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成功的戲劇
不成功的戲劇
随着距離既定目标越來越近，周圍的車流漸漸變得稀少起來，附近的樓高也慢慢矮下去了，變疏落了，好像進了更原始的荒林。
王星洄看到這些感覺有點稀奇，城市中成片且間隔較大的樓群還是第一次見。
“這裏……看着有點年頭了。”
“以前的老城區，拆過不少，現在變成半工地的存在了。”
“那遺跡就在這附近？”
“嗯，看到那片禿禿的山沒有？那就是了。”
貨車開始減速、轉彎緩行，慢慢降落到露天停車場。阿維亞下車，操作貨艙升起脫出，給貨艙四角輪彀配上輪子，就可以遙控前進了。
“來，坐貨艙上面來。”阿維亞坐在貨艙頂上，向王星洄伸出手。王星洄看了看貨艙高度，退出幾米的距離，加速助跑沖刺一個蹬牆跳就跳上了貨艙頂。
阿維亞慢慢收回手，有些驚奇的看着他：“身手不錯嘛。”
“嘿嘿。”王星洄一笑，蹬牆跳作為跑酷中的基本動作，他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有合适的地方就心癢腿癢想試一試。
阿維亞盤腿坐穩，用手柄操控貨艙的前進方向：“出發咯。”
貨艙操縱起來靈活性不亞于真正的車輛，顫顫巍巍的坐感更像坐上了大號的玩具車。王星洄看着心癢癢的，覺得這個操作起來一定很好玩。
貨艙開出了幾百米的距離就到了古代遺跡的門口。遺跡沒有門，黑洞洞的拱形洞口前擺着幾條阻攔路障，但不知被誰挪開了，空隙足夠貨艙開進去。拱門門洞邊的牆上釘着一塊金屬銘牌，早已生鏽腐蝕，破破爛爛，上面黑色的字跡依稀可見：聯合政府重點保護文物單位，第二文明時代避難所。
這看着一點也不像有重點保護的樣子。王星洄腹诽。
遺跡入口是一截長長的隧道，越往裏走，體感環境就越濕冷，光線也越來越差，阿維亞從随身的郵差包裏摸出一只手電擰亮，白亮的光頃刻間照亮了古老遺跡的內部。
王星洄饒有興致地打量遺跡內的一切，這麽濕冷黑暗的環境，牆角落居然沒生什麽青苔，也沒有太嚴重的潮氣侵蝕的痕跡，建築質量确實可以。
貨艙平穩地向前行駛，阿維亞操作貨艙靈活地拐彎，掉頭，好像已經把古代遺跡的路線爛熟于心。
“這裏有多大？你都去過嗎？”
“不知道有多大，這座遺跡更深的地方都因為不明原因掩埋上了，要麽門的鎖死了，特別沉，推都推不動，再深一點的地方我也不敢去啊，怕迷路。裏面這麽大，萬一出不來了怎麽辦。”
“也對。”
阿維亞安靜了一會，隧道內就寂靜得接近恐怖。他搓了搓胳膊：“有沒有覺得這裏冷得過分了？”
“是有點，還有種怪怪的氣味。”
“聽說這裏的牆漆都摻了一種有毒的材料，防腐防鏽還防生青苔，你聞到的氣味可能就是那種材料滲透出來的。”
“原來如此……”
“到了！”阿維亞停下貨艙跳下去，叼着手電筒側身撞開了一扇，古老的機械構造大門被緩慢推動，發出沉悶而巨大的轟鳴聲響：“就在這了。”
阿維亞指引的地方果然不錯，內部空氣新鮮，而且空間足夠大，只擺了一對桌椅和一張老舊地毯。王星洄進去看了一圈，非常滿意：“就這了！”
阿維亞已經回頭把貨艙門打開，将服務器背了下來：“要幫你拆嗎？我有工具。”
“拆吧拆吧！”
兩人一齊動手，将服務器外包裝拆下來。不得不說販子家的機器人對服務器的包裝還是很嚴謹到位，木架釘得結結實實，空隙處都塞嚴實了泡沫和彈性材料，兩人花了半天時間才拆完。
阿維亞動手清理垃圾，王星洄就地開始連接線纜。
王星洄第一次接觸服務器調試，一邊看電子說明書一邊看教程，一步步跟着做，專心致志。
阿維亞收拾好拆下來的包裝材料，返回來：“你要在這裏調試多久？”
“大概……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吧，你可以先走的嘛，不用管我。”
“那可不行，這裏路況複雜得很，你還記得進來是怎麽走的麽？你要出去沒人引路，迷路了怎麽辦？”
“……你說的對，那麻煩你多等一下吧。”
阿維亞安靜地等待了一會，時不時擡起手腕看時間，預估着差不多，讓團隊準備好音響，片刻後說：“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王星洄專心致志地和胳膊粗的電纜較勁，逐個查看服務器接口，仔細檢查，生怕插錯了什麽接口把服務器燒了，聽到阿維亞的話，随口應付了一句：“沒有啊。”
“沒有？”阿維亞心想底下的聲音都已經這麽明顯了，還沒聽到？難道是聲音還不夠大？
從避難所深處傳來的詭異聲響越來越明顯了，幽長隧道産生的共振與回響共同交織在一起，含混得像精神病人病人的低語。
然而王星洄還在專心致志地和服務器的線纜較勁，好像真的完全沒聽到避難所深處的詭異聲響。阿維亞不禁開始懷疑，哪怕邪神已經附在他耳邊桀桀桀地狂笑了，他也會先把那該死的服務器調試完了才有功夫去驚聲尖叫。
“總算接好了！”王星洄扶着牆站起來，看着整理得整整齊齊賞心悅目的線纜，愉快地松了口氣。
接下來，王星洄打算先用剛組好的服務器跑一些測試項目測試下整體性能。
“還沒做完？”
“還沒呢。”
“呃……你真的沒聽到什麽奇怪的動靜嗎？”
“啊，聽到一點了，應該是哪裏的風聲吧。”
