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困在過去的人

第51章 第 51 章 困在過去的人

第五十一章

原來闵佳跟紀姚是大學同學兼舍友, 兩個人的關系還一直都很好。

那這樣的兩個人會因為陸澤彥而鬧得反目成仇嗎?紀阮不太相信。

“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仰千沉問。

紀阮看着仰千沉的那雙眼睛,意識到自己應該跟對方坦白一些事情了。

他們回到仰千沉的宿舍, 房間內一塵不染,空氣中飄散着好聞的薰衣草香薰味道。

仰千沉給坐在桌前的紀阮拿了一杯咖啡,順便從紀阮的手中拿走他一直緊攥着的那袋黃綠膠囊。

“你不需要吃這些。”仰千沉篤定地說。

在藥袋子抽離手心的那一刻,紀阮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了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側頭擡臉,望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仰千沉, 問:“你覺得,陸教授是個怎樣的人?”

仰千沉沉默了一會兒,好看的白色睫毛扇了扇。

紀阮看着他坐到自己對面, 聽到仰千沉說:“偏執, 嚴重的潔癖跟極度敏感的神經,他應該有某種神經質的疾病。”

“我這樣說, 你會生氣嗎?”仰千沉說完忽然看着紀阮這樣問。

紀阮聞言立刻搖頭道:“當然不會,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仰千沉微微俯身靠近紀阮, 将額頭抵在了紀阮的肩膀上, 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說:“因為我以為你們很親近。”

紀阮失笑了幾聲,“我們根本沒有親近,你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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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你的姐夫, 你們關系親近也是應該的。”

事到如今, 紀阮真的打算把自己身上遭遇的一些事情告訴給仰千沉了。

“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麽會突然問你關于闵佳老師的事情嗎?”紀阮說。

仰千沉擡起臉。

紀阮輕聲說:“因為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就跟在闵佳老師的身後。”

紀阮話音剛落,仰千沉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似乎有些詫異, 但并不多。

“你會說我們法學院的導師一直都是那位程珂老師,對不對?”紀阮果然看見仰千沉承認地點了點頭。

紀阮接着說:“但我要說的是,不是,我遇見的從來都只有那位早就已經去世的闵佳老師。”

“包括之前在殷铮被抓時,我也遇見了一位自己很熟悉,但你們可能都陌生的同學,他叫蔣文……”

就在紀阮說完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繼續解釋下去,或者說他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詞時,坐在身旁的仰千沉忽然說:“我知道。”

紀阮疑惑地看過去,聽見仰千沉低聲說:“我知道你都看見了什麽。”

紀阮震驚地瞪大雙眼,仰千沉說:“我能看見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跟事物,也許叫鬼魂吧。”

“所以我平常不太喜歡去教四樓附近。”仰千沉用淡淡地語氣說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

仰千沉居然能看到那些東西?!但他為什麽看不見闵佳老師?

不過不等紀阮回神,仰千沉主動問道:“上次你一直在查關于樂詩的事情,是想擺脫殷铮,那現在你開始詢問關于闵佳老師的事情,是不是也跟你想擺脫某個人相關?”

仰千沉果然好聰明,紀阮一下子情緒都松快了下來。

他坦誠地承認道:“是。”

“而我現在想擺脫的人你也認識,他就是陸澤彥,陸教授。”

仰千沉的臉上驚訝很少,他的表情平靜溫和。

“也許不止陸澤彥。”既然已經開了頭,紀阮也不想再隐瞞下去了,他直言道:“還有一位嚴總嚴先生,就是你早上去見過的那位。”

仰千沉笑着說:“原來如此。”

“或許還有一個人……”紀阮低下頭思索了一番,“但我現在還沒有頭緒。”

“很急嗎?”仰千沉輕聲問。

“很急。”紀阮連忙點頭,陸澤彥跟嚴頌鳴的殺意值都達到了99,萬一哪一天他們倆個人的暧昧值都不再能禁锢住他們的殺意,紀阮就死到臨頭了。

“闵佳老師……”仰千沉聞言思索了一番,說:“我可以去教務處跟認識的老師問一問,說不定能調出一些她的檔案。”

