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廣寒散記

廣寒散記

箨兒和小蝶聽聞大吃一驚。箨兒滿眼崇拜地看着這男子道，“什麽？燕雲仙尊？就是日神後人，仙界之內千年以來最年輕的四海戰神——八千雲月擎蒼王？”

男子面色沉靜道，“果然是隐元君的孩子，對天庭典籍如數家珍。”

箨兒喜道，“真的是你！”瞬間仿佛忘了傷痛，上前道，“且受文箨一拜。《震源本紀》上下一百零八卷，我最欽佩的就是擎蒼王你！”箨兒忍不住對嫣兒道，“好你個嫣兒，真真是應天而生啊。每次你惹出禍端來都能得到庇佑。這次更是離譜到擎蒼王親自來救你！”

嫣兒內心已是心潮起伏。想到自己在《廣寒散記》裏讀到的那些轶事，極力按捺心緒，假裝若無其事道，“怎麽？你羨慕啊？不知道燕雲仙尊差點就成了我們的。。。。。。”此話一出，嫣兒暗自悔恨起來：文其嫣啊文其嫣，你這是怎麽了？如何冒出這等話來？

燕雲眼中劃過一絲憂郁，靜靜道，“不提當年之勇。我早就只負責鎮守羲和殿，保天下蒼生晴日普照。今日陪同西域子弟取典籍法器，恰巧經過而已。”說着看了看遠處，道，“既然大家都平安無事，就由我護送你們下山去吧。”

小蝶、嫣兒、箨兒紛紛點頭應和。四人一道向山下走去。

許久，燕雲問道，“你們如何會進入清音潭一帶？不知道此時正值春季，是這藍金碧血蛇的進食時節麽？”

嫣兒道，“我只當這槐江之山上的窮鬼、鷹鹯離此地距離甚遠，不足為患。哪知道這本生在陽山之上的藍金碧血蛇會出現在這裏？”

燕雲道，“陽山之上自從有象蛇出沒，已取代了這藍金碧血蛇的霸主地位。他們自然得遷徙到槐江之山了。春季乃是藍金碧蛇毒性最強的時節。若無解藥，一盞茶的時間，筋脈盡斷而死。”

箨兒責備嫣兒道，“你看看，今日若不是擎蒼王出手相救，如何了得？”

燕雲看了嫣兒一眼，雖面無表情，卻話裏有話，“我只是将嫣兒從蛇口救下，并未攔住碧血毒。不知何故，那蛇毒并未浸染。”

小蝶也疑惑道，“我和箨兒當時只見那蛇毒鋪天而下，想着嫣兒你是無法逃脫了。我都準備犧牲蝶陣中法力最高的帝王蝶為你解毒了。真沒想到你會毫發未傷。”

燕雲邊走邊向嫣兒投來深邃卻無比溫暖的目光。嫣兒一觸上那目光便逃開了，低頭道，“吉人自有天象。我也沒料到那些萬年古樹如此強韌啊。”

四人說着，眼看着快到棧道。燕雲緩緩道，“入了棧道，你們便安全了。就此作別吧。”

箨兒、小蝶和嫣兒依次作揖道，“大恩不言謝，願日後能報擎蒼王救命之恩。”說着便向棧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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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嫣兒只覺得自己又被那只堅韌有力的大手拉住，頓時沒了主意，邁不開腳步。只聽燕雲低聲道，“且留步。”

嫣兒杵在哪兒，不知該做些什麽。燕雲道，“真的是那些萬年古木擋住的蛇毒麽？”

嫣兒努力保持鎮定道，“那還能是什麽？我又不是百毒不侵之身。”

燕雲停了一刻，又道，“你方才使用的心法仿佛是要有木性介質才能觸發的吧。”

嫣兒靈機一動，亮出銀蟾道，“仙尊可認得這銀蟾？”

燕雲悵然道，“自然認得。。。。。。”頓了一下道，“水木雙性，你是靠的它？”

嫣兒點點頭。

燕雲如釋重負地看着嫣兒，道，“你且回吧。”

嫣兒掩飾着依依不舍，緩緩點頭道，“是，仙尊”。

燕雲溫和道，“你既知道那些陳年舊事，以後不必再以仙尊相稱。喚我叔伯即可。”

嫣兒不悅道，“你哪有那麽老？尚在舞象之年。還是讓我想想怎麽稱呼你吧。”說着向棧道走去。

驀地起了一陣微風，将棧道兩邊的梨花吹得飛舞起來，劃過嫣兒的臉龐。她回眸綻放出月光般皎潔的笑容，喚了句，“後會有期！雲哥哥。”一路跑下棧道去追哥哥和小蝶了。

燕雲怔了一下，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眼神卻飄過一陣悲喜交加。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太陽殿前，月光如水下，一片雲霧中飄來一個清冽婉轉的聲音喚了他一聲“阿雲”。

待嫣兒追上哥哥和小蝶，兩人都神神秘秘地望着她。箨兒搶先道，“擎蒼王可是我最佩服的英雄。他留你是又說了些什麽？”

嫣兒故意不理會道，“那你可得去問你的英雄。”