阿維亞有些無語了，他開始思考要不要再叫一些“群衆演員”過來一下增強氣氛，不過……王星洄這樣子真的像能被群衆演員吓到嗎？
不管怎樣，阿維亞決定先試試。他忽然對王星洄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無比期待起來，反正王星洄調試服務器看着還需要很長時間，群衆演員可以有充裕的時間做準備。
王星洄對服務器測試了好幾個項目，确認各方面算力性能都沒什麽問題，才把這樁好消息告訴卷釘，與卷釘的團隊對接，很快組好了內部網絡，開始運行項目了。
“好了小寶貝，接下來交給我和我的團隊，和世界樹打了那麽久的交道，經驗有的事，你就放心在h774那邊玩吧，回來記得給我帶點禮物哦！”
“行。”
聊天結束。王星洄看着運轉狀态良好的服務器內心寬慰，這下總算可以回去歇着了。
“好啦！我們可以回去啦。”
阿維亞笑眯眯的：“做完了？那敢情好，我們趕緊出去吃一頓，我知道附近有個味道不錯的蒼蠅館子，一起去吃一頓怎麽樣？”
專注幹活了那麽久，王星洄确實有點餓了，高興地點頭答應。
爬上貨艙，阿維亞操縱貨艙原路倒退回去，一面和王星洄閑聊。講那個蒼蠅館子有多麽悠久的歷史，拿手好菜是何種美妙味道，聽得王星洄直吞口水，更覺得餓了。
阿維亞聊得正興起的時候，突然止住話頭，神情緊張：“等等，你聽。”
王星洄仔細聆聽，手電筒照亮的範圍之外好像傳出了什麽聲音，像是水滴滴落，又像鐘表走時的嘀嗒聲。王星洄分辨了好久，随着聲音似乎愈來愈近了，他才感覺有點像人走在金屬地板上的敲擊聲。
“有別人進來了？”
“嗯……大概吧，這附近又不是我一個人熟悉這地方。”
阿維亞安靜了一會，那腳步聲在無話的寂靜裏更清晰了。阿維亞壓低了聲音：“喂，你有沒有看過什麽恐怖電影啊。”
“恐怖電影？”王星洄想了想，在瓦爾哈拉還真有“電影鎮”。玩家需要選擇故事裏角色去浸入電影裏，在電影場景裏扮演NPC角色，以一個可以自由互動的旁觀者角度觀看一個故事。王星洄玩過幾場電影，但是恐怖背景的電影故事還真沒經歷過。
“沒看過啊，我跟你講。像這種黑暗又破敗的地方就是恐怖電影最愛的場景。而且這避難所最深處以前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也許有密級最高的生化實驗室，裏面冷凍着可以讓人變成失智喪屍的病毒；也許沉睡着什麽生化改造人，行動靈敏，力大無窮，悄悄的——哇！！！”
“哇！！！”王星洄也吓了一跳，阿維亞頓時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看你吓的，逗你玩的啦。”
王星洄舒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阿維亞這樣故意吓他是意有所指，但是目的是什麽還不清楚。
貨艙繼續平穩的前行，直到輪子好像軋到了什麽東西一樣，貨艙重重颠簸了一下。阿維亞嘀咕了句：“來的時候沒有啊。”停下來說，“我下去看看壓到了什麽東西。”
阿維亞跳下去，手電筒一晃，吓得叫了聲，王星洄趕緊探頭過去看：“怎麽了怎麽了？”
“好像……軋到了一個人。”阿維亞面色慘白，顫抖着伸出手摸了下已變形的屍體，“不是橡膠做的假人！”
“啊？”王星洄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跳下來一看，确實是具真的屍體，身體還是微溫熱的，好像剛死沒多久，被空蕩蕩的貨艙輾軋過一遍，口鼻冒出帶血的泡沫。
“誰他媽搞這種惡作劇啊？！”阿維亞起來對無人的黑暗處破口大罵，“栽贓也要搞點聰明的吧，這樣害得了誰？！”
“那就走吧。”王星洄不知道對方怎麽想的，也許就是一門單純的惡作劇，“不是我們做的就走吧，待久了還容易出事。”
阿維亞點頭：“沒錯沒錯，趕緊走才對。”下力氣把屍體從車輪下拽出來，拖到一邊去，跳上貨艙就要馬上出去。
只是貨艙往前開了會，王星洄就聽到了外界警笛尖銳的聲音。
阿維亞放慢速度，猶豫地看向王星洄：“真的要這麽出去嗎？”
王星洄表情扭曲了下：“那算了。”
就算死者不是他們殺的，但是貨艙車輪上有血，警察要調查情況少不了問詢，一問詢到他就要驗證光錐身份，還是要壞事。
縱使有一萬個不情願，王星洄還是說：“這裏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出去？”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速度得放快了。”阿維亞又調轉方向，這次他加快了貨艙的行駛速度，先把貨艙藏好，再帶着王星洄鑽進一條狹窄小路：“這裏比較窄，又黑，小心點，仔細腳下。”
王星洄嗯了聲，小心地跟着他。外界的警用無人機聲音越來越靠近了，他們好像已經發現了被藏起的貨艙，開始繼續擴大搜索範圍。
“要爬樓梯了。”阿維亞拉了拉袖子，率先爬了上去，“上面的路更窄，小心。”
阿維亞帶爬的管道狹窄，只能容下兩人并行。王星洄看着阿維亞叼着手電筒爬行的樣子，總感覺好像一只狗狗——啊，自己也在爬，也像一只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