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顧野聲音微弱，底氣不足。
“要是我一直讓你坐在下面，才是真的欺負小孩了，快，位置我給你讓出來了。”紀千妍不以為然地拍拍身旁剛剛挪出的位置。
“那好吧。”顧野應下來，随後小心翼翼爬上床，就在她靠近床頭時，紀千妍還貼心地拉過薄被幫她搭上下半身。
顧野一動不敢動，甚至連轉頭看對方的勇氣也在此刻歸零。
紀千妍擡眼環視房間內的環境，安靜默不作聲。
可惜唯一的小電視還是壞的，顧野剛來時便試過将其打開，無用，沒有電視機的聲音，房間裏顯得格外安靜，以至氣氛有些尴尬。
“真抱歉，讓您陪我待在這裏，實在委屈您了。”顧野低頭忍不住道。
“沒什麽好委屈。”紀千妍不假思索回答，“人生多點體驗沒什麽不好。”她的語氣很樂觀，處之泰然。
顧野十分欣賞她為人處事的态度，和她想象中的有錢人很不一樣。
窗外的大雨一直在下，絲絲涼風透過狹窄的窗縫中灌入，是夏日雨夜的清新氣息，時間已經不早，顧野卻毫無困意，反倒是頭腦無比清醒，大概是因為旁邊有紀千妍在吧。
從她上床到現在，大概陸續接打了四五通電話，有的是與合作方，有的是與下屬，毫無疑問都是與工作有關。
顧野百無聊賴只好低頭玩手機，這樣時間不會太過難熬。
幾乎把所有的app翻了個遍，打開再乏味退出，直到她注意到一個被她遺忘在角落許久的游戲，是虛拟森系田園生活類型，開發公司并不出名，游戲玩家也不算多，且大多佛系，每當生活的重擔壓到她透不過氣，顧野都會上這個游戲尋找那偏安一隅，在虛拟世界中尋找一份安寧。
高考前兩個月顧野便停了游戲專心備考，現在算來，她确實有很久沒再上線。
這款游戲更新頻率并不算高，玩家們都稱之為最适合養老的游戲，顧野時隔好幾個月再次上線，依舊還是熟悉的界面，和先前并未多大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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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了家裏的雞鴨兔等小動物後，顧野又來到自己的農田整理莊稼，正當她玩得起勁，耳邊傳來紀千妍極近的聲音，似乎貼在耳邊的感覺。
“在玩什麽呢？”
對方頭發上的香味竄入鼻尖，顧野的耳朵瞬間發熱，還有些癢癢的。
她繃緊後背，眼睛始終盯着屏幕，“小游戲…”顧野說。
紀千妍仍舊将臉湊近過來在看，很是好奇，這期間顧野連呼吸都不敢大力，她真的好緊張，緊張到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躍出來。
紀千妍看了會，随後又悄無聲息回到自己位置上，在察覺到她的臉離開後，顧野暗自舒了口氣。
有一條在線私聊消息，顧野點開，原來是她在游戲裏的好友，她們早已經交換過彼此的真名，顧野給她的備注就是：姜樂佳。
姜樂佳：顧野，你終于上線了！想死你了。
顧野：樂佳，晚上好。抱歉啊，之前因為高考，已經很久沒上線了。
姜樂佳：哈哈沒關系啦，因為要專心備考我也是最近才回歸呢。
顧野沒和這個女孩見過面，只知道她們是同齡人，都是今年參加高考，不過她們在網絡上認識的時間已經長達兩年，從網上的聊天相處看來，對方是一個元氣滿滿活潑開朗的女孩，每當顧野因現實生活怏怏不樂，她總能陪她開解，因此顧野把她當作一個虛拟的知心朋友。
不知怎得，話題聊到大學，在得知顧野的志願是江城大後，姜樂佳很是激動。
姜樂佳：天哪，和我在一座城市，而且我的志願也是江城大，太棒了，顧野，我們面基吧。
在此之前，顧野一直與網上相識的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從未想過現實生活裏要有任何交集。
在姜樂佳的盛情下，顧野同意與她交換聯系方式，她們又在微信上聊了會，對方便去吃飯了。
與此同時，困倦逐漸襲來，也愈演愈烈，讓顧野招架不住，沉重的眼皮就要塌下來，窗外的雨聲此刻像極了催眠協奏曲。
