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改)

第 17 章(改)

顧恩澤看了一路的劇本——他過去只愛看紙質版的文件,但自從當了演員,他身上那些“老舊的”、“貴族式的”習慣正在逐個改變。

過往他只吃高級餐廳或者家裏雇工做的餐食,少鹽少油注重養生,現在他捧着劇組幾十塊錢的盒飯,多鹽多油,倒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過往他講究社交距離,微信從不輕易加人,有時候連張名片都吝啬遞出,現在他的微信裏已經多了很多人,他們或許很普通,但和他們交往,顧恩澤會覺得愉快。

過往他要讓傭人為他用致密光滑昂貴的紙張打印文件,還要用夾子夾好,他會在燈光适宜的書房細細觀看,現在他用光腦上亂七八糟的軟件打開文檔,低頭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倒也能看得入神、看得習慣。

只是他習慣了,杜康卻像是不太習慣似的,路上說了好幾遍“回去再看吧”、“邊坐着邊看文章傷眼”,言辭懇切,奈何顧恩澤權當做耳旁風,竟然半點都不聽他的。

車子駛入了別墅的停車庫,家裏的傭人上前幫忙開車,顧恩澤下了車,揉了揉脖子,随口問:“晚上吃什麽?”

“師傅做了您愛吃的廣粵星系菜。”

“再加一道豬肘子,家裏如果不好做,叫人從外面買也是一樣的。”

“好的好的。”傭人嘴上答應,眼睛卻看向了杜康,等到杜康也點了頭後,這才轉身離開。

顧恩澤的确是背對着杜康的,但傭人的小動作,他又怎麽可能看不清,等到那人離開後,他轉過頭,看了杜康一眼,輕飄飄地說了句:“你養的人,倒是對你忠心。”

——不像我,我養的人,對我不怎麽忠心,舉個例子,你。

杜康聽懂了顧恩澤的言外之意,他上前一步,想攬住顧恩澤的肩膀或者腰身,但顧恩澤邁大了一個腳步,輕易地讓杜康的打算落了空。

他還不怎麽解氣,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又落了一句:“過往你總說那些外面的吃食不怎麽好吃,最近我吃了些,卻覺得好吃極了。我現在倒是懷疑,你是故意為難我,天天讓人弄些清湯寡水糊弄我了。”

顧恩澤一番陰陽怪氣、蠻不講理下來,杜康竟然也沒怎麽生氣,反倒是低下了頭,很溫順似的說:“外面的食物用料不好,用的油質量也很差,我是擔心你的腸胃受不了。”

“哦。”顧恩澤有些意興闌珊,他又向前走了十幾步,還是被杜康攬住了肩膀。

他注視着夕陽之下,他和杜康大部分重疊在一起的影子,忽然有了一點宿命般的孽緣的感覺。

中二期時發瘋時能做的事有那麽多,顧恩澤偏偏意外地選擇了那顆流浪行星,又意外地闖進了位于地下的拍賣場。他本可以轉身離開,卻因為過于旺盛的好奇心選擇了進入,他也可以選擇離開後再報告星際人道主義組織,卻不忍心看到杜康出于危險的境地,選擇出手将他“買”下。

他偏偏選擇先救杜康,他偏偏要幫杜康擋住那些勢力的報複,他偏偏要留杜康在他的身邊——偏愛着他,磨砺着他,硬是将一個色厲內荏的好孩子,養成了一只披着狗皮的野獸。

好不容易從星盜手中被人救出、躺在床上養病的時候,有一次,顧恩澤想下床給自己倒一杯溫水,但他對房間的擺設不太熟悉,走了幾步,竟然被絆倒了——他半跪在地上,四肢着地,腳腕因為受傷而變得通紅,但那不是最狼狽的。

狼狽的是他看到了一雙鞋——鞋的主人屬于杜康,他卻站在了門外,只打開了一條縫隙。

杜康看起來想進門,但撞到了這一幕,就止住了腳步。

顧恩澤給了自己五秒鐘冷靜下來。

五、

四、

三、

二、

一。

他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慢吞吞地向後爬了一步,慢吞吞地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甚至游刃有餘地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塵。

他坐在了床上,看了一會兒實體書,等他放下書的時候,門口處的縫隙已經不見了——仿佛他之前看到的那雙鞋、那個人,不過是他的錯覺。

杜康是如此地了解他,也正因為了解,他很好地保留了顧恩澤最後一絲體面。

但不妨礙顧恩澤在經歷了那些事後,磨平了對杜康僅剩的一絲喜歡。

——他曾經是那麽地信任杜康,也正因為這份信任,杜康才有了深入了解他的機會,但杜康辜負了這份信任,反而仗着他了解他,而肆意地背叛他。

最好笑的是,杜康說,那都是因為愛。

顧恩澤倒寧願他是因為恨,畢竟他當年對杜康算不上全然的好,杜康如果恨他,他倒也能在心中為他辯解一二。

--

顧恩澤在晚上的餐桌上吃到了豬肘子,肘子肉不錯,他只挑瘦肉吃,肥肉順手扔進了杜康的碗裏,杜康竟然也不生氣,甚至擡起筷子,吃起了他并不愛吃的肥肉。

顧恩澤吃過了飯,杜康主動問他要劇本的電子文件,顧恩澤愣了下,問他:“杜總是不想讓我繼續拍戲了?”

