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詭谲藏奸謀

第78章 詭谲藏奸謀

一只手撫上了她的面頰。

绫羅長袖覆在她的手背上,這只手是如此纖長美麗、柔若無骨,溫柔卻不溫暖,冰冷膩滑,觸碰到臉上,直叫人膽寒。

“素袖姑娘,你可醒了?”

一聲慵懶又妩媚的呼喚使素袖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顫抖着擡起頭,面色蒼白如紙,身上傷痕累累,雙手被縛在銅架之上,單薄的衣衫随風輕拂,眸中滿是凄然破碎。

在她面前,是百丈高的懸崖。懸崖之下,一條奔騰不息的江河咆哮而過。

“已是第四天了,素袖姑娘,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它到底在哪裏麽?”

原也瑩的臉離她那樣近,氣若幽蘭。她如此美,卻像一只優雅的蠍子,像一條美麗的毒蛇,而不像是一個人。

素袖看着她,片刻,又垂目低下頭,顫聲道:“我已說過,藥仙谷中,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原也瑩卻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生氣,只輕聲道:“沒關系。今日……是第六日。藥仙谷中的風景很好,我願意多看一看。”

她将紅唇湊近素袖的耳畔,柔聲道:“直到他們來救你為止。”

陸旸與他的妹妹正坐在林道旁的一家茶鋪中。陸晚晚時不時急切地踮腳往林道上看去,望眼欲穿。

荊州城外林道上人跡罕至,偶爾有一輛牛車慢吞吞地經過,他們已經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也不見程不漁二人的影子。

陸晚晚嘆道:“這兩個祖宗前日還來信說辰時便到,現在已是巳時了,卻連根毛兒也沒看見!”

陸旸安慰她道:“許是有些事情耽擱了。再等等看吧。”

陸晚晚坐了下來,抓着陸旸的手,蹙眉憂心道:“會不會是……遇到了危險!遇到了山匪,赤竹,或者被豺狼虎豹吃了去!”

陸旸笑道:“只有他們吃豺狼的份兒。放心吧。”他雖這樣說着,可心裏到底還是惴惴不安了起來。

兩盞茶後,一陣匆促的馬蹄聲便由遠及近,狂奔而來。

陸晚晚笑逐顏開,沖出茶鋪,望着鮮衣怒馬的兩人,興奮地原地跳起,情不自禁喊道:“沈公子!我們在這裏!”

健馬長嘶一聲停在了茶鋪旁,二人翻身下馬,程不漁展開雙臂愉悅大呼道:“荊州!我又回來了!還是這裏空氣好!令人心曠神怡!”

陸晚晚來到沈璟彥面前,關切道:“沈公子!如何?你……沒受傷吧?”

沈璟彥平靜道:“勞姑娘挂懷,在下都好。”

陸晚晚美滋滋地瞧着他,身後陸旸笑道:“程少俠,二位何事路上耽擱?還以為二位遇到了什麽危險。”

程不漁回想起自已和沈璟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不免有些心虛,清了清喉嚨,道:“那個……确實是遇到了點事情,所以耽擱了一個時辰。不過不是大事!”

陸晚晚上前一步,想去拉沈璟彥的手臂,可沈璟彥卻有意無意地将自已的胳膊往後挪了挪,移開了目光。

“沈公子,漠北有沒有什麽很好玩、很有趣的東西?”陸晚晚見他回避,卻還是笑嘻嘻道,“聽說那邊風沙很大,是真的麽?”

沈璟彥回想起那日的風暴和流沙,心有餘悸道:“的确是很大。而且大得讓人喘不過氣。”

“那……傳聞有妖怪,也是真的嗎?”

沈璟彥深吸一口氣,嘆道:“是真的。而且數不勝數。”

程不漁搭着陸旸的肩,道:“玄溪道長,這幾日二十八塢可有何動向?”

陸旸沉聲道:“說來奇怪,自從那晚母……原也瑩與長姐回到二十八塢中後,便一直沒有出去。四堂主在四方一直盯着,也未見她們有什麽行動。昨日,她還與長姐一同觀看了角鬥。”

沈璟彥嘆了口氣,道:“四堂主從前效力陸昭昭,當真能信得過麽?”

陸晚晚道:“她們看符令行事,這其中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而且,他和長姐一起,我也是親眼看到了的。”

程不漁抿了口茶,蹙了蹙眉又放了下去,抓起腰上的酒葫蘆,悶了兩口,炮語連珠自問起來:“她千裏迢迢從根據地漠北回到荊襄,總不能是回來游山玩水的吧?她總要做些什麽才是吧?如果她什麽都不做,藍月珠到底為何要騙我們?難道是故意放我們回來,把我們困在漠北殺了不是更好?”

陸晚晚眨眨眼,好奇道:“藍月珠是誰?好美的名字。”

沈璟彥淡淡道:“南魏六賊,意見欲。”

陸晚晚悶聲道:“好像也不是那麽美了。”

程不漁嗤笑一聲,悠悠道:“她是名字很美,長得也很美,但你要是見識過她,就會發現,她實在是一個相當恐怖的人!”

陸晚晚沉吟片刻:“這個藍月珠,有沒有可能,是壓根就不想殺你們?或許,她只是想折騰你們!”

