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個人的演奏 #30
第30章 一個人的演奏 #30
江右盼給江左顧發信息說暫時不去找他,江左顧心裏奇怪,明明昨天晚上江右盼還堅定的說要來探班的,怎麽現在就變卦了。
“怎麽了?”葉南知看江左顧一直關注手機,忍不住問道。
“沒什麽,”江左顧搖搖頭随後收起手機,“你現在好好想想,一會兒演出怎麽辦。”
“正常發揮就好。”
“怎麽正常?我們都沒正式練過幾次。”
“不要緊,”葉南知依舊一副從容的模樣,“《至死不渝》本來就不需要練習。”
“為什麽?”
面對江左顧好奇的眼神,葉南知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但這份沖動還是成功被理智壓制住,等到彙演結束後,他想說的所有話都可以說出來,不必急于這一時。
“沒有哪對戀人是練習過之後才共同演奏的。”
這話聽着很有道理,不過演出和實際情況又不一樣,他們兩個又不是戀人。江左顧就算想辯解,但礙于場合原因,還是少說話為好,省得影響雙方情緒,“對了,你爺爺來了嗎?”
“父親說會帶他來,他們還沒聯系我,一會兒我問問。”
江左顧還想說些什麽,剛收起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林昆,“林教授估計讓我過去,我先走了。”
和葉南知道別,江左顧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他沒有發現葉南知眼中透露着一些不舍與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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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江左顧幫助林昆協調了一下後面的演出曲目,最後他又和設備老師核對了一下音效和燈光等問題,等他全部忙完,前面的演出即将結束,下面就該他和葉南知的曲目了。
常麓在後臺不斷安慰他,“就是一場小演出,你就把臺下的人都當土豆,千萬不要緊張。”
江左顧被常麓的話逗笑了,回顧他從小到大的演出經歷,他還真沒有緊張過幾次,可能也就第一次的時候稍微怕了些,可一旦經歷過,再面對就會變得無所畏懼。
“放心吧,我看你比我還要緊張,對了,不要忘記幫我拍照。”
常麓舉起脖子上挂着的照相機,他高一時參加了攝影社團,這次自願幫忙拍攝,“你可是我哥們兒,我肯定會把你拍的最帥。”
江左顧看常麓自信的樣子就感到心安,不過在這之餘他一直回頭張望着,因為馬上就要到他上場了,可葉南知還沒有到。
葉南知一向是個準時的人,從來沒見他遲到過,更何況今天這麽重要的事他怎麽會不來呢?
很快,林昆急的額頭冒汗,整張臉油光滿面的小跑過來,“壞了出大事!”
江左顧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葉南知不知道去哪兒了,死活聯系不上,這小子真是的,沒想到這麽不靠譜!”林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可能這是他從教以來第一次如此憤怒。
“不可能吧?”江左顧認為葉南知不會放所有人的鴿子,然而他的這個想法才剛産生,就回憶到了種種過往,而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高考結束後的沒幾天,江左顧要在首都登上殿堂級別的演奏廳演奏,葉南知除了鋼琴外還精通小提琴,他答應給江左顧伴奏,結果所有人都到場了,只有葉南知沒有來。
他把江左顧一個人尴尬的晾在舞臺上,當時江左顧一邊聽着臺下人的議論和嘲笑,一邊硬着頭皮結束了幹燥乏味的演出,事後江左顧給葉南知打電話,才知道葉南知此時人在機場,在電話那頭除了冰冷的候機廳的語音播報以外,還有葉南知輕飄飄的一句,“分手吧,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沒想到一年之後,這個場景再次重現,江左顧感到了深深的侮辱。
就和在首都的那場演出一樣,好像自從那之後他就開始不對勁了,只要他在衆人面前彈奏,無數雙眼睛盯着他的手指時,他耳邊仿佛都能聽見那時候的嘲笑聲,這也讓他更加堅定了從事音樂幕後工作的決心。
面對林昆焦急爛額的控訴,和周圍衆人的小聲嘀咕,江左顧的大腦開始空白,有種被人戳到脊梁骨的感覺,連帶着聲音都變得如同機械一般,“別找他了。”
林昆因為這句話而恢複冷靜,他趕緊打開手裏演出方案,“下一場你先別上,再等等他,我現在通知各部門調整。”
不等江左顧回應,林昆已經用對講傳呼各部門,同時把主持人叫過來更換過場詞。
由于事發突然,主持人沒有什麽經驗,在上一場結束後,過了兩分鐘主持人才匆匆忙忙上臺,而在臺下坐着的江右盼關掉手機游戲,對旁邊的李言他道,“是不是我哥要出場了?”
