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紀明溪把陷入昏迷的陸雨澤背到身上,帶着他離開了山腳下的那片樹林。
離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重新開啓了直播:“嗨,不好意思又讓大家擔心了,剛才出了點小問題。”
直播畫面上,紀明溪一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幹幹淨淨,而被他背在身後的陸雨澤灰頭土臉。
對此,直播間裏的觀衆紛紛表達了疑惑。
【發生了什麽?】
【你們打了一架,然後你把他打暈了?】
【幹得漂亮(不是)】
“什麽我把他打暈了?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哦,飯也不能亂吃。”
紀明溪一邊背着陸雨澤往村子的方向走,一邊回應彈幕,走到一半還颠了陸雨澤一下,以防他滑下來。
“是這樣的,我們剛才進了一片樹林,然後聽到了女人的哭聲,嘤嘤嘤的,怪瘆人的,然後這個帥哥,他中看不中用啊!當場就被吓暈過去了,幸虧我善良,硬是用我脆弱的小身板把他背了出來。”
【真的假的?】
【不會真的有女人在哭吧?我是說,活人。】
【要不要找人去看看?】
“嗯,安頓好他我就去看看。”紀明溪回應。
【明溪真的人美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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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了,我也好想被明溪背!】
【你力氣不小啊,居然背得動一個成年男人,而且感覺很輕松。】
“他真的死沉!”紀明溪又颠了陸雨澤一下,然後控訴,“別看他這麽瘦,體重是一點兒都不輕,腹肌結實得跟石頭似的,硌得我生疼!”
【哦豁,有腹肌啊?】
【我想知道為什麽他身上這麽多泥?】
“關于他身上為什麽這麽多泥,他被吓暈後人是往前倒的,臉着地,然後我為了把他背起來,幫他翻了個身,再然後……就是這樣了嘛。”
【哈哈哈哈哈雖然知道不應該,但真的好想笑。】
【他活該,讓他關你直播!】
【明溪還是太善良了,換我可能就不管他了。】
【呃,人命關天,還是管一下比較好,這個帥哥他罪不至死。】
“關于他為什麽關我直播,其實我懷疑他是專門處理怪談的人,不希望被我拍到他工作的畫面,引起社會恐慌。”紀明溪說,“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其實我一直都相信有專門處理怪談的人存在。”
【然後還沒見到怪談的真面目,光聽到聲音就被吓暈了是吧?】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你找的托呢。】
【什麽托?黑粉滾出直播間!】
有人相信怪談,自然有人不信,不信的人會想盡一切辦法證明紀明溪拍到的異常是假的,是人為制造的,包括但不限于提前準備好道具,請人當托。
紀明溪确實請過托,但他請的不是人,而是鬼,他沒有請人當托的必要,但他并不在乎看他直播的人信不信,只要“那群人”注意到他就行。
“我現在背着人,直播不是很方便,主要是想上來報個平安,到民宿之前先下播了,各位兄弟姐妹爹地媽咪們,我們下次直播見,啾咪!”
紀明溪對着鏡頭抛了個媚眼,然後沒給自己的粉絲任何緩沖的時間,幹脆利落地下了播。
他抛媚眼的時候是笑着的,剛下播,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一個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主動接過他背上的陸雨澤,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自己肩上。
她戴着黑色的舞會面具,面具下能看到明顯的,火焰造成的傷疤,身上是一條簡潔大氣的黑色連衣裙。
“鬼王大人為什麽不殺他?”她問。
女人口中的“他”,指的是陸雨澤。
那麽“鬼王大人”,就很明顯是對紀明溪的稱呼了。
“為什麽不殺他?因為我不想殺了他之後,再問自己為什麽要殺他。”紀明溪淡淡地回應,“他不符合我對那群人的畫像,我需要接觸更多像他這樣的人。”
“可以把他關起來拷問。”女人提議。
“不,這太殘忍了,我這麽溫柔,才不會做這麽殘忍的事。”紀明溪微笑。
女人閉嘴了,不僅閉上了嘴,還吞咽了一口唾沫。
溫柔嗎?
他們初見那日,她眼睜睜地看着他徒手撕碎了一整個村子的人,然後渾身是血地來到她面前,笑着向她伸出一只手:“歡迎來到地獄。”
這個人,不,這只鬼,真的知道溫柔和殘忍的定義嗎?
快到村子的時候,紀明溪把陸雨澤背回身上,對女人說:“你先退下吧。”
女人說了聲“好”,轉身離開。
紀明溪把陸雨澤背進自己暫住的民宿,扒掉他的衣服,清洗了他的身體,然後讓他躺在自己幹淨的床上。
到民宿的時候是下午,陸雨澤醒來時已是傍晚。
房間裏沒有開燈,有點暗,卻絲毫不影響紀明溪容顏的驚豔。
陸雨澤躺在床上,一只手按着蓋在身上的被子,盯着紀明溪的臉看了半晌,可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面無表情地問他:“你對我做了什麽?”
