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手經驗包
新手經驗包
王星洄坐在沙灘上，堆沙子玩。
海浪輕柔地親吻上他的小腿，留下些許潔白的浪沫，偶爾也會帶上來一些身軀透明紅潤的小螃蟹。周沨鳶幫忙撿了些貝殼，給王星洄堆起來的沙堡做裝點，耐心陪他做這有點幼稚的游戲。
王星洄認真地堆砌出一座酷似阿斯加德幻影的城堡，不過比起幻影本體，用沙子顯然堆砌不起來密集的尖銳屋頂，最後的成品不盡人意。
“嗯……”王星洄端詳着完成的作品，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卷釘……他和你一樣上班嗎？”
周沨鳶理解他的意思：“他不上班，靠賣、更新安裝在光錐系統上的插件生活。光錐系統日常會推送很多定制性的廣告，讨厭廣告的人就會花錢買他的插件，阻止廣告彈出來。推送廣告的公司會不斷更新提升算法，插件也要定期升級，不更新插件就沒作用了，所以他蠻有錢的。”
王星洄眼睛一亮：“那就是說，做卷釘一樣的工作可以不受光錐系統的約束？”
周沨鳶苦笑，這是要投身DED的節奏啊。但，也不怪王星洄。
沒了光錐，哪怕城市裏最普通的工作王星洄都沒法做，要想獲得一定收入，他只能去那些不需要接入光錐系統認證身份的灰色地帶。
作為研究所員工，偷偷摸摸去接觸DED黑客就夠冒險了，現在家裏還要多一個……周沨鳶有點發愁：“你……是覺得住在我家有心理壓力嗎？我倒也沒那麽窮啊。”
王星洄認真地說：“沒有，我只是想多學一點東西。”
以資深玩家的游戲直覺，這次游戲的主線任務明顯與瓦爾哈拉、乃至與瓦爾哈拉類似的虛拟世界有很大聯系。在見識到“掉幀炮”、“錯誤地雷”等種種手段後，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在相關技術上多多了解，不能只依賴于卷釘不知何時會到來的靈光一現。
現在多吃點經驗包，以後應對游戲主線挑戰就會更輕松。
至于待在周沨鳶家裏白吃白喝……王星洄認真思考了下。他不輕易讓深海系統下場是為了避免破壞游戲體驗，而能提升游戲體驗又不破壞劇情故事的手段——例如刷錢，他還是經常用的，不如讓深海給周沨鳶的光錐賬號打筆錢？
周沨鳶劃了劃地上的沙子：“你要是想跟卷釘學習的話，我不反對。卷釘是人品挺不錯的，但是你不能把信任輕易交付一個人，他那地方也太亂，你去那裏不大安全。所以最好只跟他在線上交流學習，知道嗎？”
王星洄知道他是為了他好，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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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麽叮囑了，周沨鳶還是覺得有點不大放心，有些憂慮：如果被發現了怎麽辦？
雖然以他的身份，研究所也不敢辭退他，就是被審問調查太耗時間了，光是想想就讓人身心俱疲。
王星洄看出來他在想什麽煩心事，自己到底是給他增加了壓力，嗯……還是讓深海給他打筆錢吧！有錢在絕大多數文明裏都可以解決很多煩惱。
王星洄膝行過來，雙臂搭在周沨鳶肩上：“不要不要開心。”
周沨鳶一愣。
王星洄跪在沙灘上，從下往上，可以看到細嫩的胳膊搭在肩上，領口裸露出來的鎖骨與肌膚，海風輕輕拂動他的發絲，他的眼神幹淨而純潔——周沨鳶忽然有些血氣上湧，深藏于基因本能中的原始欲望開始蠢蠢欲動，空氣中慢慢開始變化。
瓦爾哈拉世界的信息素機制和現實世界一致。周沨鳶覺得自己的臉燙得要命。
而空氣中信息素的氣味依然是那麽清淡，像一縷無形的風，又像湖面上輕輕搖曳的柳枝。
王星洄對周身環境的變化一無所知，他的眼神依舊純淨無暇，還有點好奇：“周沨鳶，你怎麽了？好像有點難受？”
“以後，你……”周沨鳶欲言又止，想說的話卡在了氣管裏。
為什麽不許這麽做？他不知道，他幾乎像一張白紙，還是腺體被切除了的殘缺的人。
他對未來還什麽都不知道。
周沨鳶低下頭，深吸了口氣：“沒什麽。”
王星洄摸摸他的臉頰，一臉好奇：“為什麽你的臉那麽燙？虛拟世界也有疾病嗎？”
周沨鳶竭力保持鎮定：“沒有。”他不自然地撇過頭，看看遼闊的大海，給自己的反應找了個拙劣的借口：“可能因為太陽快下山了，你有沒有覺得有點熱？”
“嗯……”王星洄感受了下，從海上吹來的風是有點燙燙的，有點反自然規律。不過這裏是虛拟世界，白天天空還鑲着一輪大滿月本身就夠不合理了。
“我們去看落日吧！”王星洄興高采烈的，“太陽會落到月亮那兒嗎？”
