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有貓膩
有貓膩
“該走了。”運動服少年提醒王星洄,“警察來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王星洄覺得他說得對,環視一圈,麻利地選了個稍矮的牆頭助跑沖刺蹬牆跳翻過去了,這一蹬牆跳馬上吸引了附近警察注意:“那個那個,停下!”
王星洄哪會停,一停他的身份就暴露了,反而跑得更快。一氣翻過牆和街道,耳後聽到無人機疾速靠近的轟鳴聲:“警告警告,立即停止逃跑!雙手抱頭,原地蹲下!”
王星洄一邊狂奔一邊點開光錐界面,開始運行腳本,無人機的警告變得急促起來:“重複警告!!嫌疑人立即停止逃跑!雙手抱頭,原地蹲下!!”
周沨鳶在樓上已經看不清王星洄跑哪兒去了,心情焦灼萬分,生怕王星洄跑慢了被逮到了。如果真被逮到了怎麽辦?警察抓到人先對光錐號,對不上就視作黑戶處理,想把黑戶從看守監獄保出來要花費的力氣可不一般,他心裏沒底。
快跑啊,快跑啊!
王星洄啓動腳本,将追擊的無人機快速駭入擾亂鎖定目标,無人機拐了個大彎,去追擊別人了。他一鼓作氣加速狂奔,玩命地蹬牆狂跳,沒頭蒼蠅一般闖進居民區,一頓亂闖翻進隔壁的小區,躲在綠化草叢裏喘氣。
跑得太快太玩命了,停下來就有種快要暈厥過去的感覺。他劇烈喘着氣,頭腦嗡嗡的,心悸得以為自己快要死了,警察真的不好甩。
坐在地上頭暈眼花喘了好半天氣,王星洄終于醒過神來,揉揉腿腹酸痛的肌肉,疑神疑鬼地向後張望,還好還好,沒有警察追上來的樣子。
光錐系統響起提示音,是來自周沨鳶的通訊發起消息,他接了,立刻傳出周沨鳶急切的聲音:“王星洄!你怎麽樣?在哪裏?現在安全嗎?”
王星洄想張口回答他,猛然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幹啞無比,像吞下了一大把幹燥的沙子,幹燥得像能磨出血來,喉嚨裏滿是從肺裏反湧上來的血腥氣,他說不出話,只能喘氣。
“把定位發來,我來找你。”
周沨鳶無論如何都待不下去了,他向部長道了句歉,匆匆忙忙下樓從公司側門出去,警察剛拉起警戒線,周沨鳶一沖出來就被攔下:“哎,你是?”
周沨鳶匆忙甩了一下證件标識,直接推開警察阻攔的胳膊直奔王星洄發來的定位,覺得自己跑着太慢,找電動自行車的停靠點租了輛車,騎上去一通猛開,總算以最快速度趕到了定位附近。
人呢?周沨鳶環視一圈,視線在樹上和草叢裏尋覓,總算看到了王星洄的身影,蜷縮在狗尾巴草茂盛的牆根下,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周沨鳶停好車,箭步走過去:“王星洄?”
王星洄擡起頭,聲音細弱蚊蠅:“大風筝。”
周沨鳶半跪下來,從懷中的兜裏掏出在公司飲料機買到的電解質水,擰開瓶蓋:“喝口吧。”
王星洄接過水瓶仰頭一頓噸噸猛喝,周沨鳶怕他嗆着,強行把水瓶仰起的角度往下壓。王星洄一口氣喝了半瓶,感覺人活泛起來了,喉嚨裏的血腥氣也沒了,腿還是酸得厲害,動不起來。
他貼近周沨鳶,張手摟着他脖子靠進他懷裏,說不出話,也不想說話。
周沨鳶僵硬了一會,慢慢攏住他背,将他抱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周沨鳶輕拍他的背,“我帶你去吃點東西怎麽樣?”
王星洄悶悶地嗯了聲,圈着周沨鳶的胳膊更緊了。
王星洄依戀地抱着他,尚未恢複的急促心跳近在咫尺。
周沨鳶心情有點複雜,想王星洄到底是懂呢,還是不懂呢?
算了,姑且當他不懂吧。
周沨鳶抱着王星洄走出小區,找了個附近的蛋糕店坐下,買了一盒瑞士卷和甜品,喂着他吃。
兩塊瑞士卷落肚,精神頭有了,嗓子也不冒血腥氣了,神采飛揚起來:“大風筝你怎麽出來的?耽誤你的事嗎?”
“只要不是職責範圍內的事,都不算事。”周沨鳶切了半塊瑞士卷自己吃,“這麽大張旗鼓地接待領導,結果保安就那麽十幾個,連警察都沒叫,真挺奇怪的。”
自從兩位司命同事給他分享“大瓜”後,他也注意起公司內部的人員和諸多小事來。就今天這件事,伊甸園表面的迎接典禮做得花裏胡哨的,實際最重要的安保工作搞得一塌糊塗,對抗議者的行動也是聽之任之,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故意為之。
王星洄也在思索:“項目組和總公司不對付嗎?”
“伊甸園畢竟是最開始做的老項目,積累的都是老人,可能确實不大瞧得上總公司。”周沨鳶慢慢咀嚼着柔軟的蛋糕。
世界樹總公司的股權和組織架構變更過好幾次,恐怕只有公司內部的老人才清楚背後複雜的人員關系與恩恩怨怨,如果加上什麽名不見經傳的“隐世家族”,就更牽扯不清了。
不知道同事對此知道多少?又有什麽“瓜”可以分享?
