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人花 “嗚嗚嗚,好可怕,食人花
第3章 食人花 “嗚嗚嗚,好可怕,食人花。”……
宋南汐覺得中毒後的自己簡直力大如牛,一把就扛起了一米八八的路清柏,直直奔向路邊的出租車。
急赤白臉地坐上車,宋南汐把一臉狗樣的路清柏放到自己座位旁,給他系好安全帶,又系好自己的,然後對着司機師傅焦急道:“去最近的醫院,麻煩您開快點,我和我朋友中毒了。”
司機師傅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腦袋上長着一顆綠色的小草,不說話也不開車,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那目光讓她很不舒服,她臉色冷下來,有些吓人,語氣也有些冷,卻仍維持着基本的禮貌:“麻煩您開快點,送我們去最近的醫院。”
司機終于開口,“去什麽醫院?”
宋南汐不耐地重複:“去最近的醫院,麻煩快點。”
司機收回目光,終于啓動了車。
眼前一陣陣頭暈目眩,宋南汐有點想吐。
她一邊忍着惡心,一邊安慰身邊頂着一身巨大狗皮的路清柏:“沒事啊,你別擔心!等一會兒去醫院解了毒,你就能恢複成人了。”
前方的後視鏡裏再次傳來司機奇怪的目光,這次宋南汐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沒一會兒就到了醫院,宋南汐拿着手機掃碼,“多少錢?”
“八塊五。”
“滴”聲過後,宋南汐輸入金額、指紋付款,一氣呵成,然後解開安全帶,扛着路清柏就要下車。
這個司機主動給他們打開車門,甚至熱情地要親自送他們去醫院。
可能是中毒的原因,宋南汐的警惕性異常地高,對于剛剛路上司機奇異的目光她非常介意,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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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司機竟然不放棄。
她扛着路清柏往醫院走,那個司機就在身後跟着他們。
宋南汐的腳步不禁加快了幾分,剛邁進醫院大廳,眼前仿佛換了個世界。
五彩缤紛,光怪陸離,到處都是洞穴,還有穿着白色大褂子的癞蛤蟆以及戴着粉色帽子的青蛙。
叽叽喳喳的,一陣陣耳鳴。
她甚至不知道該往哪走,不知道該向誰求助,心中升起巨大的無助感,鼻子一酸,她站在原地哭着大聲喊道:“來人啊,救命啊!我朋友中毒變狗了!”
這一哭,耳朵邊瞬間清淨下來。
一個戴着護士帽的巨大青蛙朝她一跳一跳蹦過來:“女士,我們醫院不允許帶狗進入的。”
宋南汐看着青蛙腦袋上的護士帽,憑借常識判斷她應該是護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緊緊抓着青蛙的前爪,哭着說:“他不是狗啊,他是我朋友路清柏。”
“你救救他,他是因為菌子中毒才變成狗的。”
護士眨了眨眼,皺眉打量着面前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女孩。
目光看向她口中因為中毒變成狗的朋友路清柏——那是一只純白色的有些瘦弱的小比熊犬,女生左手還握着一把長柄湯勺。
護士正要開口,迎面走來一個中年男人,穿着出租車工作服,開口便道:“護士,這個姑娘可能精神有點問題。”
宋南汐看見這個腦袋上長着一根草的司機就來氣,大聲道:“你才是精神病!”
司機看起來很和善,并不與所謂的精神病人計較無禮的問題,他跟護士解釋道:“這個姑娘在路邊攔了我的車,一上車就抱着那只狗說是她朋友,還說中毒了,最後下車付車費的時候還拿着那個湯勺象征性地掃了我的碼。”
司機很認真地建議:“護士,你們可以把她送去精神科搶救一下。”
宋南汐聽見這個奇怪司機的話,下意識去看自己左手上的手機,哪裏還是手機,簡直變成了一個長勺形狀的大哥大。
她又緩緩去看自己懷裏抱着的路清柏,哪裏還是一米八八大高個,已經成了一只迷你版的比熊小手辦。
宋南汐愣住,整個人徹底慌了。
如果她懷裏的是真的青青,那……路清柏在哪?
随着左手一松,不鏽鋼湯勺滾落在地,在醫院大廳發出響亮的一聲“哐當”。
尖銳的聲音讓宋南汐的思緒也清明了些,僅剩不多的理智短暫回籠,眼前陣陣暈眩,她抓着面前的青蛙,一字一頓緩慢道:“華盛家園3棟2單元801,我朋友菌子中毒了,麻煩快去救他。”
說完,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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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陳春月本來在醫院門口做導診,結果屁股都還沒坐熱就來了一例菌子中毒患者。
确切地說,不止一例,她還按照患者留下的地址緊急叫了救護車把另一個已經陷入昏迷的患者拉了過來。
那位男性患者明顯比較嚴重,一拉到醫院就緊急安排了洗胃。
江臨并非菌子大省,所以他們醫院沒有設立專門處理菌中毒的部門,因為一年到頭接收到的菌子中毒的患者也不超過10個。
雖然醫院在這方面的經驗不多,但醫院到是有個見多識廣的六邊形戰士曾經在菌子大省工作過,甚至還學習交流過這方面的知識。
于是陳春月馬不停蹄地給這位六邊形戰士打了個電話。
電話被接通後,陳春月急忙道:“陳醫生,醫院來了兩例菌子中毒的患者,已經開始出現神志不清了,不确定吃了什麽菌種,您能來幫忙會診一下嗎?”