周沨鳶心情放松下來：“會的。月亮和夕陽在一起，阿斯加德的幻影邊緣也會鍍上一層很漂亮的光，很美。”
“那我們去高一點的地方看！”王星洄爬起來，“快點快點，遲了要看不到了！”
王星洄召出來獨角獸，翻身坐上去，周沨鳶牽住獨角獸編成辮子的鬃毛，一步步踏上高空，牽引獨角獸走向山巅。在山巅，周沨鳶打了個響指，把格拉希爾之樹下小巧的紅色供桌、香薰蠟燭、刺繡織錦坐墊和匹配的水果、香花之類的建模全挪移過來了。
周沨鳶頗有儀式感地擦燃古老的火柴，點燃香薰蠟燭，将散亂的花朵攏好擺在桌上，搓搓一個桃子，搓得細微桃毛亂飛：“嘗一口？這個是脆桃，很好吃的。”
王星洄就他的手啃了一口，甜津津的，水分很足。還能品嘗到果皮被咬到瞬間那毛絨絨的觸感，咬下一口，清甜的桃香伴随果肉清脆的斷裂音一齊迸發出來，有點點費牙，但很好吃。
王星洄嚼着脆桃，含混不清地說：“現實裏的桃子也是這個味道的嗎？”
“應季的好桃子，是和這個味道一模一樣，現在不應季，買着就貴。”周沨鳶表情有點黯然，“一般人很少在現實裏買水果，都是買濃縮果汁喝，只在瓦爾哈拉才可以随便‘吃’水果。”
“唔，怪不得那麽多人喜歡瓦爾哈拉。”
周沨鳶看向大海：“落日快開始了。”
太陽漸漸落到月亮中心了，即便對比起來太陽簡直小得可憐，勝在光芒萬丈。落日最後的餘晖将天空的層雲渲染得豔麗無比，邊緣都透出濃烈粲然的金紅，龐然的月影被襯得像一塊單薄且無生氣的慘白紙片，而月影之下的阿斯加德幻影此刻反而奇特的真實起來，能清楚地看到尖頂對太陽的反光。
阿斯加德……我之前會是在那裏嗎？
王星洄坐在懸崖邊緣晃着腿，注視太陽被大海一口口吃掉，直到完全吞沒，海面還蕩漾着一層層金色碎光的波濤，像咬破了太陽這個大湯圓，岩漿餡兒濺了世界一臉。
大海還是把太陽消化下去了，餡兒也吞得幹幹淨淨，星子慢慢從漸暗的天幕揭開出場的紗簾，開始閃爍。銀河縱空，巨月冷白，王星洄被月亮照得渾身發冷。
“這裏有點冷诶。”王星洄搓搓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我想去別的地方。”
周沨鳶拉出一條毛毯卷起他：“正好，卷釘上線了，我們去找他。”
“卷釘這麽晚才上線？”
“他是夜貓子，晚睡。”
卷釘在瓦爾哈拉一座偏遠城市裏混，這裏像個大農村，和卷釘現實世界裏住的地方意外的氣質雷同，上百號玩家圍着一個大火堆歡樂蹦迪，幾個擅長跳舞的玩家當之無愧的在場地中心跳舞，觀衆又蹦又跳又鼓掌，尖叫連連，簡單而原始的娛樂。
周沨鳶調出聊天界面：卷釘你在哪？
歐根歐根歐：哎？怎麽司命大人在瓦爾哈拉也肯來找我了？
一只風筝：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和星洄有關的。
歐根歐根歐：行，你在什麽方向？
一只風筝：廣場制高點，一顆樹下面。
卷釘脫離載歌載舞的狂歡人群，蹦跳着跳上來：“呦呵~小星洄，在瓦爾哈拉玩得怎麽樣？”
“跟你說正經事，你願不願意收個徒？”
卷釘一下眼睛睜大了：“收徒？你的意思是讓我教小星洄做黑客？你還真的肯啊？”
“除了這個，他也沒法做其他的工作。”周沨鳶嘆了一下氣，“你肯不肯？不肯就算了。”
卷釘不是不樂意，一直撓頭：“可是我是自學的，我不懂怎麽教人啊。你非要我教，我可能也就扔一些書給他看，然後帶他上手做些小項目，這樣的教法一般人很難學到吧？”
“我覺得可以啊。”王星洄插話，“可以試試看。”
卷釘看了他一會，笑起來：“那行！我整理份書單給你，你看的時候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我。”
卷釘當場坐下來給王星洄開書單，絞盡腦汁地回憶，很快羅列了長長一份，還大有越寫越長之勢，還是周沨鳶提醒他孩子一時間看不完那麽多的，布置了也是白布置，他才停下來，把相應文件也一并打包傳給周沨鳶，“暫時就這些吧。”
這些都是滿滿的經驗包啊！王星洄雙眼放光：“謝謝你！”
卷釘還是想逗他：“能不能叫我卷釘哥哥啊？”
不待王星洄回話，周沨鳶就出面阻止：“老不羞，你都多大了也配被叫哥哥，肉不肉麻啊你。我拜托你做的光錐什麽時候能做好？”
卷釘抱着胳膊哼哼：“哪有這麽快，你當我是光錐機構了是吧，起碼要一周呢。”
目送卷釘離開，周沨鳶看着滿滿的文件犯了難，雖然馬上到發工資的時候了，但是這麽多的書，全用紙質打印出來，花銷相當高，實在肉痛。左思右想，還不如買一個傳統的閱讀器來得方便。
尤其是在王星洄一臉期盼地看着他，更讓他覺得這事兒不能不辦，否則就是對不起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