這當然是句玩笑話,杜康雖然有錢有勢,但只在他主攻的幾個領域裏,目前彩虹財團整體并沒有向娛樂圈蔓延的趨勢,想讓顧恩澤拍不到戲,需要過幾道人,還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這種性價比不高的事,杜康不會沖動去幹。

“拍戲太辛苦了,但你想去做,我也不會阻攔你,”杜康話鋒一轉,又說道,“我只是想幫你打印些文件,省得你總捧着光腦看,累眼睛。”

“你這說法也太老古董了吧,”顧恩澤卻不領情,甚至輕笑出聲,“光腦開個護眼模式,多看一些也沒什麽妨礙的。”

杜康抿緊了唇線,不發一言,顯然是不怎麽高興了。

他不高興歸不高興,顧恩澤還是不會難為自己,他駁了杜康的面子,轉過頭就随便喊了個傭人,讓他幫他去打印。

杜康面色沉沉,顧恩澤去哪個房間,他便跟去哪個房間,也不說話,一會兒幹幹自己的事,一會兒看看顧恩澤。

顧恩澤被盯了幾個小時,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是他昨天去酒店住之後,杜康的應激反應。

——上次他去其他星球玩了一圈,回來的途中碰到了星盜,好不容易再被解救出來。等他回來之後,杜康就多了這麽個毛病,後來看了醫生,也吃了藥,當時看起來是好了,但現在看起來,并沒有完全好,只能說當時壓制住了,不定期還是會“發病”的。

顧恩澤知曉杜康是真有病,就壓下去了更多的冷嘲熱諷,任由杜康從傭人的手裏拿到了劇本又遞給自己,接過劇本就繼續讀了起來。

等到臺詞記得差不多了,顧恩澤放下了劇本,去浴室洗澡,剛洗了一半,就見杜康進來了,他倒也不驚訝,擡眉問:“要一起洗?”

“可以麽?”杜康垂眼問。

“随便你。”

這個澡洗得過于耗時了,顧恩澤推開浴室的門,深深地吸了口氣,一時之間,覺得外面的空氣都是新鮮的。

他吹幹了自己的頭發,躺回到了床上,過了好一會兒,杜康才重新進了卧室,腿腳卻不太利落——許是因為跪得太久了。

顧恩澤閉上眼,很快進入了睡夢之中,但半夜睡得好好的,卻被熱醒了——杜康像個八爪魚似的,手腳并用纏在了他的身上,頭還枕在他的胸口,像是生怕他逃跑似的。

顧恩澤垂眼看他,一瞬間又想起了那些塵封的過往。

--

他剛剛将杜康帶回家的時候,随口問他:“你怕一個人睡麽?”

年少的杜康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不怕。”

“那就自己找個房間睡覺去吧。”

顧恩澤褪下了雙手的手套,随意遞給了家裏的傭人。

“我很忙,有需求的話去找傭人,有空的時候,我會找你的。”

“好……”

年輕時的顧恩澤是個很會玩的人,他去賽車,去騎馬,去拼酒,去飲茶,總能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豐富多彩。

他幾乎将他領回家的少年抛到了腦後,直到有一天,他很晚地回到家,走廊的聲控燈壞了,而在路過杜康的房間的時候,看到了透過門扉下方露出的一絲光亮。

那光亮一閃而過,又變成了全然的黑暗,顧恩澤卻并不認為他剛剛看錯了,他停下了腳步,敲了敲門扉,問:“我有事想和你談談,方便開門麽?”

門後一片寂靜,顧恩澤卻并不着急,也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幾分鐘後,他終于聽到了門後傳來的腳步聲,還有“啪”地一聲——杜康開燈了,但杜康遲遲沒有開門,只是在門後問他:“顧少,有什麽事?”

“你是睡不着麽?”顧恩澤抛了個直球。

“……”

杜康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睡不着。”

“你怕黑?”

“……有一點。”

“怕一個人睡?”

“……”

“那就是又怕黑,又怕一個人睡了。”

“……”

杜康默認了。

“開門吧。”

“為什麽要開門?”

“你怕我麽?”

“怕你做什麽?”

“你該不會認為,我把你買下來,就什麽都不會做吧?”

“你喜歡男人?”

“當然。”

出乎顧恩澤的預料,杜康直接打開了門,他說:“我成年了,我是不介意和你睡,都随便你。”

顧恩澤輕笑了一聲,問眼前的剛成年的男孩:“要不要我陪你睡,躺在一張床上,什麽都不幹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不含任何敏感元素,攻受相遇時候均已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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