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師兄×師弟
第13章 師兄×師弟
穿過安靜的小巷,進了這集市,完全便是兩幅不同的場景,吆喝聲、說書聲,就連那面杖拍在厚重面團上的悶聲,都連起來成了一片此起彼伏的交響樂。
季辭晏用白色的輕紗掩了面,目光迫不及待的落在那攤子上各類的小玩意上面。
這座城原本就是做修仙者生意的,稀奇古怪的東西自是有許多,像能讓泥塑小人像陀螺一般頭着地轉起來的,他就覺得甚是有趣。
“這可以當場捏嗎?”季辭晏問道。
“當然,咱都是真手藝!”那小販嘿嘿一笑,并不怯場,“今兒剛開攤,捏一個只收您兩文錢嘞,再多幾個更劃算。”
雲思遠見季辭晏有些意動,上前付了錢:“先給我二人捏兩個。”
季辭晏伸手從雲思遠的錢袋子裏多拿了一文錢,道:“再來個人能便宜個一文不?”
小販眉開眼笑:“自然,自然可以。”
雲思遠聞言動作一頓,果不其然,季辭晏把已經被靈獸空間裏睡了十年多的英穆放了出來。
當初他閉關就想把英穆放出來,不想讓英穆在幽閉的靈獸空間裏關那麽久,可英穆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選擇和他一起閉關。
見憑空出了個活人,小販也面色不改,這街上修仙者多了,奇事見了不說一千,也有八百。
他笑呵呵的收了那一文錢,便在桌板上認認真真的雕泥人。
季辭晏回過頭仔仔細細觀察英穆,英穆在他的目光下挺直了腰板,像開屏了的孔雀一般顯示自己的身材。
英穆本就是狼妖,日常裝扮不像常人那般,上半身只肩膀處挂了條纏繞的銀鏈,上面墜的珍珠穗子落下來,什麽關鍵部位都沒擋住,下半身倒是穿的整齊,但也是條不過膝的寬腿袍。
季辭晏有點羨慕的在英穆健美的腹肌上停留了一會,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心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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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漂亮流暢的腰線,而且是那種很完美的馬甲線,但是那不是他想要的線條。
“怎麽樣,阿姐,可還滿意?”
英穆出來前就知道季辭晏如今是扮了女相,便領了個家中弟弟的身份,稱呼季辭晏為阿姐。
他自幼生活在深林中,并不懂人類的那些避諱,只是見季辭晏喜歡,便想拉着他的手試一試手感。
小販餘光掃到,瞳孔地震。
他屏氣凝神,想了很多難過的事情,才沒給季辭晏小泥人臉上刻出一道淚痕。
雲思遠蹙起眉頭,立刻用劍鞘制止了英穆的動作,見季辭晏目光仍然落在英穆身上,甚至表情還有點莫名的遺憾,他心底不知名的情緒迅速催生,在心底正生根發芽,又被英穆不慘一點雜質的愚蠢話語給打斷。
“為何攔我……你是在嫉妒我擁有你沒有的東西?”
雲思遠:“……”
英穆見雲思遠愣住,還點了點頭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季辭晏當然是故意的,他在旁邊也不插話,只偷偷笑,還是難得見雲思遠會吃癟。
他知道主角的眼神就像在說:天下怎會有如此不要臉之人?
然後他就被雲思遠抓包了,低沉的聲音通過傳音刺激他的耳朵有點微顫發癢,“思遠亦有,夫人若喜歡,晚上自可……”
“不……我不看了。”
今早剛發生了那些事,季辭晏已經不能用從前的眼光看雲思遠,他欲蓋彌彰的揉揉耳朵,耳垂微微變紅,用一句話拒絕了兩個人。
英穆顯然失落,“為何?可是阿姐還不夠滿意?”