紀明溪微笑回應:“你猜。”
陸雨澤覺得他不會好好回答自己,便轉而問了個對自己而言更重要的問題:“我怎麽暈的?”
“不知道啊,突然就暈了,把我吓一跳。”紀明溪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我一路把你背回民宿,肩膀都疼了。”
他歪着腦袋,用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陸雨澤從床上坐起來,毫不在意地露出自己的上半身,至于下半身,當然是用被子遮擋得嚴嚴實實。
即便他覺得紀明溪應該什麽都看過了。
紀明溪還是那身帥氣優雅的新中式長袍,交疊着雙腿坐在床邊,饒有興致地看着陸雨澤。
他覺得陸雨澤這個人很有意思,情緒太穩定了,正常人發現自己光着身子出現在陌生人的床上,怎麽也該先質問一通,他倒好,還什麽都沒弄清楚呢,說道歉就道歉。
然而——
“這時候不應該道歉吧?”
“那……謝謝?”陸雨澤又道了謝,緊接着問,“我的衣服呢?”
“剛洗好,還在晾。”紀明溪回答,潛臺詞是——你暫時別想穿了。
陸雨澤兀自思考了一會兒。
從陌生的床上醒來,還沒有衣服穿,對他來說确實是以前從未遇到過的棘手狀況,但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感受了一遍自己的身體,并沒有覺得哪裏不适。
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
紀明溪沒有耐心等他自己想清楚,主動開口解釋:“我有潔癖,你太髒了,所以我把你背回來後,先給你洗了個澡,我對你真是比對我父母還好啊,你考不考慮以身相許?”
“不考慮。”回答得非常幹脆。
“我們還不是很熟,但這份恩情我先記下了。”陸雨澤說,“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說。”
“等什麽以後,現在就可以啊?”紀明溪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員工證。
黑色的封皮上刻着一豎一橫兩行金色的小字,豎着的字是“洞若觀火偵探社”,橫着的字是“員工證”。
這是他從陸雨澤的衣服裏找到的,打開證件,裏面有陸雨澤的照片和姓名。
“陸、雨、澤,真巧,我們的名字裏都帶水,你也五行缺水?”
“不知道。”陸雨澤本能地伸手,想從紀明溪手裏奪回自己的偵探證,卻被紀明溪眼疾手快地躲了過去。
“當偵探沒前途啊,考慮當我的貼身保镖嗎?大偵探。”紀明溪嬉笑着問。
“不考慮。”依然是相當幹脆的回答,然後是一本正經的勸誡,“你要是覺得當怪談主播不安全,趁早轉型比較好,以你的顏值,不管播什麽都有人看。”
“嗯?你是在誇我好看麽?”紀明溪挑眉。
“好看就是好看,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沒有在誇你……好吧,是在誇你。”陸雨澤心虛地把視線從紀明溪臉上挪開。
他第一眼從手機上看到紀明溪,就覺得這個人很好看,尤其是當直播間裏的人說紀明溪沒化妝也沒開濾鏡的時候。
也是因為紀明溪太好看了,陸雨澤才沒有徒手掰碎他的手機,然後給他轉一筆費用作為補償。
陸雨澤情緒穩定,但他并不是個溫柔的人。
他喜歡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不在乎別人怎麽想。
反正,也從來沒人在乎他怎麽想。
“我得走了,你好自為之。”陸雨澤轉身下床,提着被子往應該是陽臺的方向走。
他自有辦法弄幹衣服,想着先穿上再說。
他一邊走一邊還不忘繼續勸誡紀明溪:“不信怪談的人探索怪談,是死于無知,相信怪談的人探索怪談,是自己找死,想活命就離怪談遠一點。”
“如果我非要找死呢?”紀明溪離開椅子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跟上陸雨澤,一腳踩住拖在地上的被子。
陸雨澤被迫停下腳步,這才意識到自己拖着被子走的行為是不是不太好:“抱歉,把你的被子弄髒了,我賠你一床吧,你要現金還是……”
“不用。”
看在陸雨澤誇他好看的份兒上,紀明溪并不打算在這種無聊的事上刁難他。
要刁難,就刁難個大的:“你這個偵探社感覺不太正經啊?放着好好的婚外情不調查,調查起怪談來了,你說我要是在直播間裏曝光這個偵探社,你會被辭退嗎?”
“不會,封號還是封口費,你選一個。”陸雨澤邊說邊仔仔細細地調整了一下被子的邊緣,讓它更好地圍在自己身上。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說出口的話卻是強硬的。
陸雨澤的音色比紀明溪要低沉一些,因為情緒一直很穩定,所以聲音給人一種雪山之巅的清冷感。
可他的性格又像一團柔軟的棉花,一拳揍過去,不會産生任何紀明溪期待的手感。
奇怪的人。
偵探社的人都是這樣的?還是說,就陸雨澤是這樣?
逆來順受,也不怕被欺負……
紀明溪興致缺缺地松開腳:“我選封口費,以及,陽臺對面有人,你的衣服應該已經幹了,我去幫你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