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輕點機靈點
第5章 第 5 章 年輕點機靈點
之所以關心這個問題，倒不是張芙音對于廚子的手藝有多麽高的要求。只是像這種飯菜吃慣了，偶爾也想吃一吃關東煮、炸串、涼粉、藕粉布丁什麽的小吃。
而這些對于清朝的廚子來說，恐怕都是聞所未聞的吃食。若是來了一個老古板自視甚高，或者腦子不靈活的，日後溝通不暢，大家都會很難受的。
水仙道：“現在府裏大廚房裏是呂太監和陳太監負責竈上的菜品，另外的饽饽點心是王太監負責。”
“這些人都是府上的老人了吧？”張芙音有些累了，靠着圈椅坐下。
“呂太監和陳太監是從宮裏就跟着咱們爺一起的，所以稱得上老人了。”
水仙這話一出，三人的視線就碰到一起了。“所以咱們是夠不上這樣的大廚子了吧？”
木蘭忍不住問道：“福晉是想找一個什麽樣的來咱們這掌廚？”
“大約是年輕一點、機靈一點、活泛一點、生活積極、工作熱情就好了。”
水仙聞言笑道：“這樣的好找，那大廚房一直都是兩位大太監把着，多少油水都進這兩人嘴裏了。底下的人難出頭，現在有個這樣的機會，自然有那上進的想來。”
“好，那這事就交給你倆去辦了。”張芙音一錘定音，又敲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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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張芙音她們院裏在琢磨着這事，大廚房裏的幾個消息靈通的也早聽見這風聲了。
眼見着這幾日後院裏一撥人進進出出，又推着沙土和木料，大家心裏更是确定了。
“咱們府裏真的要再添一個小廚房了。”小包子蹲在牆角邊和一衆溜出來的兄弟們閑聊。
下午這會，各處院子裏都吃完了飯歇下了，于是廚房裏的這些人都閑了下來。今日的活計便只有預備着哪處的主子們臨時要吃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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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樣子是板上釘釘了。你們說，這福晉那兒的小廚房值不值得去？”小祥子從牆邊伸出來的樹枝上撇了一根細枝條，一邊剔牙一邊含糊問道。
“要我說不值得，昨兒我可聽說了，這是因為前段日子福晉落水生病才讓咱們貝勒爺給建了一個小廚房。那這用來幹嘛？還是不福晉身子壞了，日後熬藥熬湯什麽的方便。”
說這話的人是許山，他的同鄉在前院跟着五阿哥身邊的劉爺爺，得到的消息自然比別人精确的多。
他這話一出來，其他人都吃了一驚。“福晉真病的這麽重？可我看福晉身邊的人每日都好着呢。”
“你們懂什麽？福晉的身子多嬌貴，這大冬天泡在水裏，雖說性命沒大礙，但以後……”許山到底是還記得一點規矩，知道不該在背後議論主子。
只是他這話說了一半，其餘的人卻早就知道他沒點透的意思。這福晉或許是傷了根本，以後別說能不能有個孩子，恐怕參湯什麽的是離不開了。
于是本來還有點心思想去福晉那邊的小廚房的人，徹底是不想了。雖說大廚房這被兩位老太監管着，但是多孝敬一點，未必沒有出頭之日。而若是去了小廚房，整天就是熬熬藥湯，那一輩子可就是完了。
因此當小廚房建造完成，水仙奉命來大廚房挑人的時候，雖說大家都按照吩咐一排排站好，可一眼望過去各個都像是不大樂意似的。
呂太監本來個子就不高，許是上了年紀人也佝偻了起來，站在水仙身邊還不及她的肩膀。他這麽多年都在廚房裏頭，皮膚倒是養得又白淨又油光水滑的，此刻一臉笑眯眯地尖着嗓子說道：“水仙姑娘，這幾個都在我這學了不少日子，基本功不差，略微調教幾日就成。”
即使他表面再恭敬客氣，水仙其實心裏也明白，這兩位老狐貍心裏的不樂意。本來府裏只有一個廚房，無論是人員管理還是采買，都是他們說了算。如今再弄一個出來，哪怕現在還不成氣候，但也是分了一杯羹。
水仙望着下面站着的人，各個把頭恨不得低到地裏去，心裏也是無奈。這還挑什麽年輕機靈，有人來就算不錯了。
“這些都是呂太監的人，方才我把福晉的意思也都跟您說了，自然是您看哪個合适就行。”
呂太監聽了，果然更得意了。他挺了挺腰杆，清了清嗓子，朝下面發話道：“去福晉那當差，可是個好去處，你們誰想去，現在站出來吧。”
話音剛落，底下就有略微幾個人交頭接耳，可等了一會，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場面有些尴尬，可呂太監心裏卻不着急，慢慢悠悠地等着，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正當他想故作為難地開口時，就見最後一排的小包子上前一步，有點怯聲但又很堅定道：“師父，我想去。”
“是小包子啊！”呂太監朝他站着的那塊眯了眯眼，語氣裏也不自覺帶了點陰陽怪氣。
