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坐牛車 新婚的夫夫,感情真好!

第21章 坐牛車 新婚的夫夫,感情真好!

這是付東緣第一次坐牛車。

成親那日從縣城裏回來坐的是驢車,因為回來的晚,又為儀式奔波了一天,他又累又困,在路上基本都在睡,根本沒記住坐驢車的體驗。

這次的牛車雖然沒有驢車寬敞,但勝在新奇。

付東緣興沖沖讓周勁将他扶上車後,挑了一個邊緣的不影響籮筐的位置坐好。

他選的位置太靠後了,周勁提醒他:“車尾容易颠簸,應該往車頭的位置再坐些。”

付東緣聽話地挪了。

周勁先将兩籮筐的“東西”固定好,并排拴在車尾,自己再從牛車的邊緣躍上去。他這一躍,非常輕盈,牛車沒有任何晃動,他的身子又巧恰落在付東緣身邊的空位上,挨着他坐下。

在付東緣沒注意的時候,周勁還去竈屋邊上的柴堆那,拿了兩紮稻草來。他坐下後,便将這些稻草三下兩下扯開,弄松散,再盤成一個簡易的稻草坐墊,墊在付東緣屁股下面。

“好了是吧?那我們出發了。”去林子裏小解的大牛回來了,一回來就見這對小夫夫挨着坐,中間連道縫兒都沒有,感慨真不愧是新婚的夫夫,感情真好!這要換作是他和他那個成親兩年的夫郎,只怕是一南一北對着坐,連衣角都不能碰到。

見哥兒坐好,也适應了稻草墊,周勁對跳上牛車的大牛說:“可以走了。”

“好咧——”大牛戴上草帽,一手扯動牛繩,一手拿着一根細細長長的竹竿敲在牛皮上,讓牛慢慢往前走。

等下了周勁院子前的坡,上了連接東西兩頭的大路,牛車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

周勁一邊注意路況,一邊關注哥兒的反應,倘若牛車又快又颠簸,哥兒坐得難受,他該叫大牛慢點。

可哥兒伸着脖子好奇地打量周遭,眼中只有出行的興奮與喜悅,沒有不适,周勁也就将心揣回肚子裏。

牛車經過一片密林,又經過一塊如刀削的峭壁,付東緣先仰頭打量這塊垂在大地上的天然屏障,又注意到峭壁底下坐落着一戶人家,便問周勁:“這是誰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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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周勁的家坐落在河源村西頭的一個角落裏,周圍是荒山與荒林,沒有鄰居。百丈之外才有人煙,一側是沿山建的,一側是沿路建的。

沿山建的人家多,葛大、王老二、瞿老頭……都住那一片。這沿路建的,由于峭壁阻礙,難以開墾,只有在兩塊峭壁夾角的空地上,落了這麽一戶人家。

峭壁前頭是瓦舍,瓦舍前頭是土路,土路前頭就是川流不息的甘水河,确實沒有什麽空間再建一棟房子了。別說是一棟,就是再搭個雞鴨棚,都很艱難。

付東緣問話的時候,周勁的腦袋原是仰着的,可見着這戶人家的堂屋裏緩步走出來一個人,便将目光移開,将腦袋垂下了。

他正要回答,坐在前頭趕牛車的大牛搶先一步道:“是我們村有名的林寡婦的家。”

聲音是壓低說的,才經過人家門前,怕被聽着。

付東緣下意識反問:“有名?”

這詞用得就很怪。

大牛繼續說:“她跟我們村子裏的好些人都牽扯不清,不是個好的。”

付東緣疑問:“這樣……夫家不管嗎?”

大牛嘆氣:“夫家就剩一個又聾又啞的婆母了,瘦瘦小小的,如何能管得了?平常啊,能給口飯吃就不錯了。”

付東緣愣愣地看着離那棟他們越來越遠的瓦房,沒注意身旁之人悄悄垂下的目光。

進入村東頭,沿路就熱鬧許多了。

一棟棟挨着建的瓦房和高大的馬頭牆映入眼簾,瓦房間夾着細細窄窄的青石板路,青石板路上有結伴洗衣的婦人,有拿着田螺串奔跑打鬧的孩童,還有雞、鴨、鵝在慢慢行走,低頭覓食。

這兒才有村子的感覺,族親與族親之間是挨着的,人丁也興旺。他們推門就能看見親戚朋友家中在炒什麽菜、做什麽事,可以随意地攀談、問候。

他們西頭零星的幾戶及那一棟坐落在峭壁之間的瓦房,還有被趕到馬頭崖上安家的鳳姨,都是被這個村子孤立、唾棄的。

這種熱鬧建立在排外、擠兌、維護宗族關系的基礎上,說到底還是“利益”二字,個人利益不好聽,便打着宗族利益的旗號,橫行無忌。想得深了,便不覺得有什麽好的了。

看來看去,還是他和周勁的那個小屋最好,遠離熱鬧,遠離紛争,自在清閑。

還未到村口,便能看到一塊塊肥沃的農田,被數不清的溝渠供養着,一望望不到頭。這兒地大、路寬,土質又好,不像西頭,只有山腳下的那一片區域可以開墾,再往前,就被甘水河截斷了。

