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王爺……不要，太疼了！”

最近這幾日，守在鸾鳴殿侍衛最大的樂趣就是聽王爺的牆角。

“這次是王爺？”一個侍衛一臉驚奇，滿臉竊喜。

“王爺，求你了，太疼了！”聽柳小枝的聲音都快哭了。

可是裏面喊得越響，外面的兩個守門的侍衛似乎越興奮，他們強忍笑意，生怕被殿內的人察覺，不斷地讨論着屋裏是怎樣一番激烈的場景。

葉七站在暗處，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他俊朗的臉上有着不自然的紅暈，他年紀尚輕，一直跟在墨崇景左右，對這些男女之事從未了解，自從柳小枝進府後，才慢慢從旁人那裏聽得關于這些羞人事。

“你說，王爺是不是有點特殊的興趣？”兩個人聊得正酣，葉七聽他們所說越來越過，上前一步，低聲警告。

“王爺私事，豈是你們可以随便閑談！”

看一直不加幹涉的葉七開了口，那兩個人識相的閉起了嘴，昂首站在門口，一臉肅穆，可是卻還是豎着耳朵聽殿內的動靜。

墨崇景看着柳小枝被火石所傷的手指，眸光微沉，他握着她有幾分粗糙的小手，用兩指用力擠壓傷口，頓時流出的血更多了。

“不要，太疼了！”柳小枝想要抽出手，可是墨崇景卻不給她一點點機會，她疼得擒淚的眼睛看着墨崇景，他不會要在這個時候折磨她吧！

“火石髒，若是不将血擠出來，傷處會感染。”墨崇景輕聲解釋，他微微放松手指，柳小枝稍稍松了口氣，可是還沒等柳小枝回過神，他又再次擠壓。

“王爺，求你了，太疼了。”柳小枝聲音已經有了哭腔。墨崇景看沾染了塵灰的血流的差不多了，血液鮮紅幹淨，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水盆邊。

他拿來水壺，裏面的茶水已經溫涼，他将茶水傾倒，細心的為柳小枝沖洗傷處。柳小枝看着水盆裏的水頓時紅豔一片，手指上蹭上的灰也被沖走，她不禁側目看着墨崇景，他神情極為認真，柳小枝心底忽而泛起一陣溫暖，嘴角微微上揚。

她家王爺，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

“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想別的嗎？”

柳小枝被墨崇景說破了心事，急忙別開臉，手指上又一疼，她心頭一顫，瞪了一眼給她清理傷口的墨崇景。

“做事不要心不在焉，腦子別總是想一下有的沒的。”墨崇景語詞責備，可是話語裏隐隐透着關心。

傷處不再流血，墨崇景拿出藥膏給她細心塗抹。

“這些日子不要做什麽粗活，小心傷口發炎。”墨崇景說完将藥瓶交給了她，柳小枝點了點頭，輕聲道謝接了過來。

“你一直在想什麽？”

柳小枝今日一直反常的表現，讓他有些在意。

柳小枝剛想開口，可有想起昨晚那個侍女的話，搖了搖頭。

“沒事。”她沒有把家裏的事告訴他。

墨崇景看她不答，也不強迫，以為她一直低落的情緒是因那晚之事，喃喃低語：“因為那天的事？”

柳小枝一時沒有明白，就聽墨崇景道：“無事，你下去吧！”

“王爺，我還沒給您洗腳更衣呢！”

“不用，把娥眉喊來便好，你現在的手沾不得水。”

柳小枝聽了這話，看着墨崇景眼神裏揚起一種難言的欣喜與感激，“謝謝王爺。”而她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墨崇景喊了她的名，柳小枝停下腳步，靜靜等着他的下文，可墨崇景并沒有再多說話，揮了揮手讓她離開。

娥眉腳步輕快的走進了殿內，這幾日都是柳小枝近旁伺候，她每日在自己的房裏，一直擔心會不會柳小枝将自己取而代之。

“王爺，娥眉服侍您休息。”

一聽得王爺終于想起了她，娥眉趕忙而來，心裏甚是開心。

娥眉剛走進兩步就注意到盆裏鮮紅的血水，心裏一驚，“王爺，您受傷了？”

“是柳小枝，這幾日就不要安排她清理打掃了，讓她好好養傷。”墨崇景沒有多說，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這句專門交代關照，讓娥眉的心裏就像是紮進去了一根針。

她臉上的喜悅頓時煙消雲散，原來是因為柳小枝不能服侍，墨崇景才想起了她。想到這裏娥眉心裏有了一種難言的酸楚，她對墨崇景是掏心掏肺的好，服侍身邊這麽多年一點點的私心雜念都沒有，柳小枝受了點傷就可以不用清理打掃，可她當時病重幾乎卧床難起，也沒落一日的在他身邊伺候，料理殿內事務。

而墨崇景，連一句最簡單的關心都沒有。

想到這裏，娥眉心痛的她難以呼吸。

“王爺放心，娥眉會安排好的。”

娥眉低垂眼簾，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她低着頭向墨崇景走去，只要她還在這個王府內，她就不會讓柳小枝為所欲為。

