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辛琪被邀請進了年輕男子的家裏。
當然為了安全起見,辛琪跟随男子進入他家後,阻止了男子關上大門,還站在了離門口稍近的位置。
辛琪粗粗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屋。房屋和她的一居室差不多的戶型,裝修得也簡簡單單,只有牆面上那一櫃子的手辦模型格外引人注目。
裏面大多數的人物辛琪都不認識,但從造型來看,價格應該是辛琪這種社畜望塵莫及的。
“我叫秦嶼,”年輕男子做了自我介紹,“剛剛大學畢業,準備在這附近找工作,但暫時還沒收到offer。”
最近就業環境确實不怎麽好,應屆生找工作的難度可比辛琪剛畢業的時候大多了,這個叫秦嶼的大學生至今沒收到offer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但沒收到offer還能在這裏租下一居室甚至買下這一滿櫃的手辦……辛琪想,這個小子的家境應該相當不錯。
辛琪也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辛琪,在這附近上班。”
她這番介紹相當于只透露了一個姓名,可以說是相當謹慎了,但秦嶼毫不在意,還開口問她:“你都記得些什麽?”
記憶再一次回籠,所有負面情緒又一次湧上身體,辛琪不由的微皺起眉頭。
“我記得昨天……”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因為她不知道那能不能稱之為昨天,但辛琪想沒人會在意這種細節,她便繼續說了下去。
“你對我說我會在十二點被殺,然後快到十二點時,有個人從樓梯來到了我家門口,接着……”她擡眼看了一下秦嶼,“你被殺死了。”
人的基因裏寫着對死亡的本能恐懼,辛琪聽到自己會被殺時也心神不寧了好久,但她發現眼前這個男子臉上卻大松了一口氣,好像對自己的死亡完全不在意。
“太好了,”他說,“終于有人跟我一樣了!”
“這是我……”辛琪看到他掰起指頭在數着什麽,“第四次經歷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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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琪心中一驚:“第四次?”
她隐隐約約猜到秦嶼跟自己有同樣的經歷,但她沒想到,秦嶼經歷的比她想象中還要複雜的多。
秦嶼點點頭,開始為辛琪講起了自己這四次所發生的一切。
他記憶中的第一次,是由一陣敲門聲開啓的。
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快接近十二點了,他正在客廳裏打游戲,突然聽到對面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秦嶼記得住在對面的好像是一個單身女子,這麽晚還有人來敲門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他便稍稍分神注意了一下對面的動靜。
那一陣敲門聲過後便響起了開門聲,對面有人在模模糊糊的說話,不過很快就關上了門。
聽起來并沒有什麽異常。
是外賣或者是熟人吧?
秦嶼放下了心,不再理會,将所有精力都放到了眼前的游戲上。
再次引起秦嶼注意的是一聲巨響,像是什麽重物倒地了。
秦嶼不願多想,也許就是人家的桌子椅子不小心被碰倒了,或者是別的什麽動靜。
但他發覺自己的心中開始變得不安,以前看過的許多社會新聞不斷在腦子裏重播,秦嶼連游戲都打不下去了。
他打定了主意,要去看一看對面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如果是誤會一場那當然是最好的,如果真的是什麽兇殺案……他去幫個忙也算是功德一件。
秦嶼從廚房拿了把刀,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家門推開。
他盡量放慢了動作,但這年代已久的門在被推開時還是不免的發出了一些尖利的聲音。
聲音回蕩在寂靜無聲的走廊裏,讓人聽了便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秦嶼借着走廊的燈光,看了下對面,他發現對面的房門并沒有關死,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縫。
門縫裏一點聲音也沒有,似乎并沒有人在家裏。
這有點不太尋常。
就算對面那個單身女子出門了,她也不太可能不關緊房門。
秦嶼咽了一口因緊張而分泌的唾液,右手持着刀,一步一步的朝着對面走去。
只需要兩步就能走到的距離,秦嶼卻覺得自己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漫長。
他終于到達了那個沒有關死的房門前。
秦嶼沒有急着推門而入,而是先從門縫處往裏探了探。
屋子裏并沒有開燈,唯有走廊一片暗黃的燈光照射進去,點亮了一片光潔的地磚。
秦嶼什麽都看不到。
“請問……有人在嗎?”他啞着嗓子對裏面喊了一聲。
回應他的只有走廊偶爾傳來的穿堂風聲。
這風除了帶來“嘩嘩”的呼嘯聲之外,還帶來了一絲血腥味,讓秦嶼腦子裏再次忍不住閃過曾看過的一條條社會新聞。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刃,深吸一口氣将門緩緩推開了。
走廊上的燈光傾瀉進屋子裏,它走過客廳裏的地磚,直直投射到牆上。
一道鮮紅的液體順着燈光照出來的道路蜿蜒流淌到了門邊,然後又被低低的門檻擋住。
秦嶼順着液體看過去,他看見了一個倒在地上的身影。
身影被客廳裏的陰影吞沒,秦嶼無法确認他是不是自己時常碰見的那個住在對面的單身女子,但他能看清有大片血跡正從這個身體下方流出。
它們彙聚在一起逐漸朝着門邊而來,照這個趨勢下去,它們很快就能越過門檻,占領秦嶼腳下的走廊。
秦嶼握住刀的手在顫抖,地上的身影看上去像睡了,但這大片血跡告訴他,那身影……不,那屍體應該是被人殺了。
他遏制住了自己差點溢出喉嚨的驚叫。
屋子裏只有一具屍體,兇手大概不在這兒,血液還未凝固,也許兇手還沒走遠。
這個時候他應該做的事……報警!
