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既出鬼谷陣

第26章 既出鬼谷陣

金鐘罩裏傳來一陣咣咣铛铛的巨響,眼見喜在裏面扯破了喉嚨大喊大叫,歇斯底裏地把陸旸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陸旸悠悠地來到這金鐘罩前面,敲了敲,将頭湊了過去,大聲道:“別喊了,你就算扯破喉嚨,也是出不來的。”

程不漁忍不住笑出了聲,道:“我說玄溪道長,我當你這是什麽機關,神神秘秘的,原來不過是個大罩子!”

“陸旸!你個陰險狡詐、臭不要臉的,格老子的,你敢耍你爺爺,等我出去,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陸旸笑嘆道:“貧道早知道他會尾随着你們進來。這機關,原先是地刺破土、萬箭齊發,可我嫌它太俗氣,配不上眼見喜,所以才換成了這個。”

程不漁眨着眼睛道:“你早知我們會來?”

陸旸道:“我本師從太和劍派,會點掐算的本事,也屬正常。”

沈璟彥疑道:“你師從太和,可你卻又是鬼谷子的傳人?”

陸旸點了點頭:“鬼谷子之秘術,有緣人得之,可獲真傳。而貧道,偏就是那個有緣人。”

程不漁想了想,不解道:“玄溪道長,我怎記得,太和門令,弟子除太和功法外,不得修習外門功法?”

陸旸一拍巴掌,攤臂笑道:“所以我被逐出太和劍派咯!”

程不漁愣愣望着他,突然都尴尬地笑了起來。

陸旸卻絲毫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轉身敲了敲金鐘罩,道:“小眼見喜,方才我們的約定,你可還記得麽?”

眼見喜怒罵:“我呸!讓我給你當童子,你做你的春秋大夢,下輩子去吧!”

陸旸輕輕一嘆,不忍道:“既如此,我便只能将你丢在這裏了。裏面黑麽?若是黑,下次我會記得做個天窗。在裏面躺着,看着漫天飛雪,一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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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喜勃然大怒:“你他娘的就算困死老子,老子也不會喊你一聲師父!”

陸旸搖了搖頭:“可惜了。我早該知道,南魏六賊,向來喜歡出爾反爾的。”

說罷,他竟自轉過身來,擡高了聲音,對程不漁和沈璟彥道:“既然如此,二位少俠,便随我去陣眼處吧。”

聽到這句話,眼見喜卻突然止住了叫罵,急忙道:“……陣眼!陣眼!陸旸,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讓我看看陣眼到底在哪裏!”

陸旸轉過身道:“你又不肯做我的童子,我如何能放你出來?方才我已給過你機會,可你卻偏不要,唉……”

說罷,他又邁開步子,欲要離去。

眼見喜慌忙大喊:“陸旸,你別走,你別走!”

陸旸悠聲道:“我走啦!”

“我……我……”

眼見喜在金鐘罩內咬牙切齒,思慮良久,一瞪眼,一跺腳,大聲道:“好!我答應你,做你的童子!你帶我去看!”

陸旸停下腳步,笑道:“果真麽?”

“真的不能再真!”眼見喜急道。

陸旸佯做為難:“萬一你騙我第二次,我豈不是很吃虧麽?”

“……師父!我定然不會再騙你老人家!”

程不漁嗤笑起來。也不知道這眼見喜為了能看一看陣眼,反反複複說服了自已多少遍。

陸旸竊笑道:“嗯……那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

他踱步來到金鐘罩背面,用木劍輕輕敲了敲罩頂三次,那罩子竟然似被人拉着一般,“咻”地一下便飛上了天去,消失得無影無蹤,簡直就跟變戲法一樣。

眼見喜一個趔趄撲在了地面上,心裏恨不得将陸旸千刀萬剮。

他跳了起來,指着陸旸的鼻子道:“你小子,最好別再給你爺爺耍花招!”

程不漁道:“哎哎哎!方才還一口一個師父叫得親熱,這怎地又變卦了麽!”

眼見喜憋紅了臉,讷讷道:“……我錯了。”

陸旸卻伸手按住了他的腦袋,道:“你怕我耍花招,我卻覺得,你不耍花招,便已經是萬幸了。”

他勾起嘴角,意味深長地指了指眼見喜,便頭也不回地往風雪中走去。

他的衣衫比程不漁和沈璟彥還要單薄許多,可他看起來卻絲毫不像是冷的模樣。

三人一驢緊随其後,越走風雪便越大,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陸旸這才駐足。舉目望去,這裏與其他地方毫無半點差別,同樣都是一片蒼蒼茫茫,不辨南北東西。

陸旸道:“此處便是陣眼了。”

眼見喜湊上前去,定定望着陸旸面前的那塊雪地,愣聲道:“你如何能認得這裏就是陣眼?”

陸旸狡黠一笑:“我如若告訴了你,那豈不是将祈雪陣的秘密都告訴你了麽?我總不能讓你做我的傳人。”

他将木劍戳進雪裏,像是在尋找着什麽一般,道:“二位少俠,小眼見喜,你們可站穩了!”

