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內力渾撼山

第16章 內力渾撼山

細水長流?

倒是個好詞,也是個好道理。這程不漁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但是到了關鍵時候,粗中有細,确實思慮得要周全些。

只是沈璟彥不知道這細水到底能長流到什麽時候。

他巴不得赤竹死。巴不得他們現在就死!

但他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二人沉默片刻,他忽然問道:“你是能打開這牢門的,對麽?”

程不漁不假思索又滿不在乎道:“不能啊。”

“啊?”沈璟彥一愣,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情不自禁擡高了音量,“不能?”

“噓!”程不漁急忙按住了他,将他往角落裏又擠了擠,悄聲道,“你沒看到那鎖麽?那可是隕鐵鎖,連鏈子都是隕鐵鑄成的,硬得很!”

沈璟彥讷讷道:“可是……”

程不漁眨着一雙水汪汪又人畜無害的大眼睛望着他,眨眼道:“你不會以為我能打開這鎖吧?”

沈璟彥愣愣地與他對視,一時語塞,竟哭笑不得。他轉過頭,無奈苦笑道:“我當你是有十足的把握才要來這地牢。”

程不漁看着他笑道:“我能有什麽把握?不過是想去那角鬥場,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麽名堂,被抓的到底都有些什麽人。”

沈璟彥以手扶額,此時此刻,他心裏當真是五味雜陳。剛誇過他膽大心細,卻偏又在這時候掉鏈子。

“怎麽,你是有什麽想法麽?”程不漁笑問道。

沈璟彥輕輕一嘆,從懷中摸出一把沉甸甸的鐵鑰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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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漁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喜道:“你、你竟然拿到了!你何時拿到的!”

“就在剛剛,和她動手的時候。”沈璟彥将鑰匙丢到程不漁懷裏,冷聲道,“不過是白拿了。”

程不漁憨笑道:“沈璟彥,沒想到,你還挺記挂你公公的嘛!”

他話音剛落,只聽“呼”地一聲,沈璟彥當場頓地而起,就連一旁酣睡着的兩個漢子也被驚醒,渾身一抖,滿眼好奇地望向沈璟彥。

他攥着拳頭怒聲道:“程不漁,你說什麽?”

“我……”程不漁緊抿着嘴唇,強忍着笑意,把身體扭向一邊,嘟囔道,“我不說了還不成麽。”

他竊笑不已。

沈璟彥氣笑,跑到他面前蹲下,一手揪着他的衣襟,咬牙切齒道:“你要是再敢提起此事,我非殺了你不可!”

“好啊!你既然這麽恨我,等去了角鬥場,你便用你的槍戳我幾個透明窟窿好了!”程不漁把頭一揚,嘴巴一撇,眼神兒卻跟做賊似的瞥着沈璟彥。

地上酣睡的那漢子撐着腦袋望着他二人,悵然道:“這間兒牢,到底有什麽法術,我瞅着也沒什麽不對勁的,怎進來的人各個跟吃了火藥似的。”

“戳就戳!你到時候可別跑!”

眼見着他二人就要動起手來,一邊的湛空急忙睜開眼,站起身,攔在他二人中間,好言勸道:

“哎哎哎!二位少俠,請聽我一言,莫要生氣!阿彌陀佛,切莫為眼前小事傷了和氣。世間萬般皆空幻,唯有慈悲心中留。放下執念,各退一步,方能海闊天空,不看僧面看佛面,二位施主各退一步,化幹戈為玉帛……”

他便這樣語重心長地唠唠叨叨,連口大氣也沒喘,甚至停也沒有停一下,程不漁與沈璟彥二人已怔愣地望着他,神情中滿是訝然。

湛空見他二人住了嘴,便伸出手,溫柔地将沈璟彥的手從程不漁的衣襟上摘下,又和善地沖程不漁點頭微笑,悠聲道:“你們看,這樣,不是很好麽……”

沈璟彥被他唠叨了這麽一番,心中的怒火莫名其妙竟然已經消掉了大半。他冷哼一聲,回到角落,把頭扭向一邊,是一眼也不願再看程不漁。

他心裏有兩個棉布小人,一個呆呆站着,一個怒不可遏,提着槍,将那呆呆的小人已經戳得棉絮亂飛,支離破碎。

湛空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行了一禮,繼續回到屬于他的那個角落坐下,嘴唇開合,念起經來。

二人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天色漸漸暗下,牢裏的人都沉沉睡去,程不漁這才擰過頭,悄悄瞧着一言不發的沈璟彥,主動開口道:“喂,別生氣了。我不過是看你太嚴肅,逗逗你罷了。”

沈璟彥冷聲道:“你覺得很好笑麽?”

程不漁道:“當然了!你方才都笑了!你這冰山臉,難得笑一下。”

“我那是氣笑。”

“氣笑也是笑,對麽?”

沈璟彥無言以對,緊抿着嘴唇不說話。

“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不再提起!我若再提起,你就對着我,戳上百八十個透明窟窿!”