秦嶼很快理清了自己的思緒。
他從褲兜裏翻找出手機,因為雙手在顫抖,他試了好幾次才終于成功解鎖,然後他打開撥號界面,準備按下那耳熟能詳的三個數字。
但他還沒來得及撥通電話,便感覺一股強烈的沖擊從背上傳來,他被什麽人按倒在了地上。
手機因這股沖擊力從手中脫出,直直落在地面,秦嶼這時便恰好看到時間顯示00:00。
“發生什麽事了?”聽了半晌的辛琪插嘴問道。
“是警察,”秦嶼有些喪氣地說着,“他們以為我是殺人兇手,就準備把我抓起來。”
怪不得秦嶼之前說自己是被警方認定的兇手。
“只是警察才剛剛壓住我,我就發現……我回到了兇殺案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準确的說,是秦嶼發現自己回到了中午十二點的時候。
他那個時候正在吃午飯,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他立即把筷子扔下,跑到辛琪家門口,“嘭嘭嘭”地敲着她的房門。
不過那個時候辛琪還在公司,秦嶼并沒有找到人,反而還引起了住在同一層的那個中年婦人的注意。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一點,辛琪回家,他找到辛琪說明這件事,卻發現辛琪完全沒有任何記憶,他只好悻悻地回了自己家。
但回到家裏時,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能放任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最起碼他要保住辛琪一條命吧!
于是在當夜十一點,他再次敲響辛琪的房門,想要邀請辛琪到自己家來躲一躲。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辛琪來了自己家,兇手不就找不到人了?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一個單身女子是不可能大半夜去陌生男子家的,尤其是在辛琪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他越極力邀請,辛琪就表現得越抗拒,最終兩人的争執聲惹來了那位熱心的中年婦人。
“所以我沒去你家,再一次被殺了?”
秦嶼卻再次搖了搖頭:“那個大姐報警了,我跟你一起去了一趟派出所。”
當然他是被押過去的,辛琪是去做筆錄協助調查的。
難怪那個中年婦人一出現他便慌成那樣,這看來是有心理陰影了。
“一起去了派出所……那我這次沒被殺?”辛琪問秦嶼。
“我們到達派出所的時候都過了十一點了,”秦嶼道,“我坐在警車上仔細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挺好的,進了派出所可以保住你的命,這樣不就能改變你被殺的結局了?”
“然後中間出了意外?”
要是結局真的被改變了,那辛琪想自己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
秦嶼面上漸漸變得凝重:“我記得很清楚,我和你那個時候剛剛到警局,然後你身上突然流了好多血……就跟我第一次在你家裏看到你的屍體一樣。”
“血源源不斷的從你身上流出,然後你就這樣倒在了我的面前,我還沒搞懂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便感覺眼前變得一陣模糊。”
“等我回過神來時,我發現我居然又回到了家裏,手上還握着一個手柄正在打游戲。”
“我聽到有腳步聲走到你家門口,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我想我的時間又一次開始了倒流。”
辛琪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想起自己晚上也曾見過這裏豁開了一個口子,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那傷口是突然出現的,無論是她有記憶的那一次,還是秦嶼口述的這一次,她都沒有遭受的任何襲擊。
但血就那樣從身體流了出來,她也就那樣死亡了。
哪怕她沒有直面兇手,哪怕秦嶼将她帶到派出所,但她還是死了。
難道她的結局早已注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