雲思遠的視線方一落在季辭晏身上,他又覺得自己耳朵開始癢,主角是不是偷偷在用傳音給他耳朵吹風呢。
季辭晏沉默,選擇把注意力放在泥人上面,不得不說,小販的手藝确實驚人,僅用樸素的手工,沒有絲毫其他事物的加持,那三個小泥人往那一站,誰是誰分得清清楚楚。
唯一不好的是,他雕的是自己偷笑的那一幕。
……算了,倒也有趣。
季辭晏接過小販給的膏藥,說是只要塗抹在泥人的頭頂,就能當陀螺邊鞭邊玩,來他這裏的修仙者最愛這種玩法,平日才賣得很好。
他想象了一下正偷偷捂嘴笑的自己、意味深長笑着的雲思遠、和不明所以的英穆,被一根短短的甩鞭,打得頭着地原地狂轉,臉上還維持着那表情。
有點怪,還是不抹了。
雲思遠将他和季辭晏的兩個泥人收進盒子裏裝好,把英穆自己的泥人扔給對方。
英穆也不在意,他倒是很喜歡季辭晏送給他的第二份禮物,第一份禮物是他被磨平了的牙齒,他把泥人收了起來,還向雲思遠要了他們準備封印掉的神奇膏藥。
季辭晏深深的看了英穆一眼,沒想到英穆有這種奇怪的癖好,他心中暗暗震撼。
小販彎下腰送走了今晨的第一位客人,正準備收拾收拾桌子接待下一位,突然發現桌子上平白無故多了個一貫錢。
他捧着這千文錢連忙追上去,想還回去,卻發現那好心的姑娘已經消失在了人海裏。
*
西城神醫的位置是公開透明的,集市的日常早攤結束後,那邊就派了下人過來,開始選今兒診治的幸運兒。
想來是都打聽過這神醫只看夫妻,不太寬闊的場地裏站了很多對男男女女。
有的已垂垂老矣,互相執手攙扶着相顧無言;有的看起來不太對付,像是早上剛吵了架過來的中年夫妻,在等待時有點緊張,還是下意識扯對方的袖子尋找安慰;有的倒是年輕,笑着總有說不完的話,目光頻頻投向神醫家大門的方向。
看病的有,看熱鬧的也有。
季辭晏正依偎在雲思遠懷中,捂着嘴輕輕咳着,擡眼望着這人生百态,倒想着這世間若人人健康平安,又該是何等情景。
大門發出吱的一聲悶響,裏面走出了一位面色不耐煩的男子,那男子走兩步便要抖幾下腿,感覺好像心情不太爽利。
“排好排好,這亂糟糟的爺哪裏看得清楚?誤了神醫這濟世救人的事兒,又有幾條命夠抵?”
季辭晏随着人流走動,後面不知道那對在那擠來擠去,反倒給他和雲思遠擠到了前排,他本就為裝體弱,渾身力氣都散了去,這下更是臉上輕紗都落了下去,蒼白虛弱的臉色一覽無遺。
他感受到那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片刻,卻好像不是在看他的臉色如何?
季辭晏不着痕跡的順着看過去,竟是在看自己衣領下不慎露了出來的紅印。
“你,就你兩,進來吧。”
男子信誓旦旦的領着他二人進屋,好幾次都在盯着季辭晏的衣領,好像在确認什麽,最後滿是肥肉的臉上擠出一個惡心的笑容,指着面前的屋子,“裏面就是神醫,少說話,別問不該問的,你們的情況自會解決。”
雲思遠記了他的相貌,暗裏按了按季辭晏的手表示他會解決。
季辭晏放了心,看那男子賴着不走,意會的又給了那男子些許碎銀子。
“……記得拿回來。”他小聲強調道。
*
屋內昏暗非常,所有窗戶都被木板釘死,僅方桌上放了根紅燭。
所謂的神醫果如傳言一般,閉上眼睛,只手在胸前捏着訣,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搖頭晃腦。
“有客來否?”