肩部忽感受到一股力量，紀千妍詫異轉頭，發現顧野的腦袋不小心靠在自己的肩上，她已經睡着了，看起來既乖又安靜，女孩有着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皮膚光潔無瑕，嫩到幾乎看不到毛孔，是年輕女孩特有的寶貴財富。
紀千妍将目光收回，并未将其推開。
到了第二天，顧野醒來時雨已經停了，她将窗子全部打開，鼻尖還能嗅到雨後的清新氣息，只是四處不見紀千妍的蹤影，顧野下意識心裏慌亂，她該不會是已經走了吧，會不會經過一夜考慮，不打算讓她再回去了呢？
想到這裏，顧野心裏既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又有點難以解釋的失落。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呢，明明最初決定離開的是自己，現在真要如願，反倒是心中積郁。
起身梳洗，收拾行李，所有動作都是那樣有氣無力，直到顧野偶然發現紀千妍昨晚換過的上衣還丢在這裏，怎麽辦，要幫她還回去嗎？
一想到因此就得以再見她一面，居然還有些期待。
這時，顧野手機接到電話，是紀千妍打來的。
“睡醒了嗎？”紀千妍問。
“嗯。”顧野應聲，随後主動開口：“您的衣服，忘記拿走了。”
紀千妍反應倒不是太驚訝，而是随口自然說：“那一會你回來時候幫我帶回來，早上公司有點事，我就先走了沒叫醒你。”
正在顧野琢磨她話裏的深意時，紀千妍緊接着又說：“你自己先坐車回去，我大概要晚些才回去。”
顧野有些吃驚，問道：“您，您還要我回去嗎？”
紀千妍不免在電話那頭一笑：“你這孩子，我不要你回去，那我昨晚去找你做什麽，別胡思亂想了。”
“哦…”顧野表面上反應鎮定，內心早已雀躍無比。
挂斷電話，顧野嘴角抑制不住上揚微笑，就連整理行李起來，都是心花怒放。
只是，她回去以後，又該如何面對崔阿姨，對方一定會認為自己是個出爾反爾沒有原則立場不堅定的人吧。
但紀千妍又親自跑去接她回去，顧野實在是不忍心不承這個情。
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顧野帶着行李獨自回到紀千妍的公寓，在聽到電子門鎖滴的一聲被打開時，顧野深吸一口氣，心砰砰亂跳。
不過房子裏是異常的安靜，甚至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崔阿姨，你在家嗎？”顧野試探性喚了聲。
無人回應。
應該是出門買菜了吧，顧野暗自舒了口氣。
就在她進屋沒走幾步遠才看到廚房吧臺上留有一張字條，是崔阿姨留下的。
在看完上面的內容後，顧野震驚不已，崔阿姨走了？
信裏的內容十分簡單，因為崔阿姨的兒媳婦快要臨産，她必須得回老家照顧，所以不得不提出辭職離開。
一切是那麽突然，又有些湊巧。
顧野不知是開心好，還是該憂慮好，走了一個崔阿姨，不滿她的姜太太，八成會再找一個保姆過來。
與其憂心還未發生的事，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
顧野先将昨晚換下的衣服洗了，接着開始準備今天的午餐，雖然她并不知道紀千妍具體幾點回來，但把食材先備好總是更好些。
到了差不多十一點，門外傳來一陣動靜，接着門被打開，顧野仰起脖子看，原來是紀千妍回來了，她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兒興沖沖跑上前迎接。
“您回來啦。”
紀千妍微微抿唇笑，緊随其後一起回來的還有裴怡，她歪着頭沖顧野打了個招呼：“嗨~”
顧野禮貌回應，稍稍覺得有點尴尬，她想大概是剛才紀千妍回來，自己的舉動有些過分激動了吧，且全被另一個人看在眼裏。
“對了，崔阿姨她…她離職了，留下一張字條。”顧野忽然想起什麽，立馬将崔阿姨的字條呈上。
紀千妍卻沒打算看，擺擺手道：“我已經知道了，回來路上我媽來了電話。”
顧野下意識斂眸，心裏有了不大好的預感。
