外,默默地聽着屋裏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明明,他是嫡妻所生,卻不如一個庶子深受愛戴。

其實他知道,七歲那年,是父親買通了那個上山砍柴的男人把他帶回家中,只是為了讓他到山裏歷練一番。

沒有人知曉那兩三年的生活有多麽悲慘,也沒有人知曉阿婆只是叫他一聲“尋兒”就能讓他激動半天。

直到後來,他娶了葉元傾,才知道一個家是什麽樣子,才知道他也可以有一個家,雖然他們的家冷清的不成樣子,但那也是一個可以為他遮風擋雨的家。

那時,他不知道什麽是給與,更不知如何去體貼自己的妻子,只知道能夠安然無恙的活着,只要争取到權利,就能給她和自己最好的東西。

他沒有母親,沒有人教給他怎麽做。

死過一次之後他恍然明白,好像并不是如此,他狹隘的人生裏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他娶了她,不僅沒有給她更廣闊的天地,卻還把她拉到狹隘的空間裏和他過着同樣糟糕的生活,直到最後,還要死在別人手中。

前世遇害前他試想過很多個結局,也部署了很多個讓她脫離危險的妙計,可最後她還是沒能幸免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時下看着她,心情很複雜,很複雜。

他垂眸平複了一下心緒,再擡起頭來,開口喉中盡是苦澀,他對醫師道:“醫師,我确實對白芷散過敏,可以不用。”

以前也沒有用過,一樣能挺得過來。

他話一出口周圍的人就投來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醫師走上前問他:“若是不用白芷散止疼的話,那大人能忍受的了嗎?”

怎麽會忍受不了?比起前世受的傷,這根本不算什麽。

他苦澀笑了笑,目光落在葉元傾的側臉上,回道:“無礙,能忍受的了。”

“那好。”醫師看向葉元傾,“小姐,把藥方給我,我去修改。”

葉元傾把藥方遞到醫師手中,自顧自地解釋道:“方才進門的時候,有個衙役告訴我,說傅大人對白芷散過敏,讓我提醒着點,所以……”

所以她還是不擅長撒謊,解釋的如此蒼白。

葉元恒一路帶着葉元傾回來,并未看到她與哪位衙役有過接觸,他知道妹妹是在撒謊,他不想看着她為難,接了她的話道:“沒錯,剛才我也聽到了,傅大人确實對白芷散過敏,傅大人暫且忍受一會,待會兒我去太醫院給你找點代替的藥。”

傅朝尋颔首道謝:“多謝葉公子。”

為了緩和氣氛,葉元恒輕笑着說:“傅大人不必客氣,今日你為了救妹妹和溫衍才受的傷,我們自是感激不盡,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以前葉元恒不喜歡傅朝尋,但是自他救了葉元傾以後,現在看他順眼多了,忽略他冷漠的性格,他的身形和樣貌确實挺出衆的,時下屋裏這幾個人沒有一個能比的。

他要是性情和人品都好一些該有多好啊!說不定還能做他的妹夫呢!

葉展桡還有要事處理,不便在府中逗留,他走到傅朝尋跟前,關切道:“醫師去煎藥了,一會就好,公子且在這裏好好休息,我讓元恒留下來照顧你,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對他說,我還有事要忙,就不陪公子了。”

葉展桡武将出身,最看不得人受傷,上陣殺敵時見的太多了,對誰都心生疼惜。

傅朝尋颔首行禮道:“多謝伯父,伯父您先去忙。”

葉展桡應了一聲便出去了,走時交代屋裏幾人好生照顧傅朝尋,還差人到街上調查馬兒突然發癫的原因。

他走後,房間裏變得格外安靜。

站在桌邊的葉寧突然想起了姜齊,她驚道:“對了,姜齊好像趁亂溜走了,咱們只顧着傅大人,竟然把他忘記了。”

姜齊膽兒實在肥,不僅忤逆查案官員,還敢趁亂溜走。

葉卓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回道:“妹妹別擔心,進将軍府之前我就讓人去尋他了,只不過……”

他說着,去看向傅朝尋,沉了一些嗓音道:“只不過查案之事歸傅大人管,沒有傅大人的命令沒有人敢對姜齊如何。只是傅大人抓人抓的不是時候,早一點晚一點都可以把他帶走,偏偏在他來将軍府提親的時候……”

葉卓說到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

傅朝尋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清聲回道:“葉卓公子說的是,只是命案要緊,查案不分時候。”

