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萬仞銀蟾

萬仞銀蟾

次日清晨，朝霞初迎白日，嫣兒與小蝶已站在了通往槐江之山的七裏棧道上，眼見着箨兒一路疾走奔到二人面前。

嫣兒埋怨道，“你怎地比我們女兒家還要慢？”

箨兒一邊喘着，一邊答道，“我可不比你，只顧自己出來便好。我得助爹爹将所有返程事宜處理妥當了才能過來嘛！”

小蝶道，“好了，嫣兒，也并沒有耽擱太多時辰，我們走吧。”說着和嫣兒轉身向棧道上方急速進發。

箨兒跟在後面，追問道，“不是說好來賞春景的麽？你們走得如此匆匆，豈不辜負了這七裏棧道的美景？”

嫣兒一面繼續前行，一面将箨兒一把拽到自己左側，“哥哥！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和小蝶姐姐就是拉你來看風景吧。”

箨兒變了臉色，“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你如此殷勤邀我，定沒什麽好事！嫣兒，你又琢磨着什麽？還拉上小蝶與你一同受累。”

嫣兒指了指腰間的銀蟾，“還不是因為你！”疾走幾步道，“你忘了當日娘親怎麽發現我們去了萍城的啊？當日可是你執意讓爹爹親自封化了這仙器。不知道父母所授，仙尊所化，這雙重鎖定，我是此生都不能棄了這銀蟾的。不做些變通，豈不是要一生被娘親盯梢。”

箨兒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封了這銀蟾的水性。但到這七裏棧道有何用啊？況且這和小蝶有什麽關系？”

嫣兒白了他一眼，道，“我問你，這七裏棧道是通往何處？”

箨兒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天帝平圃，槐江之山啊。。。。。”言畢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臉去望着小蝶道，“莫非。。。。。。”

小蝶回眸一笑道，“這槐江之山清音潭畔的萬仞竹，取其葉入蟾，可暫時麻痹銀蟾水性。我只需設一樣簡單的機關，以後嫣兒每次需要時，便可預先啓動了。”

嫣兒挽起小蝶的手臂，道，“你看看，小蝶姐姐可是時時惦着我。”

小蝶看了箨兒一眼，“箨兒更是如此。不是他，你哪裏得來這銀蟾？”

三人說笑着，不知不覺中已然步入槐江之山。只見一片苗青雄黃映入眼簾。各類珍稀喬木藤花間處處閃耀着黃金美玉。日光照射之處多丹粟，背陰之處多采金銀。小蝶忍不住在各類花草間駐足，細細觀賞。環繞她周身的各色蝴蝶也忍不住分散開來，汲取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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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驚嘆起來，“我只當南疆的七星山已是網羅仙界奇珍，不想這槐江之山竟還有只在典籍裏記載，早已絕跡的仙草。”說着召喚嫣兒和箨兒上前看那紅色莖幹，吐着穗的花朵道，“你看這丁鬼開得多鮮豔。”

“丁鬼？”嫣兒道，“就是那個傳說服下後會從此無憂無慮的奇花麽？”

小蝶妩媚道，“正是！我還以為她只存在于這典籍之中呢。”

箨兒在一旁嘆息道，“可惜了！若是能将這些各取一樣帶回南疆供小蝶你研修，必裨益匪淺。”

嫣兒也附和道，“是啊。姐姐你若是分修在生發萬物的批香殿，待到習修之時，本可以來此地研修這些植被的。可惜你還是聽從了驚寒伯伯的囑咐，和我一樣，終究還是去了霓裳殿。”

小蝶黯然道，“這也不能怪爹爹。南疆自古便是男子為天，女子輔修，最上乘的仙法本就傳男不傳女。早些年，爹爹也曾主張過破除舊法。然八千雲月平亂之時，爹爹舉薦給天帝的句芒族最強大的鮮知不顧族人反對執意嫁于居延王遠赴西域，致百花深處痛失百年不遇的發萬物仙才，那之後爹爹也就無法再提起這一主張了。現今爹爹尚膝下無子，将來有了弟弟，必然是要送他去批香殿的。爹爹平日裏能準許我修讀一些發萬物的仙法，已是關愛有加了。”

此言一出，只見正在采花蜜的枯葉蛱蝶飛了過來，停在小蝶肩頭，似乎在輕聲呢喃着。

嫣兒對小蝶身邊這些仙蝶可是在熟悉不過了。見此情景，憐愛道，“別看我們蛱兒模樣遜色了些，可是最為體貼的。蜜也顧不上吃了，瞬時飛過來安慰姐姐。”

小蝶輕輕撫摸着枯葉蛱蝶，柔聲道，“我們蛱兒的本事可不止這個。其形态酷似枯葉，放風探報也是屢立奇功的。”話音未落，只見這枯葉蛱蝶跳起了蝶舞，舞罷又落回小蝶肩頭。小蝶露出一絲笑容道，“蛱兒已經替我們探過路了。不出一裏路就到清音潭了。”

箨兒和嫣兒齊聲道，“太好了！”

三人繼續往前走着，小蝶召喚了衆蝶飛回一同跟随。看着小蝶這禦蝶之術已經達到心意相通的境界，再想到方才小蝶說出的心中遺憾，嫣兒忍不住靠近箨兒，輕聲道，“哥哥，我看，不如等小蝶姐姐到了及笄之年，嫁到我們白萍洲來好了。雖不及百花深處琳琅滿目。東境萬物，足夠她研修上乘仙法了。”

箨兒聽了這話，頓時臉紅眉綠起來，“嫣兒，休得胡言亂語！”

嫣兒看着哥哥的樣子，樂不可支道，“怎麽？我們白萍洲玉樹臨風的仙家不勝枚舉。我又沒說小蝶姐姐要嫁給你，你臊什麽？莫不是你早就和我想到一處了？”