學生會會長親自幫忙,紀阮高興地說:“謝謝你啊,仰千沉。”

仰千沉笑得很溫和。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倆人兵分兩路從宿舍樓離開。

紀阮背着包來到他已經許久沒有踏足過的那棟法學院的老舊宿舍樓。

他之前在這裏遇見過蔣文,也遇見過闵佳。

現在蔣文已經消失不見了,紀阮祈禱着或許他還能在這裏再次碰見闵佳,問出一些關于他姐姐紀姚的事情。

紀姚的死絕對不簡單,陸澤彥一定有事情隐瞞着自己。

紀阮氣喘籲籲地爬上五樓,樓道裏漂浮着細小的塵埃顆粒,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打進方格的瓷磚地板上,割出一片溫暖的地帶。

“紀阮?”

紀阮聞言轉身回頭,看見來人時他的表情驟然變得震驚。

只見瘦高的男生在涼秋還穿着一件寬大寬松的短袖爬上樓梯,左手還拎着一個藍色暖水壺,他看見紀阮後笑了笑,問:“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校外住了嗎?”

居然是蔣文。

還是能跟他對話的蔣文。

紀阮抿了抿唇,他不着痕跡的後退了半步,看着蔣文踩上五樓的最後一個階梯走了上來,站在自己面前。

紀阮說:“有點東西忘在宿舍了,我打算回來拿一下。”

“是嗎?”蔣文撓撓頭,靠近紀阮輕聲說:“那你最好趕緊吧,這些天殷铮一直都沒回宿舍,我懷疑他快回來了,到時候碰到他,你又要被刁難了。”

紀阮皺了皺眉,“殷铮一直沒回來?”

蔣文将暖壺放在了地上,擡頭時削瘦的兩頰凹陷了進去,整個人像枯木一樣,“是啊,也不知道在外面怎麽快活呢,好羨慕啊。”

蔣文臉上的羨慕表情溢于言表,他說這話時擡頭望着走廊盡頭的宿舍,光線落在他的臉頰上,難得讓他有了幾分人氣。

“你放心吧。”紀阮鼓起勇氣說:“殷铮不會回來了。”

也再也不會欺負你們了。

蔣文愣了一會兒,連忙問:“真的假的?他自己跟你說的?我怎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紀阮眨了眨眼,“好像是他之前打人,警察沖進學校,把他抓走了。”

“啊?”蔣文臉上焦急萬分,他上前一步靠近紀阮,問:“真的嗎?你确定?他真的被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紀阮篤定地點了點頭,說:“回不來了,我親眼看着他被抓走的,手铐都戴上了。”

蔣文怔愣了一會兒,随即紀阮就看見他捧着腹部彎腰笑了起來。

“我艹,活該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尖銳詭異,聽得人心裏直發慌。

紀阮剛想走,卻聽見一個嚴厲的女生伴随着高跟鞋的噠噠聲在樓下響起。

“誰啊?在走廊裏吵吵鬧鬧的?都沒課是不是?”

紀阮看着眼前的蔣文瞬間站直了身體,将暖壺往走廊陰影裏踢了踢。

闵佳一身筆挺西服,梳着低馬尾從樓下走上來。

“紀阮?蔣文?”闵佳走了過來,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都沒課?”

紀阮乖巧地點了點頭,而一旁的蔣文則顯得心虛多了。

闵佳一個厲聲就呵斥道:“有課就趕緊去上課,躲在宿舍裏犯懶期末挂科了可別來求我!”

蔣文一抹屁股跑的不見蹤影。

闵佳看了看蔣文的背影,目光又重新落在眼前的紀阮身上,她問:“你不是申請搬出宿舍樓了嗎?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闵佳說話的語氣神态都跟常人無疑,甚至還是紀阮穿進書以來最熟悉的模樣。

紀阮深吸了一口氣,把準備好的腹稿都說了出來。

“我發現忘了點東西,想回來取。”

闵佳聞言皺了皺眉,“跑這麽遠過來就為了拿個東西?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再買一個就行。”

紀阮搖搖頭,擡頭望向眼前的女人,說:“是我姐姐送給我的一串手鏈,很重要,我姐姐叫紀姚。”

闵佳的表情在聽見紀阮說出“姐姐”兩個字時忽然變得很呆滞。

“紀姚?”闵佳的聲音飄飄忽忽的。

紀阮說:“是。”

“那得去拿,不能丢了。”闵佳說着就領着紀阮往他的宿舍方向走去。

狹長的走廊裏,他們的腳步聲一前一後的響起。

紀阮小心翼翼地發問,“老師,您認識我姐姐?”