沈璟彥深吸一口氣,仍是閉着眼睛,一聲不吭。

程不漁想了想,往他身邊湊了湊,又道:“……其實我是能打開那個鎖的。”

沈璟彥這才睜開眼來,死死瞪着他,眼中似有火噴出。

程不漁忙道:“哎呀,方才他們都醒着,萬一被聽了去,豈不是要出事麽?”

沈璟彥眼中的怒火又褪去了些。

他悄悄站起身,将沈璟彥從地上拉起,信心滿滿道:“那鎖鏈雖然是隕鐵,可我這指虎,連帶着裏頭的短刃,可是隕鐵的爹,鑄星玄鐵!這玄鐵啊分好多種,我這種是最結實的!”

卻見他來到門前,細細打量了一下那鎖鏈,似在估計該用多大力道才能将它一刀兩斷。

他俯下身去,指虎之上銀光一閃,幾乎是細不可聞的一聲悶響,那隕鐵鎖鏈瞬間被削出一個精細的小小缺口來。

如果不留神觀察,定然不會發現這個小小的缺口,而他這一招,更是未傷及鎖頭分毫。

程不漁将鎖鏈從這小缺口中穿出,小心翼翼地拆下,連半點響聲都沒有發出。

二人悄悄從牢門之中蹑手蹑腳地鑽了出來,回頭又将鎖鏈挂了回去,除了牢中莫名少了的兩個人,其餘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而此時此刻,牢中的另外四個人仍酣睡不醒,對發生的事一概不知。

二人急忙伏着身子向鐵門溜去。牢裏一片漆黑,通道又彎曲複雜,除了舉着火把四下往返巡邏的人的腳步和此起彼伏的鼾聲,再無半點其餘聲響。

趁巡邏的隊伍剛剛離去,二人借着黑暗,悄無聲息地潛入到鐵門旁,迅捷出手敲暈了兩個守門人,又從他們身上摸到了鑰匙,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鐵門,如兩道煙一樣溜了出去。

這地牢很是寬闊,巡邏的人繞回到這裏恐怕還需些時間。

二人鬼鬼祟祟又步伐匆匆,飛速跑過漆黑狹長的密道,眼見着又是一隊巡邏人擎着火把經過,又急忙縱身一躍,躲進了密道牆壁上的洞窟之中,大氣也不敢出。

待一隊人悠悠經過後,他們這才小心鑽出,匆忙打開第二道鐵門,生怕發出一點點聲響。

大門“咔噠”一聲開啓,程不漁慌忙一扯,二人又飛蹿着溜進了關押着屠人富的密室。

整個過程無比刺激,二人靠在鐵門上,小心而緩慢地喘息着。滾燙的身體貼着冰涼的門,不禁冷汗直冒。

突然,沈璟彥似發現了什麽,整個人一愣。

他徑直不管不顧地向那鐵籠走過去,程不漁大驚失色,急忙拉住他,蹙眉悄聲道:“你做什麽?你小心些!”

沈璟彥卻絲毫沒有壓低音量,只擡頭愕然道:“程不漁,你瞧,那是個洞麽?”

程不漁順着他的目光擡頭望去,卻見他們頭頂之上,一個貫穿了山體泥土的大洞赫然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柔和而淡薄的月光悄悄地從洞口透入幽暗的密室,輕輕灑落在籠子旁邊那兩具屍體之上。二人錯愕地走上前去,又呆駭地止住了腳步——

那座堅固的鐵籠已然四分五裂,而屠人富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兩具屍體正是守門的兩個膘膀大漢,碎石散沙落在他們身上,七竅流血,死相慘烈,腰間的刀甚至都還未能拔出,便已一命嗚呼。

而這裏發生的一切,竟至今還無人發覺。

程不漁蹲下身,仔細檢查着這兩具屍體,輕輕嘆道:“屠人富的武功實在是可怕,難怪人人都稱他‘泥塘獅子’。”

沈璟彥想起他給屠人富的那把短匕,蹙眉道:“原先他被束縛了手腳,無法施展,一但解開束縛,他只用內功便能震碎了鐵籠。”

他撿起地上一根斷裂的鐵棍,低聲道,“旁邊那兩個人,應當只是被震死的。他甚至都未對那兩人出手。”

程不漁嘆道:“當真是難以想象。他的內功,應當是比他的拳腳功夫要厲害得多。如若那日他與耳聽怒不是邊追邊打,耳聽怒這會兒該是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沈璟彥丢下鐵棍,來到屍體身旁,伸出手來,在他們的肋間細細摸着,忽而收手,輕輕一嘆,“果然,渾身的骨頭已都被震碎了。”

“由此可見,把這樣一個危險的人,關在這樣偏僻的一個地方,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程不漁站起身來,望着頭頂的大洞,“好在此處離地面不算遠,他能夠震開山體,避開外頭的守衛,直接逃跑。早知如此,我們便不為他操這個心了。”

正在他仰着頭,呆呆地望着大洞陷入沉思之時,一樣東西突然從頭頂的洞口墜落。

“咣當”一聲,那東西斜斜地撞在了洞口下松散的泥土岩壁,又彈了出去,不偏不倚恰巧砸中了程不漁的額頭,落在地上,叮叮當當地滾出去半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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