他也不等人回答,手指猛的往前面的虛空一指,顫抖着移動,最後竟然指到了雲思遠的身上。
雲思遠将季辭晏護的緊了些,微眯眼睛觀察神醫的一舉一動。
“無需緊張,老夫已經明了。”神醫長舒一口氣,肯定的開口道:“你這夫君怕是腎陽不足,腎氣不固,只需補陽溫腎,待老夫給他下一劑猛藥,一切都盡可解決。”
雲思遠:“……”
季辭晏:“……”
他清楚的感受到,雲思遠攬着他腰的手臂都徹底僵住了,連話都被震沒了。
“神醫,您說的也是真的?”季辭晏故意重複一遍,“我家夫君竟是得了……如此難以啓齒的症狀?”
雲思遠又在用傳音對他的耳朵吹風了,季辭晏就當自己不知道。
神醫爽朗的哈哈笑:“老夫從未診斷錯誤,男子嘛得了這種症狀,都藏的很深!”
“哦……藏的很深啊。”季辭晏意味深長的看了雲思遠一眼,這回是耳垂被靈力叮了一下。
他覺得差不多不能再說了,主角很是記仇,下次就不知道會咬哪裏了。
雲思遠右手撫摸自己的身側的長劍,笑意不達眼底,對着神醫說:“睜眼,若是有眼睛不願意睜,我也不介意動手給你剜了。”
神醫心神一震,不存在的眼睛就這麽睜開了,他不顧形象的大喊:“這次看病的怎麽是女子?!”
他在心裏狂罵給他選人的助手,見錢眼開、見色忘友,眼睛往屁股上長!連是誰看病都看不明白,滿腦子見了那堆紅印就當符合标準了是吧!
不對!
他知自己死到臨頭,又大膽的看了幾眼季辭晏,而後一臉神秘的偷偷打量雲思遠良久。
“……你既然知道你妻子體弱,為何還要如此不知節制,老夫雖做的事不是人,你亦如此,甚至更甚啊。”他視死如歸的說了真心話。
雲思遠:“……”
後續的事情無需他們操心,待把卷軸傳回堂上,自會有人解決這裏的問題。
可有些問題是無法解決的,季辭晏沒有着急回去,他每天都來這裏遠遠的望着,神醫被帶走之後,仍有許多人日日來這裏守候。
英穆說他覺得這群人過于愚昧,到了如今分不清楚情況。
“……他們心裏何嘗不懂。”季辭晏聽了英穆的話,嘆了口氣:“不過是為着那一點希望,不得不如此。”
“僅此一次,日後別再與我說這話。”
英穆應了,他并非三歲小兒,聽得懂道理,心裏也有些愧疚。
在季辭晏吭吭哧哧的忙碌了幾天後,他們三人離開了這座小城,那西面就突然出現了一位神醫,對于窮苦人家診脈抓藥都只收丁點診金,付不起診金拿些吃食或是用具也能抵。
這不再無所求的神醫,反而讓來的人都安心了許多,哪怕不來診病,平日裏采了什麽新鮮的菜也都愛送過來些。
生老病死是世間規律不可改變,可如果能讓這種短暫變得能長一點好一點,何樂而不為?
季辭晏是滿心歡喜離開了這座蒸蒸日上的小城,臨走前還和那守衛打了招呼,告訴對方自己治好了病,準備離開了。
守衛也高興,可又帶了幾分擔憂,他避開了雲思遠和英穆,把季辭晏拉到旁邊:“你那夫君對你可是不好?”
季辭晏不明覺厲:“為何這樣說?”
“……你的病才剛好,他便如此克制不住。”守衛不願冒犯季辭晏,所以視線只停留在衣領,沒有往深了看,“若是我娶了你這般好的娘子,定然不會讓你受這等委屈!”
季辭晏有點樂,小聲說:“別擔心,只是看着吓人……大夫說了,我家夫君是陽虛呢。”
其實全程聽的很清楚的雲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