結果紀千妍下一秒說得話，又立馬打消顧野內心所有的不安。
“經過崔阿姨一事，我媽也乏了，她以後不會再找別的保姆把你換走。”
話落，裴怡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你就放心留在這裏做事吧，我剛剛在車裏也聽到了哦。”
“嗯！”顧野會心一笑點點頭，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我去做午餐！”
“去吧。”紀千妍說。
“加油哦，今天我也要嘗嘗你的手藝。”裴怡呼喚。
在顧野做飯期間，她隐約聽見客廳裴怡和紀千妍的聊天，她們似乎下午要出門，不過具體的顧野便不得為知，她也不感興趣去了解，畢竟她的職責只是做好保姆的工作。
午餐時，裴怡嘗了顧野做得菜，贊嘆有加，不過她的評價比較客觀。
“雖然味道比不上米其林，也遠不及五星級飯店大廚，但也是味道合格的家常菜，你這個年紀能做出來已經很棒了，像我比你大，也不過只會做個煮方便面呢。”
不是刻意的誇贊，讓人聽了心裏會很舒服。
“對了，紀總，咱們出差，你要把顧野一個人扔在家裏嗎？”裴怡忽然問。
顧野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們方才在客廳讨論的是有關出差的事情。
顧野聽後趕緊說：“我，我沒事的，我會把家照看好。”
紀千妍的目光落在顧野身上，若有所思一番，随即道：“你跟我們一起去。”
“太好了！”裴怡像是期待這個答案一樣，真正聽到時藏不住的興奮。
“我，我也一起嗎？”顧野呆呆地張開嘴，眼神裏滿滿詫異。
“這次出差，至少也是兩天，你一個人在這裏也無聊。”紀千妍回答。
“看我們紀總多關懷你啊，正好你跟我們去，可好玩了。”
“我去會不會很麻煩…”顧野聲音弱弱的。
“不麻煩啊，反正我們開車去，坐兩個人也是去，坐三個人也是去。”裴怡搶先回答。
紀千妍低頭飲了口湯，平靜而自然道：“一會吃完，你收拾幾套換洗的衣服。”
“哦，好。”顧野有點點受寵若驚應聲，而後垂下腦袋。
裴怡恰好坐在顧野對面，看到這一幕的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
一行三人差不多是下午兩點出發。
顧野帶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只需一個背包綽綽有餘。
紀千妍的司機已經開着車在樓下等候，顧野除了背自己的包以外，還負責拿紀千妍的行李箱。
裴怡一路挽着紀千妍的胳膊，二人看着更像是好友而不是上下屬關系，上車的時候，她們也自然而然坐在後排，顧野和司機在放置好行李後，乖乖坐上前座副駕駛。
從上車開始，後排的兩人便聊着工作不斷，這對于剛高中畢業的顧野來說，簡直是一頭霧水的東西。
她幾乎是一只耳朵進，另一只耳朵立馬出，低頭看了會手機，再擡眼車子已經駛上城市高架，縱橫交錯，複雜密麻，時上時下，高時甚至與一旁的居民樓七八樓齊平。
“啊，好煩，家裏人最近居然開始安排給我相親了，我明明才24歲啊，他們就那麽希望我趕快嫁人嗎。”大概是結束聊工作沒多久，裴怡開始吐槽起來。
“24确實有點早。”紀千妍回答。
“是啊，我都還沒玩夠呢。”裴怡撅起嘴抱起胳膊，身子自然地往座椅後仰。
顧野情不自禁将腦袋倚靠在窗戶上，耳邊不斷重複着紀千妍方才的話，她說24有點早是談戀愛太早的意思嗎，還是結婚太早。
“對了，紀總，最近你家裏人有沒有給你安排相親呀？”裴怡忽然很感興趣問。
坐在前座的顧野也不由自主挺直身子豎起耳朵。
“最近腿受傷倒是沒有，難得清靜。”紀千妍說。
在聽見她說最近沒有相親對象時，顧野心裏莫名輕松一塊，就好像特別不希望有一樣。
裴怡托起腮又古靈精怪問：“紀總，您究竟青睐的是什麽類型的男人呀，是成熟型男，還是年下小狼狗型，或者高貴衿冷貴公子呢？”
聽到這個問題，顧野不由再一次提起注意力，豎起耳朵，整個人變得迫切關注期待對方的答案，卻又害怕對方的答案。
不料紀千妍卻很機智的反過來問她：“你喜歡哪種？”