門口人還在小聲說着殿內傳來的聲音，就看墨崇景拉開門走了出來，幾人倉皇跪下，心裏暗暗祈禱，剛剛的那些話，沒有落入王爺耳內。

看到葉七，墨崇景道：“葉七，以後不必去喊柳小枝。”

葉七頓時一臉窘迫，他以為自己做極其隐蔽，沒想到這些事早就被墨崇景洞察了。

“屬下有罪，任意妄為，還請王爺責罰！”

墨崇景沒有說話，退回殿內，兩個侍衛圍到了葉七旁邊，小心揣測王爺的心思。

剛剛的話，自然也落入了娥眉的耳中，她強撐的笑意就像孤燈在支撐着即将傾覆的夜，濃重化解不開的愁色将她席卷。

柳小枝坐在床邊，心裏猶如一堆亂麻，昨晚侍女的話宛若魔咒将她緊緊捆束，難以掙脫，她幾次想要去找墨崇景，将事情說與他知，可是想想陰晴不定的墨崇景，又生怕連累自己的家人，将話又咽了回去。

她熄了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只要一合眼，虎子還有母親的面容就不停的在她眼前出現，外面的更鼓已經敲響，柳小枝坐起身子，看着外面，雙眉緊皺。

當柳小枝進殿時，墨崇景還有些奇怪，沒想到柳小枝居然沒人喊她，自己就醒了，可當柳小枝走進看她憔悴的面容眼下烏青，墨崇景心裏竟生出了幾分疑問還有心疼。

“你昨夜難不成一宿沒睡？”柳小枝臉上幾乎沒了血色，連着兩日幾乎沒睡，她整個人都覺得昏沉，可是疲憊的身體卻不能将煩累的心戰勝，柳小枝很累，很困，很難受，但是她卻完全無法入眠。

被墨崇景一語戳穿，柳小枝沒有解釋，“王爺，早膳已經傳過了。”她低着頭站在門邊，毫無生氣。

娥眉聽着二人的對話，沒多說一句，柳小枝如何與她也無關，只是她僅是睡不好，就讓王爺體恤如此，讓娥眉心裏一陣陣的發酸。

柳小枝思來想去一夜，下定決心要回家看看。就回家一趟，墨崇景也不至于把她殺了，看墨

崇景早膳用了大半，柳小枝終于鼓起勇氣往前走了一步。

“王爺。”

幾乎同時，墨崇景擡起頭看着她，正欲說話，柳小枝只好先安靜下來，等他說完。

“今日宮中有要務，本王可能要晚些回來。”

葉七聽了這話臉上多了幾分疑惑，娥眉沒有什麽表示，而柳小枝原本渾濁的眼眸一下閃出了光亮，她又有機會了！

“你有何事？”柳小枝每一個小動作都在墨崇景的眼裏，他說他晚歸，柳小枝立刻來了精神，許是出府的事一直讓她惦記在心上。

柳小枝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臉上終于有了笑意，“沒事，王爺辛苦了。”臉上的笑容難藏，她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一邊，她每一個小動作都落到了墨崇景的眼裏。

剛剛離開鸾鳴殿，葉七就按奈不住了，他畢恭畢敬詢問道：“王爺，宮中可是出了什麽情況？”

看他一臉認真，墨崇景淺笑否認。

“那……”

“柳小枝不是一直想出府嗎？她不敢說與本王，可她這幾日因惦記此事，夜不能寐，茶飯不思，索性就放她走。你等下和前後守門的小厮交代下，若是柳小枝去了，随便盤問幾句，不用責難，只要今晚天黑前回來便好。”墨崇景說完繼續往前走，站在原地的葉七将他的話反複想了好

幾遍，才終于明白王爺今日之意。

葉七臉上漸漸浮出笑意，他三兩步追上王爺，跟在他身後，臉上的笑意難掩，自從柳小枝來後，王爺究竟有多少改變，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柳小枝下定了決心這次一定要走，無論怎麽樣就是回家看一眼，知道他們的情況，也能有所應對，總比待在這個府裏，胡思亂想來的好。

柳小枝想着就起了身，走出了房門，她不能再去找小蝶了，自從小蝶遇到她，就沒有過什麽好事，若是這次不成功，再把小蝶搭進去，柳小枝肯定沒辦法原諒自己。

什麽借口能夠助她出府？她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柳小枝快步走進了殿內，徑直走到了王爺的床榻邊，佯裝整理，然後将墨崇景的一塊腰佩握在了手心。

到時候就說是給王爺送腰佩，那些小厮一定不會為難她。柳小枝想着，嘴角一挑，晚上趕在王爺回來之前将玉佩放下，就不會有人知道此事。

“小枝。”聽到有人喊她，柳小枝一驚，慌忙将玉佩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

“娥眉姐姐什麽事？”

“沒事，我聽王爺說你手受傷了，你好好養傷，殿內不用你整理打掃了，回去歇着吧！”娥眉說完就離開了，柳小枝沒有推辭，簡單道謝後，快步走從鸾鳴殿。

她看在殿前，看着手裏握着的玉佩，無論怎麽樣，她都要回家，她一定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