箨兒怒道，“好你個文其嫣。今日我和小蝶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你還賣關子。”

小蝶姣笑道，“沒看到嫣兒剛才那副樣子麽？想必是真的一句話也沒對擎蒼王說出來。”

嫣兒惱道，“姐姐，不許打趣我。”

“那你倒是說說看。”小蝶追問道。

嫣兒一本正經道，“就是問了問家中父母可安好而已。”

小蝶半信半疑道，“就這些？”

箨兒也補道，“好不容易遇上宇宙最強的擎蒼王，你就說了這些，真是暴殄天物。”轉而問道，“對了，嫣兒，在林中，你是想說擎蒼王差點就成了我們的什麽啊？”

嫣兒道，“你沒有讀過《廣寒散記》麽？”

箨兒皺了皺眉，“我可不像你們女孩子家，愛讀那些邊邊角角的轶事，于修史修行皆無益。”

嫣兒鄙夷道，“所以你就錯過了改變你的英雄人生命運之大事。”

箨兒詫異道，“什麽？這《廣寒散記》還收錄了擎蒼王？”

嫣兒道，“是啊。你為何不想想，十歲便武冠四海的擎蒼王，怎麽就放棄了衆望所歸的禦天元帥地位，甘願去羲和殿這種無功無過的哨口，鎮守日升日落呢？”

箨兒啞口道，“這。。。。。。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啊。《天庭志》裏記載當年天帝令西域舉薦羲和殿日升值仙、東境舉薦廣寒殿月升值仙。當時娘親已有了我們，東境便選送了尚未婚配的小姨娘歸夢。西域舉薦的本是瀚海王，不料半路殺出擎蒼王。當真不能理解擎蒼王一身神功，為何要去和六部中公認最為平庸的瀚海王争這麽個閑職。”

嫣兒嘆息道，“任怎樣的英雄豪傑，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當年擎蒼王和小姨娘本同出太陽殿門下，情意缱绻。他們一個生為日神後人，一個身為月神後人，擎蒼王早早便顯示出過人仙力，大有當年日神風采；而歸夢也是早早就将月下舞練的爐火純青。這怎能不招來天庭重溫同輝之亂的噩夢？《廣寒散記》裏只是說他們各自遭受了諸多苦難，終究不能在一起，甚至不被允許見面。萬念俱灰的歸夢便決定孤老一生，駐守廣寒。得知此事的擎蒼王也選擇了鎮守羲和。這樣，至少每天日月交換的那一刻，他們在各自的殿中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箨兒聽到這些，沉默良久道，“所以，擎蒼王當年差點成了我們的姨夫。”

小蝶也感懷道，“想不到神功蓋世的擎蒼王竟是這般癡情男子。為了那一絲的念想，甘願放棄青雲之志。真是教人唏噓不已。”

嫣兒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惋惜，道，“雲哥哥這一生，一身擎天力，獨守一人心。”

小蝶聽出弦外有音，道“呀，雲哥哥？這輩份不對啊。。。。。。”

嫣兒道，“他不是沒有成為我們姨夫嘛！”

小蝶一把摟住嫣兒，咬耳道，“待會兒你可得和我同車，好好交代。”

嫣兒忙岔開話題道，“好了好了，這眼看着就要到南天門了。你們倒是想想待會兒見了爹爹怎麽解釋箨兒身上的傷吧。”

箨兒嘟囔着，“還能怎麽解釋？我只顧着照看你們倆，自己失足摔下山坡呗。”

嫣兒和小蝶都樂了。嫣兒道，“果然是流照君啊，機智!”

箨兒沒好氣地說，“還不是被你這個鬼丫頭訓練出來的。”

“好了好了，爹爹就在前面，快收斂些。”小蝶拉了拉兩人。

隐元君和春山君以備好了車，見三人歸來，迎道，“你們今日賞景如何？”

小蝶忙回道，“七裏棧道果真名不虛傳。”

嫣兒也補充道，“是啊是啊，還要多謝爹爹和驚寒伯伯成全。”

隐元君見箨兒的前襟上有血跡，驚道，“箨兒，你受傷了？”

箨兒拍了拍前襟的塵土道，“啊，只顧着照看嫣兒和小蝶，一不留神滑下了個土坡。不礙事的。”

隐元君嘆了口氣道，“怎會如此大意？先去車上取一粒化和散服下吧，不要留下什麽內傷。”

箨兒應聲向踏燕而去。嫣兒和小蝶在一旁低着頭，努力憋笑。

春山君道，“小蝶，我們也啓程吧。”

小蝶瞟了嫣兒一眼。嫣兒忙道，“這一路漫長，我們要到了常山才分道而行。可否讓我和小蝶姐姐先同車而行？”

隐元君笑道，“你們這一早上還沒夠啊？也好。我和春山君也是許久不曾探讨仙法了。就遂了你們心願吧。”說着，擡臂邀請春山君道，“那有請春山君和我同去踏燕吧。”

春山君回了禮，向小蝶道，“梅子汁和鮮花餌都放在冰鑒裏了，記得招呼嫣兒。”

小蝶答道，“女兒記下了。”攬着嫣兒一同登上了各式蘭花裝點的瓊花飛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