“位置。”男人聲音有些微啞。
“在三樓急診室。”
挂完電話後,陳見青利落起身。
睡在對面的曾岳被電話吵醒也睜開眼,聲音也有些啞:“出什麽事了?”
陳見青穿上工作服,言簡意赅:“來了兩個菌子中毒患者。”
“菌子中毒!”聽見這話,曾岳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那是不是見小人了?”
陳見青:“應該是,聽說已經神志不清了。”
做了一夜手術的曾岳也不困了,從值班室的床上蹭地坐起來,同樣麻利地穿好衣服,“一起去。”
曾岳一邊穿鞋一邊道:“今年都過去大半年了,我還以為不會有這種患者出現了,結果這一下就出現倆。”
陳見青了解這人的尿性,寧願犧牲寶貴的休息的時間也要跟去會診,根本不是想要學習一下。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這厮笑着說:“走走走,一起去看看樂子。”
陳見青:“……”
值班室在四樓,兩人下了樓幾步路的距離就到了急診室門口。
急診室的病床前圍了一圈護士醫生,從陳見青的角度看過去,只能隐約看到病人的後腦勺。
患者抱着病床旁的護士,聲音聽着很嬌:“蛙姐姐,你漂亮!汐汐喜歡你。”
有幾個實習生應該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菌中毒致幻的病人,稀奇地湊上去七嘴八舌地問:“那我呢?我是什麽?”
患者顯然已經神志不清,具體表現為:指着護士叫青蛙,指着醫生叫癞蛤蟆。
曾岳聽見裏面人的對話,也按耐不住地擠上前:“來來來,給我也瞧瞧!”
陳見青也跟着走了進去。
一見陳見青來,大家都自覺閃出一條道來,有幾個醫生是他正在帶的實習生之一,不約而同道:“陳教授。”
陳見青微微點頭回應,問陳春月:“另一個患者呢?”
護士陳春月說:“另一個被緊急送去洗胃了。”
“這個什麽情況?”陳見青朝那顆死死埋在陳春月腰間的腦袋擡了擡下巴。
陳春月試圖掰開腰間那雙手,奈何這人力氣出奇的大,根本掰不開,索性放棄,她道:“嘔吐過兩次,精神錯亂。”
曾岳左瞧右瞧就是看不見這患者的臉,及肩的發絲垂在一側擋了個嚴嚴實實。
他蹲下去瞧,這一看把他吓了個趔趄,直接坐到了地上。
“卧槽?”
他沒忍住緩緩爆了個粗口。
一個實習生非常有眼力見地上前扶起曾岳。
衆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一臉驚愕的曾岳,陳春月問:“曾醫生,您怎麽了?”
曾岳一副見鬼的表情,“我好像……看見我表妹了。”
陳見青向來不動如山一臉淡然的臉上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哪個表妹?”
曾岳去掰陳春月腰間那顆腦袋,擡起患者的下巴,正對着陳見青的方向。
猝不及防地,就撞進了那雙熟悉的漂亮的眸子裏。
明亮的日光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珠澄澈幹淨,像極了他家裏展櫃上的那對琥珀琉璃珠,眼尾微微上挑,看着你的眼神明媚又多情。
明明是一張冷心冷情的長相卻裝上了一雙看起來很會愛人的眼睛,給人一種極易親近的錯覺。
十足的僞裝,極具欺騙性。
他曾被這雙眼睛欺騙過不止一次。
宋南汐從陳春月的腰間擡起頭,就那麽如癡如醉地仰頭看着陳見青,呆呆地,有些傻氣。
曾岳一臉愁容地擋在陳見青跟前,微微彎腰跟宋南汐對視:“吃菌吃傻了?”
宋南汐害怕地往陳春月的腰間縮了縮腦袋。
曾岳皺了皺眉,強硬地把宋南汐的腦袋掰正:“能認出我不?”
宋南汐看起來更加害怕了,縮着脖子。
曾岳扯出一個微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點,湊近了點,聲音也更加柔和:“再仔細看看,能認出我是誰嗎?”
宋南汐仔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怯怯開口:“一個看起來會吃人的癞蛤蟆。”
“……”
身後不知道是誰沒憋住笑,“噗嗤”一聲,引得在場的人都笑起來。
曾岳冷冷一記眼刀看向那個笑得最歡的人,陰森森開口:“茍杞,一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
被叫茍杞的男生立馬笑不出來了,臉一垮,“老師,我錯了。能不能不罰抄書?”
“晚了。”
曾岳下完宣判,直起身,往一旁錯開幾步,把身後一直杵在那的陳見青推上前,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他呢?他呢?能認出他是誰嗎?”