“我呀，現在喜歡成熟型會體貼人的男人，不過可能等我過了三十歲以後，就會喜歡二十歲的小狼狗了吧，哈哈。”
紀千妍盈盈淺笑，不予評論。
裴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哎呀紀總，明明是我問你呢。”
紀千妍微微轉頭看向車窗外，淡淡回答：“都不喜歡。”
“好啦，我知道了，果然和曦如大姐說的那樣，紀總你啊，工作就是你的男朋友。”裴怡努努嘴語氣無奈。
聽到身後的她說都不喜歡時，顧野第一時間松了口氣，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一抹笑，就在她看到車窗玻璃上反射出自己嘴角的弧度時，顧野感到詫異，忽然覺得裏面的那個自己，有點陌生。
可能是覺得在紀千妍這裏沒套到什麽八卦，無聊的裴怡便将話題引到顧野身上。
“喂，顧野，你在聽嗎？”
“啊？”顧野吓了一跳，身體下意識挺得僵直。
該不會是要責怪她偷聽她們講話吧，只不過她人就在車上，即便是不想聽也不行。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人啊？”裴怡被緊張的顧野逗笑。
“我嗎，我…”顧野思慮一會說：“我也不知道。”
裴怡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為驚訝，聲音誇張不可思議：“你該不會上學的時候沒有過喜歡的男生吧？”
顧野誠實地搖搖頭。
聊着聊着，司機悄無聲息将車給停下，擡眼看原來是到了服務區停車場。
紀千妍要下車去洗手間，不讓人陪，執意要自己行走，裴怡和顧野也就都留在車裏，畢竟現在正處炎炎夏日，昨夜雖下過雨，今天已然天晴，去哪裏都不如待在有冷氣的車裏舒服。
司機也下車去上洗手間，車內就只剩裴怡和顧野兩個人。
裴怡對于剛剛顧野的回答，仍舊有些半信半疑。
“顧野，你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的人嗎，剛剛是不是車上人多不好意思說呀。”
顧野還是搖搖頭，答案不變：“真的沒有。”
“那好吧。”裴怡撅撅嘴自覺沒趣，仰靠在座椅上的她不由喃喃自語感嘆：“真好奇紀總喜歡的人是什麽類型，難不成是和她初戀一樣的類型嗎？”
聽到最後那句話，顧野立馬來了精神，主動很在意的問：“紀姐姐她有過初戀嗎？”
“嗯，是啊。”裴怡回答十分幹脆。
顧野的眼神迅速黯淡，忘記遮掩隐藏。
裴怡見狀，愈發感到不對勁，接着又說：“我是聽曦如大姐說的，不過在我倆看來，紀總的初戀，壓根就不算回事，甚至連戀愛都算不上。”
顧野眼前一亮，不由自主跟着問：“為什麽呢？”
裴怡發現她果然很在意這件事，咧嘴張揚一笑說：“因為她和那個男生的戀愛，既沒拉手也沒打啵，短短三個月就結束了啊。我聽曦如姐姐說啊，紀總的初戀是在十四歲那年，恰好她處于叛逆期的年齡，什麽都愛和家裏人對着幹，然後就和班上一個向她告白的男生早戀，結果只是在一起學習交流，頂多上學放學兩人一起走，直到期中考試的時候，紀總被那個男生超了一分，成績從第一名降至第二名，一氣之下紀總就和他提了分手，并且在期末考試反超重回第一名的位置，從那以後，紀總就一直單身至今。”
顧野聽得一愣一愣，原來是這樣啊。
為什麽她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你說他們倆這算戀愛嗎，我看紀總就是把那個男生當成了競争對手，互相探讨學習罷了。”
顧野歡快地點點頭：“紀姐姐有點可愛，居然因為這個和人家分手。”
下一秒，裴怡話鋒一轉，狐疑壞笑打量顧野，說話毫不留情毫不遮掩，調侃起來：“顧野，你好像很在意我們紀總啊，你該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顧野吓壞了，連連擺手為自己正名：“沒有，沒有，怎麽會呢。”
話剛落，車門被打開，紀千妍站在車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