把整個河源村可用的耕地比作一塊蛋糕,他們西頭只占了小小的一塊,不到十二分之一。想要在這裏生存下去的人,只能在山的邊緣、山腳上亦或是滿是青石的土地裏不斷地開荒,一年到頭累個半死,交完稅,只能換來個勉強果腹的結果。

西頭正相反,因為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只要老天爺沒在天氣上搞鬼,種什麽都能有好收成。因此,東頭越來越富,西頭仍舊深陷貧窮。

同樣是一個村的,本該和和美美,齊力發展,卻割裂到如此地步,真讓人嘆惋。

這事兒不能多想,想多了就有些累。

付東緣将腦袋輕輕靠在周勁肩頭。

才剛挨下,他就感覺周勁肩頭繃了一下,然後他就聽見他這夫君用緊張過頭的聲音問道:“哪裏難受了嗎?”

付東緣搖搖頭說:“不難受,就是單純想靠了。”

坐在車上搖搖晃晃,哪有倚住一方穩定享受盤石之安來得舒服。

付東緣将整個側臉都貼到了周勁肩上。

周勁看着哥兒面色确實沒有多大變化,看着景物的眼睛又是清亮的,心才安了下來。

他将肩頭放緩一些,讓哥兒枕得更舒适。

在前頭趕車的大牛聽見小夫夫倆黏糊糊的對話,滿眼羨慕,說:“新婚就是好,挨在身邊扒都扒不下來,從前我和我夫郎也這樣,但日子久了,看着對方就只有嫌棄了。”

聽這話,這大牛,對他夫郎、對他們夫夫間的感情還是有所期待,才會發出這樣的慨嘆,但他又對現狀感到無能為力,不知道怎樣才能改變,才生成了這樣的低落與羨慕。

付東緣在刺痛大牛的心和離開周勁的肩之間,選擇了前者,他挨着舒服,不想離開他相公的臂膀。

不過路上有的是時間,聊兩句又不礙事,不如讓大牛說出他的故事,讓他和周勁這兩個旁觀者聽聽這對夫夫關系變化的轉折點在哪。找到症結,才好給建議。

于是,付東緣抛了個話頭過去:“你和你夫郎是怎麽認識的呢?”

大牛趕着牛車,不急不緩說了起來:“是在城裏認識的。自小我就跟着我爹幹這趕牛車的活,将車趕到城中後,要等辦完事的村民回來了才能啓程回村子。這一等短則一個時辰,長的要兩三個時辰,我哪裏等得住。我爹不愛在城裏逛,我愛逛,每次我都将牛車丢給他看,自己跑去城裏瞎轉悠。”

“有一次,轉悠到一個偏僻的小巷裏,那巷子後面個廢棄的園子,園子裏有個哥兒蹲在地上挖樹根,我便圍過去看。那哥兒瘦瘦小小的,手上沒多大勁,挖半天,籃子只躺着一塊兩指粗細的類似葛根的東西,大的他拔不出來,我便蹲在地上幫他,這樣便認識了。”

“後來我才知道,在城裏住的不一定是有錢的,也有窮得揭不開鍋,要去地裏讨食的。”

“過了十六,我娘便幫我張羅讨婆娘的事,我說我有中意的了,不用費這個事兒,她問我是哪家的姑娘,我不與她說,我說我要先去問下他的意思,看他要不要跟我。”

“我那夫郎從前就不愛說話,每次我在他跟前晃悠,都是我在說,他悶着。那日我問他要不要跟我,他看着我,好半晌沒說話。第二次問的時候,才說,說如果我能讓他吃飽飯,他就跟。我家裏雖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家庭,但每日都辛勤出工,一月下來,還是能攢下不少銅板。家裏有地,種着糧食,養着雞鴨,哪能餓着他?我說跟了我以後不僅能吃飽,還會穿暖,日日都過着安順的生活。他就跟了我。”

“剛開始也好,可沒過兩個月,他就對我疏離了許多。再往後,他連床邊都不讓我挨着了。”

付東緣問:“那你可知他對你疏離的原因是什麽?”

大牛搖頭:“他什麽都不愛講,問他,他也不說,我哪裏知道是什麽原因。”

付東緣:“那你當初對他承諾的,可是做到了?”

聽見這話,大牛急道:“我心裏只他一個,他不讓我挨着,不讓我碰,我就是想得再厲害,也不去林寡婦那屋!”

發現大牛誤會了自己的話,付東緣剛要出聲糾正,耳旁突然覆上一雙手來,将他的耳朵嚴嚴實實地堵住。

付東緣望向手的主人,疑惑的桃花眼眨了眨,心道:這話自己聽不得?

哥兒心思純淨,周勁确實不想讓他聽見這樣的污穢之語。

等大牛倒了好些林寡婦和村子裏的男人亂來的事,改換下一個話題時,周勁才将自己的手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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