陳見青面容冷肅,沉的都要滴出水來,比平時上課訓話時還要吓人,在場的實習生都沒人敢說話,更別提看熱鬧了。
但在宋南汐目前完全失真的世界裏完全是另一回事。
在一衆的青蛙癞蛤蟆中,宋南汐突然看見一朵花,一朵她從未見過的非常漂亮的花。
花瓣層層疊疊,每一層都是不同的色彩,像一朵閃着光芒的彩虹花。
她最喜歡收集漂亮的東西。
一看見陳見青,宋南汐的眼睛似乎都亮了幾分,除了對美的欣賞外,更多是一種對獵物勢在必得的堅定。
或許是因為看見美的事物,剛剛一直抱着陳春月不撒手的宋南汐愣愣放開了手,癡癡仰望着面前冷若冰霜的人,聲音帶着幾分驚喜:“好漂亮的花!”
曾岳看見自己這不争氣的表妹就有些恨鐵不成鋼,不論過了多少年,還是那副死樣子。
一看見陳見青就走不動道,就算中了毒也不例外。
曾岳不滿地吐槽:“喂!過分了啊!憑什麽他是花我就是癞蛤蟆?!”
宋南汐的注意力完全在這朵花的葉子上,看起來與其他的花葉不太一樣,圓潤飽滿多汁,讓人忍不住想上手就捏捏。
她向來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于是想也不想,伸手就抓了上去。
于是衆目睽睽下,只見宋南汐突然把手放到了陳醫生的屁股上,甚至還捏了兩下。
在場的醫生護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誰都沒反應過來時,始作俑者極快地收回了手。
摩挲着手,眯了眯眼,似是在回味,呲着牙笑的心滿意足:“手感可真好!”
曾岳率先反應過來,看着臉黑成鍋底的陳見青,立即提聲教育道:“宋南汐!你怎麽能吃人豆腐呢?!這樣是不對的,你快跟人家道歉!”
宋南汐被吼地莫名其妙,她擰眉看了眼一旁的癞蛤蟆,聲音聒噪又難聽,不耐道:“安靜點,煩死了。”
曾岳:“……”
宋南汐又擡頭去看那朵漂亮的彩虹花,安靜地伫立在那裏。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朵花的花瓣竟已不似剛剛那樣舒展綻放,像是含羞帶怯的女兒家一樣,層層花瓣聚攏在了一起。
她暗暗地想,花身都這麽漂亮,不知道花蕊是不是也是這麽漂亮。
她想把這朵花采回家收藏起來。
她不僅喜歡收集漂亮的事物,對未知的神秘更有一種奇怪的探索欲。
曾岳看着宋南汐盯着陳見青直勾勾的眼神有些不懷好意,直覺告訴他宋南汐肯定在打什麽壞主意。
他必須做點什麽未雨綢缪一下。
他前腳剛邁出去,只見病床上坐着的人突然站了起來,然後精準無誤地揪住了陳見青的頭發。
曾岳吓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上前去拽宋南汐,“祖宗!快放手啊!”
曾岳拽她的衣服越用力,宋南汐扯陳見青的頭發就越用力。
眼看着陳見青的臉色愈加陰冷,脾氣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好像下一秒就會真的變身兇惡的食人花了。
衆人反應過來也趕緊七手八腳地去阻止,奈何宋南汐就是抓着不放。
陳見青深吸了口氣,冷冷擡眼,咬牙道:“宋南汐,放手。”
彩虹花說話了!
清冽的嗓音莫名有些熟悉,很好聽的聲音,就是有點兇。
宋南汐緩緩垂眸,尋找那道聲音的來源,似乎是從花蕊中心發出的。
剛剛聚攏嚴實的花瓣開始慢慢舒展開,還冒着冷氣。
她怔怔盯着花瓣中心瞧,想看看裏面是什麽樣的,手上的力道也無意識放松了許多。
頭發上的手漸漸松開了些,壓着他的發頂,陳見青徹底沒了耐心,擡手攥住那節藕白的腕骨,扯下來,毫不留情一甩。
那力道實在稱不上憐香惜玉,甚至是有些粗暴。
在場的醫生護士噤了聲,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第一次看見平日裏一臉高冷淡然的陳見青這麽生氣。
即使是面臨難纏鬧事的患者家屬,陳見青也從沒這麽粗魯地對待過任何病患。
宋南汐被甩了個趔趄,跌坐在床上。
面前的彩虹花驟然張開巨大的花瓣,花瓣中心是一張鮮血淋漓的大嘴,密密麻麻的牙齒對着她一張一合,聲音冷到了冰點,隐隐帶着怒氣:
“宋南汐,看清楚對象再發瘋!”
宋南汐當即被吓得哭了出來,緊緊抱住一旁的護士,嗚咽道:“嗚嗚嗚,好可怕,食人花。”
“……”
曾岳默默在心裏為自己的表妹點了根蠟燭。
不僅摸老虎屁股,還拔了幾根老虎毛。
這下是徹底把老虎給惹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