闵佳不覺得這是什麽說不得的事情,她側頭看向紀阮,說:“當然,我跟你姐姐是很好的朋友,只不過總聽她提起你,但從來還沒見過你。”

不知道是不是紀阮的一句話讓闵佳過往的記憶都回歸了起來,闵佳整個人都變得極其溫柔了起來。

或許在闵佳死之前她就從來沒跟紀阮見過面,所以死去的鬼魂也沒有跟紀阮認識的記憶。

所以闵佳一開始見到紀阮時才會只當他是個陌生人。

“我們進校時被分到了同一個宿舍的對鋪,也是同一個班級,我跟你姐姐性格合得來,喜歡的東西也都相似,幾乎不到一個星期,我們就開始變得形影不離。”闵佳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不像之前那副嚴厲的樣子。

“你姐姐是個很膽小的人,怕鬼啊,怕蟲子,幾乎什麽東西她都能吓一跳哈哈哈。”

“大學四年我們一起做過很多事,我帶着她去過網吧,也去過演唱會,還坐着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起去國外旅過游。紀姚喜歡帶我去看音樂劇,還經常領着我去看電影,你說你姐姐吧,明明膽小的要死,還非喜歡看一些恐怖小說跟懸疑電影,每次都要拽着我一起去,才敢去看……”

闵佳的聲音裏布滿了回憶的哀傷,她明明講得很歡樂,但紀阮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紀阮低着頭站在門前,掏出那枚許久沒用過的鑰匙打開了眼前的宿舍門。

宿舍內,空着的床鋪還是空着的樣子,而他的床鋪上則依舊挂着那個床簾。

“确定是忘在宿舍裏了嗎?”闵佳邊問邊說,“我也幫你找找吧。”

紀阮點點頭,“是我姐姐給我求的平安符,紅色挂墜。”

“那可得好好保存好,要一直戴在身上的,怎麽能摘下來,還弄丢了呢?”闵佳有些不贊同,甚至有些埋怨。

“之前她送給我一個吉他樣子的手機鏈,我也不小心弄掉了,可是被她數落了一頓。”

紀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也怕姐姐罵我嘛,所以趕緊來找了。”

闵佳正彎着腰打開抽屜,聞言啧了一聲,“她怎麽罵你?她不是已經去……”

紀阮:“……”

一陣冷風吹過,窗外的落葉撲簌簌地響着。

宿舍內,闵佳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紀阮面對着她,看着闵佳的表情一下一下逐漸變得陰冷起來。

那張臉上的血管變得蒼白青灰,皮膚變得像釉一樣,總之怎麽看怎麽奇怪,就是不像個活人。

緊接着紀阮就從闵佳的嘴裏聽見了那個名字。

闵佳瞪着雙眼,幾乎用控訴的語氣在喊:“陸澤彥呢?!”

“陸澤彥去哪兒了?!這個時候他為什麽不在?啊?”

紀阮站在原地緊張地記着闵佳提到的任何一句話。

闵佳着急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她的目光飄散在空中,似乎已經忘記了宿舍裏還有一個紀阮存在。

她不知道去到了那一刻未知的過去,嘴裏一直不停地喊着陸澤彥的名字,近乎歇斯底裏。

“我早就告訴過你他不是什麽好人!他一直在pua你,你就是個傻子!居然一直相信他!”

“那個男人一直在精神控制你!你沒有任何病,你沒對不起任何人!”

整個過程持續了幾分鐘,喊到最後,闵佳也沒了力氣,她癱倒在座椅上,最後只說了一句話。

“紀姚,你信我,還是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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