他忽然止住不動,用力向下一刺,只聽不知何處傳來“轟隆”一聲,仿佛一記悶雷自天邊炸響,整個祈雪陣開始不住劇烈顫動起來。

沈璟彥一把拉住程不漁,二人竭力想穩住身體,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站穩,霎時間整個天翻地覆,茫茫大雪如自盆中傾灑出,俨然一副雪崩之态,瞬間便将三人埋了進去。

片刻後,震動才漸漸息止。

程不漁只覺得自已已經全然呼吸不得,掙紮着推開面前沉重的雪,猛地坐起,卻愕然發現,蓋在自已身上的并不是雪,而是一層極為厚重的泥土。

一旁,沈璟彥也剛剛坐起,緊緊蹙着眉頭,重重喘息,似也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驚。

眼見喜又自泥土中伸出一只灰撲撲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像一只老鼠一樣,從土裏艱難鑽出。

此時此刻,眼前竟是一片火紅的密林,一層厚厚的落葉鋪在地上,如毯子一般。

密林之中飄散着陣陣時濃時淡的霧氣,一個簡陋的草廬靜靜伫立,草廬之上,竟然還冒着點點炊煙。

狗蛋仍是站在程不漁身側,用腦袋蹭着他的臉。

程不漁輕輕拍了拍狗蛋的腦袋,站起身來,卻見玄溪道長正在不遠處的一個石頭上端坐,笑盈盈地望着他們。

幾人走上前去,程不漁摸着腦袋,目瞪口呆又匪夷所思道:“玄溪道長,這是哪裏?”

陸旸笑道:“荊襄境內。”

這四個字剛說出口,眼見喜便發了瘋般撲了過去,一把奪下陸旸腰間的木劍,嘶吼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六十多年的苦心鑽研,竟然還不如一個黃口小兒!我不活了!”

邊說着,他邊将木劍在自已的脖子上劃來劃去,可卻始終未能傷到自已分毫,反倒是将木劍上的灰塵擦得幹幹淨淨。

程不漁俯身撿起一片脫落的山菊花瓣,自指間輕輕一彈,“咚”地一聲,那木劍竟然被這花瓣擊飛了出去。

小小的一片柔弱花瓣,其勢竟同石子一般。眼見喜更加錯愕、更加心如死灰,當場尖叫:“竹葉飛花!好啊!土可殺不可辱!我不活了!我定是不要活了!”

殺人不說,還要誅心。沈璟彥在心中默默為程不漁豎了個大拇指。見眼見喜這副模樣,他心下又覺得一陣好笑。

程不漁不懷好意笑道:“你若死了,那十八皇子的賞金,你和耳聽怒就都拿不到了。哦,對!還有玄溪道長的那一份,也拿不到了!”

眼見喜的眼睛抖動着,嘴唇抽動着,手也戰栗着,驀然半晌,竟又抽出短匕,眼見着便要往自已的肚子紮去。

陸旸卻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意味深長笑道:“小眼見喜,刀子可不是随便玩兒的。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眼見喜驀地一愣,哭嚎得更厲害了。

沈璟彥終于無奈輕笑了一聲。

陸旸認真道:“既然你已經做了我的童子,那我便是你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不讓你死,你便不能死。你可明白麽?”

眼見喜心不甘情不願地“噗通”跪倒在地,腦袋耷拉着,哭得快要斷了氣。

程不漁也笑得快要斷了氣:“眼見喜呀眼見喜,我是該安慰你,年紀大了別動氣,還是該安慰你,小小年紀生什麽氣?”

陸旸笑着搖了搖頭,手指輕輕一撚,一粒丹藥便飛進了眼見喜張得圓咕隆咚的嘴巴裏。

眼見喜瞬間沒了聲音,眼睛瞪得滾圓,扼着喉嚨,驚恐萬狀地瞪着陸旸。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眼見喜怒道。

陸旸淡淡道:“你別慌,不過是一種劇毒而已。你應該聽說過,它叫鈎吻丹。”

“你別慌”與“劇毒”與“而已”,這些字組合在一起,怎麽聽怎麽別扭。

眼見喜戰戰兢兢地擡起手,指着他:“鈎吻……你,你好惡毒的心腸……”

陸旸站起身來,淺淺笑道:“你需得記得,每日都來找我拿解藥,否則子時,你就會腹內絞痛,如撕扯一般,斷腸而亡。而且這種毒,必不會使你死得太痛快。子時發作,午時才死,你若不想活了,需得掂量掂量,自已能否受得起六個時辰的斷腸之痛。”

他的笑容似乎永遠不會從臉上消失,但這笑容之中的意味,卻在不斷變化。

程不漁幸災樂禍地瞧着眼見喜,而眼見喜此時此刻腿已然軟得站不起來了。

陸旸輕笑一聲,将目光轉來,落在程不漁與沈璟彥身上,道:“那麽……二位少俠前來找貧道,有何要事?”

程不漁道:“玄溪道長既然會算,難道算不出我二人此行的目的麽?”

陸旸笑道:“有的時候,算得太多,也不好。”

他睨了一眼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的眼見喜,道:“秋日風大,二位還是随我進屋去談吧。”

兩人随着他步入草廬之內,草廬中正烹着一壺熱茶,壺上升騰着清淺缭繞的煙霧。

茶壺旁擺着一張方形的小桌,桌上放着兩本整齊疊放的舊書,一盞古樸的燭臺,桌旁則是一張用草墊鋪成的床榻。

整個草廬之中,只有這幾樣物件,別無他物。三個人共處一室,稍顯擁擠。程不漁心下暗暗嘆道,這簡直比丐幫中的房屋還要簡樸、潦草些許。

陸旸道:“素日都是貧道一人獨居在此,少有來客,住處簡陋,還望二位少俠見諒。”

程不漁笑道:“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道長這住處,多少人求之不得!”

陸旸輕笑,盤膝而坐,定定望着二人,道:“程少俠,沈少俠,貧道雖沒有算過,但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我想,你們一定是受我妹妹之托,來勸我回二十八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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