她将腦袋湊上前去,壓低聲音,認真道,“你們告訴我,她是不是一個,報複心很強、控制欲很強的一個人?又恰巧你們曾經與她結了梁子,而她本性又不算太壞,所以……”

陸旸蹙眉讷讷道:“南魏六賊,真的有本性不壞的人麽?”

程不漁撇了撇嘴道:“她差點殺了沈璟彥,也差點殺了我。她這個人又多情又無情,讓人實在是捉摸不透。”

陸晚晚驚聲道:“那她為何要殺你二人?”

程不漁長長一嘆,似回憶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切還要從破雲刀堂說起……”

沈璟彥急忙打斷他道:“不說也行。”

陸晚晚的小眼神在他二人面前來回掃視着。一個擡頭望天,一個低頭看茶,總之都是心不在焉,讓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其中再沒有其它的關竅。

她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不說,我也不問!但無論如何,她現在已是效忠赤竹的人了。光憑這一點,我便覺得,這個人居心不良,實在不是一個好人。一個人無論做了多少刁滑事,但最最基本的,應當是她必須要正直,尤其是在是非曲直上,看得清也拎得清!赤竹已是惡貫滿盈,她還要去幫赤竹,那當真是讓人無法認同了。”

她莞爾一笑,瞧着沈璟彥,嬌聲道:“你瞧我說得對麽,沈公子?”

沈璟彥道:“簡直是不能再對了。”

程不漁懶聲笑道:“你說得是對,但有一樣事,你們卻還都不知道。”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指着陸旸,對陸晚晚神秘兮兮又認認真真道:“給你哥哥下蠱的那個人,就是這個藍月珠!”

陸晚晚當場花容一凜,眼中怒火迸發,拍案而起:“什麽?!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看姐姐我不将她撕成八瓣!”說罷,竟提起劍便要往外走。

程不漁一把拉住她,道:“姑奶奶,她在漠北,你如何殺她?”

陸晚晚怒道:“她就算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揪出來!”

程不漁将她摁回了凳子上,嘆道:“好了,我知道你有本事!以後有你去漠北的時候!而且全天下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将回春在哪裏,你若殺了她,那我們就找不到了!”

陸晚晚卻憤憤道:“那豈不是更好?你們找不到,二十八塢找不到,赤竹更找不到!”

而程不漁的眉頭卻在此時忽然皺了起來。他放下酒葫蘆,垂目凝聲道:“不對!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

方才一直愣愣盯着茶杯沉思的沈璟彥也擡起了頭,蹙眉道:“什麽?”

程不漁攥着他的手臂,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快要突了出來,大聲道:“好兄弟,你忘了,藍月珠知道将回春在哪裏!”

沈璟彥忽然愣了一愣,恍然大悟:“糟了!我們竟然忘了藥仙谷!此等大事,我們竟然疏忽了!”

二人幾乎是同時拍案而起,闖了出去,陸旸兄妹雖是一頭霧水,可看他二人是如此驚恐萬狀,心下竟然也跟着慌張了起來,便跟着他們一同跑出門外,跨上馬背,一路疾馳而去。

藥仙谷外,草木盡枯。山色慘淡,秋天已快要過去了。

荻羅的眼睫終于顫動了一下,冰涼的溪水撲在她的臉上,又讓她覺得渾身上下都透滿了寒意。

她掙紮着坐起,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她看着自已滿身的血跡,又擡頭眺望山頂,強忍着淚水咬牙站起,一步一步往山下而去,口中不住念叨着:“楚盟主……我要去找楚盟主……”

可沒走幾步,腿上傳來的劇痛便使她跌倒在了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一陣嘈雜的馬蹄聲自林間傳出,又戛然而止。她艱難地擡起頭,模模糊糊地望見程不漁四人正向自已跑來,又驚又喜,嘶聲泣喊道:“程不漁!”

程不漁的心已沉到了萬丈深淵裏。他急忙扶起荻羅,急聲道:“荻羅姑娘,你還好麽?藥仙谷出事了,是麽?”

荻羅的淚水已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赤竹……是,是赤竹,四日前闖到藥仙谷來,要師父交出什麽将回春……可藥仙谷裏從來沒有過這樣東西!師父拿不出,他們便将師父嚴刑拷打,懸于崖上,只讓她穿着一件夏衣,風吹雨淋,已有四日!”

荻羅“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凄聲道:“求你們一定要救救師父,一定要救救師父!”

陸旸急忙問道:“赤竹來的是何人?”

“一個女人!穿着藍衣服,帶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紫衣女子,她、她簡直不是個人,她是個畜生!”

陸晚晚目瞪口呆,頓感天旋地轉,嘶聲道:“怎麽會……怎麽會啊!我、我們明明看到她在二十八塢!”

她與陸旸二人幾乎是同時拔足狂奔,程不漁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攔住他們大聲道:“你們不能這樣直接去找她!你覺得她會聽你們的話嗎?”

陸旸思忖片刻,急聲道:“程少俠,既然她已綁了人質,那你與沈公子就将我也綁了去!這樣,也好做個談判!”

陸晚晚看着陸旸,也急切道:“沒錯!現如今只有将我二人都綁了,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

她遲疑了一下,垂下目光,抿了抿嘴唇,嘶聲道,“她是我們的生身母親,我想……我想她應當是會心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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