穿着運動服的青年隔着一條街道默默看着坐在蛋糕店中的兩人。
王星洄吃着蛋糕,時不時掰一塊喂給周沨鳶,滿面微笑着看着對方,接受投喂的周沨鳶抿着嘴,一口口吃着,表情既羞澀又甜蜜,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一對是正處熱戀中的情侶。
他看了許久,直到屋內的王星洄似乎感覺出了什麽,轉頭看向窗外,看到他了,但是他并未在意,而是轉頭問:“你還去參加公司的內部會議嗎?”
“不去了,本來就是伊甸園項目組的事,我就一湊熱鬧的,晚上還要上班。”周沨鳶起身,“走了,回去。”
王星洄拉着他的手,突發奇想:“大風筝,要是我被警察抓了怎麽辦?”
“我保你出來啊。”
“很難吧?”
“我會想辦法的。”周沨鳶摸摸他腦袋,“我會盡力,但不是什麽都能保下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王星洄乖乖點頭。
回到酒店,王星洄又開始喊痛,腳痛關節痛肌肉痛筋骨痛,渾身哪哪都痛,一定要周沨鳶幫他揉揉。
周沨鳶有點疑惑,隔着褲子按了按他的小腿:“這裏痛?”
“嗯嗯!”王星洄點頭。
周沨鳶再往上移了點:“這裏也痛?”
“也痛。”
周沨鳶總覺得他沒說實話,但還是下單了一個按摩油,到貨就拆開按照說明書上的先在掌心上抹開搓熱,讓王星洄自己拉起褲腿,一邊看着按摩教程一邊搓。
王星洄的皮膚細膩,揉搓的手感就像一團溫暖柔軟的玉。周沨鳶揉的時候一眼都不敢看,目光都專注在教程上,教程指導怎麽按摩就怎麽按,偶爾問問王星洄覺得力道如何,會不會重了點。
周沨鳶這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行為讓王星洄都開始有點懷疑自己了,是自己學的手段不對嗎,還是自己的魅力值不夠?
一條腿按摩完畢,按摩油也在肌膚表層慢慢發起熱來,燙燙的膚感。王星洄有點別扭地扭腰蹬腿:“我覺得好多了。”這油抹在身上發作起來也不算很舒服,他不想繼續強忍受罪。
“舒服了就好。”周沨鳶把他褲腿拉下來,“受累了,晚上早點休息,別玩太晚。”
重新開始上班,周沨鳶對研究所和瓦爾哈拉項目組那邊對自己的态度沒底,自己寫的報告的确糊弄了點,更頭痛重新寫要怎麽寫,完全沒思路。瓦爾哈拉那邊莫不是真要鬥倒僞人第四次入侵才會緊急召他回去?
“晚上好啊。”迎面走來的司命沖他擠眉弄眼地打招呼。
周沨鳶點點頭:“晚上好。”
“白天你幹嘛去了?”
“我的朋友來看公司的熱鬧,沒想到出了抗議的事,被警察攔住了,向我求救。”周沨鳶直言不諱,“公司什麽時候連警察都舍不得請了?”
“要不怎麽說有貓膩呢。”同事眨了下眼,“到伊甸園裏再說。”
進入伊甸園,周沨鳶先登上瓦爾哈拉的服務器,給研究所和瓦爾哈拉項目組員工檢查了一遍,再檢視瓦爾哈拉的運行日志。确認瓦爾哈拉一切正常,再切號登上伊甸園。兩位雙胞胎司命早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對着伊甸園的衆多界面喝着虛拟酒水胡吹法螺,一見周沨鳶來了都來勁了:“可算來了!都等你好久了,快來快來,好好聊會天。”
周沨鳶也想問問他們伊甸園項目組整的什麽妖,叫下來巡視的高層如此狼狽。不待他開口,同事便已興奮地說:“我知道白天是什麽情況了!整個伊甸園項目組都傳瘋了!”
“快說快說。”周沨鳶早被吊起了胃口,迫不及待想聽了。
同事咽了口虛拟酒水潤喉,詳細地講起這次巡視事件目前流傳最廣、可信度最高的故事版本:今天被打發來巡視的高層是即将被排擠出去的人,伊甸園項目組得了這位高層對頭的授意,故意搞了個華而不實的歡迎儀式,又在安保方面放松留下疏漏,給一直不滿世界樹的抗議組織可趁之機。
現在H774行政區本地新聞的頭版頭條都是關于上午高層巡視遭到抗議羞辱的新聞,放在以前是一定會被世界樹公關消滅得一點風聲都透不出來。
“就是要這位來巡視的丢人!越大越好!”
周沨鳶思考一下,雖然對名譽上确有損害,如果那位高層內心強大不在乎的話,區區名節受損又有何妨?
他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同事大搖其頭:“這你就不懂了,上面的人幾乎什麽都不缺,能比一比的就名譽。所以搞慈善,投資學術,養藝術家什麽都幹,這些都是為了養他們在那個小圈子裏的名氣。如果在圈子之外丢了大臉,在圈子內的風評地位也會降低。你想啊,項目組都這麽故意羞辱他了,世界樹的最強公關部都不給這位名義上的上司擦屁股,那他圈子裏的人還會把這人當一回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