站在傅朝尋的立場上确實如此,葉卓無以辯駁,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着未再說話。

溫衍從方才開始就在觀察葉元傾,他頭一次覺得如此慌亂,從傅朝尋拼死救他們開始,再到葉元傾方才說起藥方之事,他們二人的言行舉止,眼神交流,不免讓他起疑。

他了解葉元傾,葉元傾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都能看的明白,這麽多年以來,好像除了他以外,她還從未這樣關心過別的男人。

他心裏酸酸的,心情也開始低落起來,他走近她,牽起她的手,溫聲好言道:“方才吓到妹妹了,你臉色不太好,哥哥帶你去休息。”

他說完,也不等她回答,攬住她就向門外走。

傅朝尋見狀冷聲叫他:“溫公子留步。”

溫衍立即停住。

葉元傾轉過身,只見傅朝尋正緊緊盯着溫衍握她的那只手,十分嚴肅地說:“溫公子,聽說你最近因操辦私塾之事與大學士長子的先生來往密切,經過調查發現,那先生與東街命案有一些牽連,不知溫公子是否也與此事有關?”

也與此事有關?

他這是查到他溫衍的頭上來了?

溫衍蹙眉望他,眸光瞬間暗沉下來,葉元傾急忙往外抽手,他卻緊抓着不放開。

一時間,周圍氣氛冷如冰窟。

葉元恒見勢不妙,急忙笑道:“傅公子先別說這些,傷情要緊,我們先好好養傷。溫衍最近确實在辦私塾,難免要與一些博學廣才的先生打交道,這代表不了什麽。傅公子雖然辦案要緊,但也要公事公辦,時下在将軍府莫要談起這些。”

無論傅朝尋出于公事也好,私心也罷,眼下萬萬不能再生出事端,尤其在将軍府裏。

傅朝尋聞言沒再追問,應道:“好,在将軍府不談公務。”

溫衍臉色甚是難看,平時為人和善的他時下竟無從面對。

葉卓好似看懂了點什麽,只在心中冷笑,他抓起葉元傾的胳膊,把她扯到葉寧跟前,說:“妹妹先帶元傾去休息。”

“好!”葉寧連忙點頭,拉着葉元傾出了房間。

二人出門以後,葉寧觀察了一下葉元傾的神色,小聲問道:“姐姐,你和他……真的認識嗎?”

方才那一舉動,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了,他們二人肯定認識。

這個時候葉元傾也不好再隐瞞葉寧,她點頭道:“不算很認識,春日宴在親王府見過,那日他跟着兄長去太師府的時候我們在回廊裏說過話。”

葉寧覺得沒有這麽簡單,但是瞧着她的臉色不太好,也沒敢再問。

兩位姑娘走了以後,三個大男人各懷心事地站着,傅朝尋則斜倚在床頭默不作聲。

氣氛實在尴尬,葉元恒撓了撓後頸,對葉卓道:“卓弟,太師府繁忙,你先回去,這裏我來照應。”

先趕走一個是一個。

葉卓應了一聲,對溫衍道:“你跟我回太師府。”

溫衍瞥了一眼傅朝尋,蹙眉道:“我跟你走,把他留在這裏?”

“我哪裏也不去。”他冷哼一聲向門外走去,嘴裏嘀咕着:“今晚我就住在将軍府,我現在就去找我的元傾妹妹。”

“溫衍你先……”葉元恒急忙叫他,話還沒說完他就走的沒影了。

葉元恒嘆了口氣,對葉卓笑道:“溫衍還小,卓弟別跟他一般見識。”

葉卓冷笑:“是小了點,細皮嫩肉的跟個姑娘似的。”

葉元恒:“……”

葉元恒把葉卓送走後回到床前,看着還在冷汗直流的傅朝尋,擔心問道:“是不是很疼?你平時受傷,不用白芷散止疼,都用什麽?”

傅朝尋坐直了身子,回道:“平時受傷什麽也不用。”

葉元傾驚道:“什麽也不用,豈不是很疼。”

傅朝尋回道:“還好,習慣了。”

習慣了……

葉元恒吸了口氣,又看向他的胸口,只見他胸前一大片紫紅,腫的有點厲害,忙道:“你且忍一會,醫師配了藥一會就過來,我現在去一趟太醫院,我先找倆小厮照顧你。”

傅朝尋颔首道謝:“多謝大哥。”

大……哥???

葉元恒自當他叫錯了,尴尬一笑,起身走開了。

不一會,溫容過來看望傅朝尋,她一進門就見他趴在床邊吐着血。

她快步走上前關切道:“傅公子,怎麽傷的這麽嚴重?”

傅朝尋胸口疼的厲害,有點神志不清,他看到溫容過來,一時沒分清這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動了動身,喊了一聲:“岳母!”

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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