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蹭飯
路上，偶爾能看見扛着鋤頭的大爺和你追我趕的小孩經過，他們有着同樣黝黑的皮膚，同樣剔透純粹的眼睛。
夾着秋風的綿綿細雨落下，在樹梢枝頭聚成了露水。
嘀嗒，沾濕了整個山林。
“前輩，你覺不覺得，其實古人說的歸隐其實挺有意思的？”趙行川突然說，“不需要你來照亮任何人，擡頭就能看見星星，人生最好的狀态大概就莫過如此了。”
“你喜歡，那就有意思。”施嶼很輕地一挑眉，“我是不願意留在這裏喂豬撿糞的。”
趙行川嗓子有些癢地幹咳了一聲：“咱們可以先不提這麽粗俗的東西，你看這裏的風景這麽有詩意。”
施嶼淡淡然道：“可我就是俗人一個。”
趙行川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前方，原來施嶼并不喜歡虛無缥缈的這一套。
他又換了一個話題：“我小時候住在鄉下，夏天晚飯過後，就會有一群小孩到我家樓下喊我的名字。我現在想起來他們的聲音還言猶在耳，他們會喊——‘趙行川，下來玩！’”
施嶼饒有興趣地偏頭看他：“你小時候住在鄉下？”
“對，是一座五層樓的別墅，還有一個很大的小院子，背面靠海。”趙行川有點懷念地說，“夏天傍晚拿條小木椅坐在陽臺，可以看到玫瑰色的晚霞和一望無際的海面。我有時候會和我的小夥伴一人拿一根冰棒，吹着涼風坐在我家陽臺讨論動畫片和游戲。”
施嶼微微莞爾：“真好。”
趙行川盯着施嶼難得溫柔的側臉，看的有點呆了，原來這個人還可以笑得這麽溫柔。他突然想到了已經過世了許多年的奶奶，某一次在陪他看星星的時候，握着他的手說：“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曾經擁有過一個溫柔的靈魂。不同的是，有人會把這個溫柔地靈魂丢掉，有的人則會在成長路上，把它藏起來……”
“可奶奶希望你，要永遠做一個溫柔的人。”
彼時趙行川聽不太懂老人的話，他天真地睜大了眼睛：“如果我長大後變得不溫柔了，怎麽辦？”
“你可以裝，脾氣不好的人裝一輩子溫柔，那他就是一個溫柔的人。”奶奶說，“壞人裝一輩子好人，也就成了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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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趙行川大概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把棱角留給自己，剩下柔軟的表面，才不會誤傷到別人。雖然長大後的趙行川并不同意他奶奶的觀點，但裝溫柔裝的久了，長大後的他已經改不掉這個習慣了。
那施嶼呢？趙行川出神地想，他是把自己的溫柔都藏起來了嗎？
還是裝冷淡裝久了，就真的變成了一個冷漠的人？
施嶼感覺到了趙行川熾熱的目光，有點不适應地皺了皺眉：“別看我，看路。”
被發現的趙行川只好尴尬地收回視線。自從今天早上趙行川去找過導演之後，導演思來想去，又和幾個工作人員讨論了一下，幾人一致認為一整天幾乎無間斷的直播對嘉賓很不友好。
這意味着他們來參加節目就是來體驗半個月的監獄生活的，甚至比監獄更糟，因為時時刻刻都被無數雙眼睛盯着。
導演認為，一個好的節目不但要帶給觀衆快樂，也要給嘉賓一段良好的體驗。
于是導演慷慨決定，早上只播兩小時，下午也只播兩小時。嘉賓們開心了，粉絲們落淚了。
所以現在兩人身後只有兩個已經關閉了設備的工作人員随行，而且他們的任務只是看着兩人安全回去，所以離了他們有兩米多的距離，也好歹給他們留了點私人空間。
“唔……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辦法。”趙行川走着走着，突然福至心靈。
施嶼：“說說。”
趙行川興奮道：“不用出賣色相，也不欺騙消費者。我們賣蔬菜籃子怎麽樣？這個村子裏種水果的不多，但是蔬菜卻不少，我們可以低價從村民那裏批發到蔬菜，然後……剛剛我看見路過的行人手上有提編織籃，說明這裏應該有村民會編這個，配色配好後，這個打着純綠色純天然的蔬菜籃子應該會很吸引人。”
施嶼對他這個想法還挺認同的：“明天剛好進城買食材，蔬菜籃子可以和魚配套着賣，一個籃子配一斤魚，怎麽樣？”
“可以，我估計一個編織筐大概就十塊左右的價格，魚不用錢，在這個村裏批發蔬菜應該也不貴，加起來的成本不高。”趙行川認真思考道，“一個籃子一斤魚定價55，這個價位不高吧？”