水仙也趕緊去瞧站出來的人，見他個頭不高一張圓臉蛋，五官卻是端正，乍一看倒是符合福晉說的那股機靈勁。于是趕緊道：“既然這人自己站出來了，我便先帶去福晉那裏，剩下所需的蘇拉、幫手就還請呂公公幫福晉配齊了。”
呂太監沒能給正院來的人一個下馬威，一時只得咬着牙道：“行，我這就幫福晉給人配齊。”
水仙不管這夥人心裏怎麽想，領着小包子就先去給福晉見一見。
張芙音正好逛了新建好的小廚房回來，看着寬敞嶄新的廚房，幹淨整潔的案板，幾大捆堆得半人高的柴火，還有外頭廊下新搭好的面包窖，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聽見有小丫頭來報，說是水仙已經帶着人回來了。
張芙音剛坐下，就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太監一進門就利落打了個千，“奴才小包子，給福晉請安。”
“你叫小包子？這名還挺好玩的。原先你在大廚房裏都負責幹什麽？”張芙音瞧他大約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性情也活潑，跟自己想要的感覺八九不離十。
“奴才什麽都做。洗菜、切菜、揉面、燒水。”
“這麽說你還沒掌過勺？”水仙聽他報了一大堆，可這些都是打下手的活，這呂太監不是說方才那一堆人都能掌廚了嗎？敢情是在诓自己。
“不是不是。”小包子也慌了，趕緊先磕了兩個頭再說道：“奴才雖還不能在大廚房裏掌勺，但也是從宮裏禦膳房出來的，只是一直還沒機會……”
他話沒說下去，但張芙音也明白了。這是當年開府時從禦膳房裏撥出來的人，自然擠不進去呂陳兩個太監把控的大廚房。
“你不必太緊張，先下去看看小廚房裏頭還有什麽缺的。等明日做了菜，我就知道你的手藝了。”
小包子知道這是給自己的考驗，若是明天能讓福晉滿意，那自己就能安穩在小廚房待下去了。
于是他又恭恭敬敬地磕了頭，然後起身退下了。
這下小廚房一切完工，看着小包子倒也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他敢來自然有些真本事，所以張芙音今日的心情更美了。
于是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巳時過半，張芙音才慢悠悠地起床。反正現在府裏的女眷屬自己最尊貴，又不用給誰請安，一日的時間都是自己的。
如今雖然已開了春，但氣溫卻不見回暖。昨晚睡覺前，張芙音就想好了，得吃火鍋了。這樣寒風淩冽的日子，圍着暖暖的火鍋，想吃什麽自己燙，再配上爽口的飲料，這才叫舒服！
這兒的習慣是一日只有兩餐，餘下的時間要是餓了就只有各種小餐點心。不過張芙音還是習慣了早中午三餐，不過早上胃口本來就不太好，于是兩頓正餐就放在了午時和戌時。
等到傳膳的時候，張芙音早就乖乖坐着，翹首以待了。
随着一疊疊精致擺盤過的各式蔬菜、蕈菇，以及片成薄薄一張的羊肉片、魚片，又有幾種肉丸、蝦丸。張芙音還特地交代了，還得上一些鴨舌、鴨腸什麽的下水。
今日打眼一看，全都是按照自己吩咐的菜式。看着琳琅滿目的一大桌子，張芙音再次感嘆道，果然還是有一個自己的小廚房好，想吃什麽吃什麽，完全不會有什麽顧慮。
随之端上來的是個黃銅火鍋，中間已經放了燒紅的炭火，四周咕嚕嚕煮的是奶白的湯底。
可惜還沒有辣味的湯底，就是有，估計木蘭這丫頭也得攔着不讓吃。不過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聞着氤氲而上的香氣，張芙音不再多說，先将一疊疊新鮮的各類粉紅鮮嫩的肉片，肉丸往裏下。
鍋裏爐火正旺，不一會，肉丸就随着翻騰着的湯料慢慢漂浮上來，一個個圓滾滾鼓着肚子。
張芙音用筷子戳上來一個，略微吹了吹，就忍不住放進了嘴裏。肉丸經過捶打，勁道彈牙，肉質純嫩鮮美，混合着熬煮了一晚上的骨頭湯一起在口舌之中蔓延。
雖然還燙，但是這一口真的十分滿足。張芙音又迫不及待撈出來幾個先放在碗裏冷着。那邊的羊肉片也好了，微微蜷縮在一塊，蘸一蘸秘制的調料，更添滋味。
自己燙起來又有趣味，想吃什麽就拿起來往裏下，就這樣張芙音吃了半晌，也漸漸覺得熱起來。額頭出了一層密密的小汗珠，這時來一口鮮榨的果汁，酸甜可口，又解了膩。
這樣吃了一頓下來，張芙音不出意外地又吃撐了。但若是誰吃了一個月的素，半點葷腥不沾，甭管是誰都得報複性吃肉！
吃過了飯，張芙音又窩在榻上舒舒服服地翻開了讓水仙搜羅來的如今正流行的話本子。雖然是一些落入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但頭一次看古人寫的這類小說還是挺有趣味的。
屋內熏籠燒得溫熱，木蘭和水仙一人拿着一個繡棚坐着繡墩上繡帕子。張芙音隔着雕花的窗牖往外看，發現天空中慢慢悠悠飄着飛揚的雪花。
這樣舒心的日子，才是歲月靜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