箨兒暴跳道，“文其嫣！”

此時小蝶回過身來，見箨兒面紅耳赤，驚道，“箨兒，是走的太急，累了麽？休息片刻吧。”

箨兒結結巴巴道，“不。。。。。。不累。。。。。。”

正在此時，突然一個巨大的影子從小蝶身後掠過。箨兒急忙上前一把牽住小蝶的廣袖，“小心！”嫣兒也急忙後撤幾步。三人定睛一看，對面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也正驚恐地看着他們仨。立在那裏的是一只周身雪白的叉角鹿，身上的銀色斑點不停變換着七色的光芒，叉角之上盛開着朵朵粉白的櫻花。小蝶笑道，“原來是绮角七色鹿。”

這七色鹿聽到人聲，靈巧地跳開了，消失在林中，只聽得飛奔時劃過的樹木花草一陣悉簌。

此時小蝶才發現箨兒還死死拽這她的衣袖，莞爾道，“沒事了。”箨兒見狀慌忙放開手來。

随着樹木花草停止了擺動，嫣兒聽到前方有水珠滴落的聲音，不禁向前疾馳了幾步，撥開一片灌木叢，只見一塊澄徹空明的幽潭嵌在灌木叢下的山谷之中。

嫣兒興奮地喊道，“清音潭！”回過身去使勁招着手，呼喚哥哥和小蝶前來。

三人順着滿是青苔的濕漉漉石階下到潭邊，一眼便望見了遠端伫立的翠竹上正如湘妃泣淚般，一滴一滴地向潭中墜落晶瑩剔透的露珠。小蝶道，“萬仞竹還果真是如典籍記載，把這清音潭四周的水氣都貯藏在竹莖之中，再慢慢釋放出來。這水系周圍的山草香想必皆是這兩棵萬仞竹滋養生長的。”

眼見着距離翠竹有一段距離，小蝶召喚了兩只水閃蝶飛過去，蝶翅微震，采下一枚竹葉送到小蝶手中。

小蝶向嫣兒伸出手去道，“取銀蟾來。”

嫣兒連忙取下交到小蝶手中。小蝶轉向箨兒道，“現在，該你的磨鐮登場了。”

箨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磨鐮？”

小蝶脈脈道，“這萬仞竹周身堅毅，竹葉也不例外。若要将這竹葉安置在銀蟾之中，還需你的磨鐮将它剖成便于存取的針狀。九九八十一絲。一絲都不能多，一絲也不能少。”

箨兒從腰間取下磨鐮道，“磨鐮彎刀，乃伏羲當年披星造河、為月神護法所用。我的刀法雖尚未達到那般境界，剖了這竹葉倒不是什麽難事。”說着将竹葉抛起，磨鐮随之在箨兒手中随着竹葉飄落一陣風形游走。待嫣兒和小蝶看清之時，已是一排竹絲橫在磨鐮刃上。

小蝶含笑接過，一陣香風助力，将這八十一根竹絲送入銀蟾之中。片刻後，只見這銀蟾的背上透出一塊翠綠的圓點。

小蝶将銀蟾還給嫣兒，道，“大功告成！”

嫣兒興沖沖地接過，道，“太好了！”随之在手中舞弄了幾下，躊躇道，“姐姐，你不是說這萬仞竹只能短暫控制這銀蟾的水性麽？我倒是如何使它？”

小蝶指了指銀蟾背上的綠點，道，“我将這八十一根竹絲尾端相連打了同心結，形成這個圓點。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你且在每次需要時按三回這個圓點，便可觸發技能。”

嫣兒贊道，“妙哉！這樣控制起來易如反掌。”

小蝶接着道，“每次觸發完成後，這竹絲都需要休眠至少四個時辰方能再次啓動。休眠時這個綠點會消失。你且記着待綠點重新浮現，方可再次使用。”

嫣兒點頭道，“嫣兒記下了。多謝姐姐！”又轉頭對箨兒道，“也謝謝我的好哥哥。”

箨兒嫌道，“滿意啦？既然此行任務已成，我們還是趁早下山，和爹爹還有春山君會和吧。”

嫣兒和小蝶同時點了點頭，剛準備向石階走去。只見石階邊倒懸的山石上生長的山草香裏竄出一條三尺長藍金碧血蛇來，一雙碧綠的眼睛閃着寒光，吐着信子蓄勢待發。

“當心！”箨兒沖上前去二話不說就擲出磨鐮彎刀，将這藍金碧血蛇攔腰截斷，碧綠的鮮血噴射出來。

“快躲開！”小蝶一手拉住嫣兒俯身躲過那飛濺出來的鮮血，一手召喚了兩排墨玉蝶，振翅将箨兒拉到半空中，躲開了血液。

三人落定之後，只見那血液觸碰之處，冒着腐蝕的氣泡。

箨兒唾道，“好個長蟲，毒性如此之強。幸好我速速解決了它。”

小蝶神色慌張道，“箨兒！”

箨兒奇怪道，“如此緊張作甚。這長蟲不是已經死了？”

小蝶緊張道，“剛才我來不及制止箨兒你出手。你可知這藍金碧血蛇乃蛇中之王。成年的藍金碧血蛇身長可過七丈，連許多太古元蟒都不能企及。這條才區區三尺，必還是幼蟲。藍金碧血蛇絕不會讓幼蟲單獨行動，必然是有母蛇相伴。這條幼蟲的母親此刻想必就在附近。你殺了她的孩子，她豈能放過我們？趁母蛇尚未趕到，我們速速離開此地！”

小蝶和箨兒大吃一驚，慌忙和小蝶快步踩上石階要離開這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