趙行川頓了頓，又道：“我們可以先帶十個籃子進城，看看售賣的效果。”
施嶼點頭：“想法很好，但是我們現在缺乏資金。買籃子和批發蔬菜的錢，我們都沒有。”
趙行川眨了眨眼睛：“做人要靈活一點，我們可以賒賬。”
說幹就幹，趙行川拉着施嶼繞到了去孫星宇住處的那條路上，打算先從孫星宇口中那位淳樸的老婆婆下手。
“星宇！”趙行川敲門。
一臉疲憊的孫星宇出來開了門，才半天不見，這小孩就成了一根缺水的黃韭菜，焉啦吧唧的都站不直：“施嶼哥，行川哥，你們喂完魚了？”
“嗯，你怎麽了？”趙行川問，“怎麽沒精打采的？”
“別提了，明天你倆也去洗一次豬圈，就明白了。”小孩皺眉苦臉道，“對了，我今早埋頭打理豬圈，後來才聽說行川哥你掉魚塘裏了，沒事吧？”
趙行川搖了搖頭：“沒事，你問問你施嶼哥，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比你要精神多了。”
小孩苦笑了一聲，拉兩人進去坐：“房東阿婆開始做晚飯了，不如你們留下來蹭飯？阿婆做飯可好吃了，要不是因為這點，打掃豬圈的時候，我可能就已經哭着要跑回家了。”
“那也太不好意思了……”話是這麽說的，趙行川的臉上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意味在。
聞聲出來的房東阿婆非常熱情，對着他們倆頗為慈祥地笑着，只是她口中說的是本地話，兩人聽得雲裏霧裏的，僅憑能猜測出的幾個單詞的意思，他們也拼湊不出老人家的意思。
“婆婆我聽不懂。”孫星宇撅了撅嘴，“他們也聽不懂。”
“哎呦我又給忘了。”老人家用一口頗為流利的普通話重複道，“你們兩位是星宇的朋友吧？留下來一起吃飯，嘗嘗我這個老婆子的手藝。”
趙行川笑的賊甜：“那多不好意思啊，阿婆您也太熱情了吧？”
老人家說：“欸，有什麽不好意思嘛。阿婆最喜歡看見你們這些年輕小孩了，人多熱鬧，阿婆以前一個人，天天都好孤獨。”
“那就麻煩阿婆了。”趙行川抓緊時機，很快拉着施嶼不要臉地坐了下來。
“好孩子。”老人家笑眯眯道，“婆婆去給你們拿零食吃。”
趙行川做作地演出為難的語氣：“哎，不用不用了阿婆，不用麻煩你了……”
老人家轉眼就拿出了一大盤的零食，裏邊有油酥花生和地瓜幹以及瓜子：“不麻煩，多吃點，阿婆開心。”
“阿婆您心腸真好，怪不得看起來這麽年輕。”趙行川咬了一口地瓜幹，表情很享受，“好吃！阿婆您這是什麽神仙手藝？城裏的大廚都不如您！”
老人家都被他誇的不好意思了，笑出了一嘴孤零零的牙龈，意識到自己的牙齒都快掉光了，老人家又連忙捂住嘴。阿婆其實被誇的特別開心，所以越看趙行川越歡喜：“哪有那麽厲害，就你嘴甜。那阿婆先去做飯了，你們坐着聊會天。”
“好。”
等到阿婆走後，孫星宇一臉驚訝地看向了趙行川：“行川哥，你怎麽是這種人，你是不是想奪走阿婆對我的愛？”
短短幾分鐘的接觸，趙行川就已經擠掉了孫星宇，成了老人家心裏新的可愛孩子。可見趙行川真的很讨這種老年人喜歡。
“我小時候，家裏長輩都特別疼我。”趙行川說，“唉，你這種小孩是不會理解我這種天生招人喜歡的人的孤獨的。”
施嶼看的透徹：“你行川哥就是想和老人家培養一下長期的投喂關系，嘴上誇人家，其實心裏想的全是人家做的飯，心機可謂特別深沉。”
“那你別吃。”趙行川“哼”了一聲，“您自個回家做飯去。”
“我錯了。”施嶼現學現用，“行川你心腸這麽好，難怪長的跟神仙一樣好看，這麽善良的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回去嗎？”
趙行川突然覺得自己的那點心思根本就不算心機了，比起他，施嶼才是真的壞！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卻偏偏要用這種調戲的口吻，而他偏偏又不争氣的地很吃這一套。
“虛僞。”趙行川有點不敢看他，“不過我原諒你了。”
孫星宇雖然一直被認為是個神經大條的小毛孩子，但是也在一天天長大，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兩人的關系和以前不一樣了。
大概是因為他們終于放下芥蒂，成為了朋友的緣故吧，小孩想。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是勤奮的小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