李言他沒有回應,他察覺到主持人的臉色有點不太對勁,果然主持人接下來報的曲目并不是江左顧的,根據節目單顯示,是最後一場演出的曲目。
“诶,怎麽把我哥跳過去了?是不是搞錯了?”江右盼立即起身大聲道,不過他的聲音被在場的其他觀衆給蓋住并沒有掀起波瀾。
其實很多觀衆都是沖着江左顧和葉南知的名字來的,高年級的人自然不用多說,主要是新生,能同時見到兩位音樂天才的共同演出,這樣的機會絕對不多,他們都很期待。
就這樣在觀衆的質疑聲中,臨時頂上來的節目很快便結束了,然而後臺還是不見葉南知的身影,同樣的,他的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林昆簡直快要被氣死了,他整張臉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起,叫人不敢靠近,他在後臺大吵大鬧,“誰有葉南知家人的電話!一個個都跟木頭一樣,傻站着幹什麽?都聯系一下啊!”
可惜并沒有人回應他。
“林教授,就算現在聯系上他也已經晚了,還有什麽好等的?”江左顧并不畏懼林昆的怒火,他冷不防開口,語調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與生硬,這讓聽見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常麓在一邊不敢吭聲,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江左顧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能把脾氣這麽好的江左顧逼到這種程度,葉南知還真是有本事。
“可...可是不等的話...。”林昆不知怎麽的竟然被對方的氣勢壓住,他火力減退,迷惑的看向周邊的老師,似乎想征求意見。
“林教授,你還不相信我嗎?”
“當然相信,你可是我們古音系的臉面。”
“只不過變成了個人獨奏,我一個人就行。”
江左顧的話語仿佛擁有重量,這句話铿锵有力的印在了所有人的心裏,讓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自信起來,原本還亂成一團的後臺頓時變的井然有序,大家臉上豁然開朗。
林昆頓時有些感動,同時心裏佩服江左顧的擔當和勇氣,他擡手重重拍着江左顧的肩膀,“對,你說的很對,所有人都聽我說,我們不應該自亂陣腳,這只是一場小小的事故而已,我們大家共同克服!”
“好!”大家積極回應着,不過心裏都在吐槽,剛才不是只有林昆一個人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嗎?
林昆欣慰點頭,對江左顧說,“現在換個人獨奏曲還來得及嗎?就彈你最有把握的曲子。”
最有把握的曲子?要說以前,江左顧想都不用想,只要正常發揮就行,可他現在知道自己的音樂裏蘊含着一個大問題,就是無法找到感情,江左顧對自身要求很高,他認為現在自己沒有一首曲子能登得上臺面。
不過要說目前他最熟練的,還是這段時間一直練習的《至死不渝》,《至死不渝》并非需要兩個人,由一個人勝任的話難度會加大,江左顧認為這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事情。
事實的情況容不得他多想,因為緊接着臺上的演奏者已經向觀衆致謝,主持人很快上場報出了江左顧和葉南知的名字,林昆這才想起來忘記把葉南知的名字給删掉了,反正話都說出來了,就将就着來吧。
林昆趕忙推搡江左顧的後背,“加油!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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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江右盼自然是擔心的,他害怕江左顧出事,直到江左顧毫發無傷的出現在他眼前,他才松了口氣,而他旁邊的李言他眉頭卻越皺越緊。
明明是兩人演出,為什麽只有江左顧一個人上來了?不止他一個人奇怪,在場衆人都眼睜睜看見江左顧獨自一人坐在鋼琴前,絲毫不見葉南知的蹤影。
“怎麽回事,葉大哥不上場了?”江右盼疑惑的撓頭,“這是換節目了?”
“噓。”李言他對江右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靜靜觀察着局面。
頂着刺眼的聚光燈,江左顧難得感受到了壓力。與首都那場不同,已經經歷過一次,他知道接下來面對的場景将有多麽可怕,比起一個人被晾在臺上,倒不如一開始就讓他一個人更好。
果不其然,臺下觀衆們的質疑聲傳上舞臺,還有很多校領導也都對此感到不解,林昆在後面痛心疾首,一會兒該怎麽和領導解釋呢?
常麓真的為江左顧感到擔心,但他還是履行和江左顧的約定,舉起相機對着江左顧始終保持筆挺的背影拍攝着。
即便只有他一個人,他的身姿依舊不卑不亢,沒有半點心虛的模樣。
江左顧雙手輕輕搭在琴鍵上,剛才短暫的時間裏他決定還是演奏《至死不渝》,演出人改變就算了,不能連曲目都變,而他不能演奏屬于自己的那部分,畢竟他在這首曲子裏擔任的是女性的角色,這首曲子一開始是由男性先演奏的,好在他獨自練習的時候總會把葉南知的那部分也練習一遍,所以這對他來說不難,但也不容易。
深吸一口氣,他停頓了幾秒并沒有按下琴鍵,就在臺前與幕後衆人因為他的這份停頓而錯愕之際,鋼琴的聲音剎那間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