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從今以後

趙行川一連用冷水洗了好幾把臉,才把酒後微微泛紅的臉色給壓了下去,他套上薄睡衣,鄭重地走了出去。

施嶼眼神一動,換了個姿勢坐着:“清醒點了沒有?”

“好多了。”

“還想哭麽?”

趙行川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并無力地辯解道:“我平時不那樣的,都是喝醉了才……”

施嶼:“我知道,你……過來。”

說完他從壓着的手底下翻出一個絨盒,趙行川匆匆瞥了一眼,心髒就狂跳起來,他覺得自己可能是還沒醒透,這時候居然又想哭了。

他偷偷擡手蹭了一下眼角,自嘲道:“我這人,感情有點過于豐富了——是給我的禮物嗎?”

有那麽一瞬間,他居然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但最終趙行川還是慢吞吞地移到了施嶼身前,施嶼牽起他的手,輕聲道:“我這個人沒什麽好的,承蒙你喜歡了。”

說話間,他已經将那枚戒指套上了趙行川的無名指:“我自己的已經帶好了,你願意嗎?不願意也沒用,商家說定制款的戒指售出不退……唔。”

他還沒說完,趙行川就突然俯身貼了上來,被薄荷味牙膏壓下去的酒氣好像依然微醺,醺地施嶼一時失神,居然也有那麽一刻恍惚起來。

就像醉了一樣。

“我愛你。”他松了一瞬,緊接着攬住施嶼的腰,将他往上一帶,抱離地了三十公分,然後三兩步讓他倒在床上。

他把頭埋在施嶼頸間吐氣,喃喃重複道:“我愛你……我願意。”

————

趙行川大概是精力旺盛的典例,喝醉了也沒妨礙他随時保持精力充沛的狀态,施嶼一昏頭,不忍心委屈這位壽星先生在下,沒想到趙行川熱情過剩,一晚上沒輕沒重地讓他吃了好幾次虧。

到最後施嶼聲音都啞了,還不大敢出聲,隔壁倆屋的醉漢還圍在一起打牌,這裏隔音還不大好,聲音稍微大一些就有可能會被察覺。

“趙行川!”他咬牙切齒,但卻又不得不低聲。

趙行川氣微喘,從後面抱着他,缱绻非常地應了聲:“嗯?”

他肖想他太久,以至于如今累了也不願意停下,還想繼續借着酒勁,關明正大地占有。

趙行川湊過去在他的側臉上輕輕碰了一下,身下一個挺進,他複又堵住了施嶼的唇。一吻終了,趙行川啞聲道:“再讓我一次,你慣慣我,好不好?”

施嶼別開目光,把臉埋進枕頭裏,悶聲道:“輕點。”

趙行川嘴角微揚:“好。”

折騰到後半夜,兩人都很累了,施嶼被趙行川圈在懷裏,眼皮重的直往下塌,然而他依然不願意合眼。

趙行川注意到這一點,于是體貼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溫聲問:“怎麽了?困了就睡,我又不會趁你睡着吃了你。”

施嶼搖搖頭,繼而沉默了。

他其實很怕。

怕自己一閉眼,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別想這麽多啦。”趙行川在他的頭發上輕輕吻了一下,“你猜我剛剛在想什麽?”

施嶼暫時被轉移了注意力:“猜不出來,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就算現在世界末日突然到來,海嘯呼起萬丈高,洪水淹沒了所有陸地……”

所有人類都被造物主抛棄,地球成為宇宙中水色的孤島,但只要你在我懷裏。

“但只要你還在我懷裏,我死而無憾。”

施嶼輕笑了一聲,嘲諷道:“傻子。”

趙行川把施嶼抱得緊緊的,施嶼的眼皮也越來越沉。窗外的月光冷而明亮,照得樹梢枝頭和房牆檐窗都像是落了霜。

很快天邊翻起了魚肚白,趙行川感覺到施嶼在自己懷中掙紮了一下,他半睜開眼,迷糊道:“嗯?”

“我去上個廁所。”施嶼回答。

趙行川困得不行,下意識松手,放施嶼走了。

林宙悄然走上臺階,目光低垂,他的動作很慢,也很輕,像是一邊走一邊在思考着什麽。

等他走到頂層,太陽已經和他一起爬到了天空,清晨的陽光帶着一絲涼意,林宙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他站在低矮的水泥圍牆上,垂眼盯着下面還很冷清的世界,有那麽一瞬間,他異常想帶着施嶼這具身體跳下去,反正施嶼還沒醒,也不會疼。

可是……為什麽?

林宙有些痛苦地閉上眼。

最後,他對還沒醒過來的施嶼說:“我殺了我弟弟,小嶼。我還……殺了好多人,你生我的氣吧?”

說到最後,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這樣的人,大概永遠也上不了天堂啦。”

死亡太孤獨,我就不帶你去了吧。

林宙退了兩步,身體一歪,倒在矮矮的水泥圍牆邊。施嶼終于醒了,意識裏的林宙站在他自己構建起來的懸崖邊,正含笑看着他。

“我想了很久,帶你一起去死多不好玩阿,不如讓你永遠記得我……”一想起我就會痛。

施嶼皺着眉,眼神黯然,不知道是什麽情緒。

林宙沒有多餘的遺言,說完這句話後,他轉身一躍而下。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輕,心裏漫出一種報複的快意,在躍下的瞬間,他發現施嶼還是會痛的。

僅僅為他而心痛。

有那麽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從施嶼的身體中掙脫了出來,不借助鏡子,第一次看到了施嶼。他忍不住碰了碰施嶼的臉,那觸感甚至像是熱的。

他張了張口,一句幾不可聞的“對不起”和他一起破碎在晨曦之中。

雲霧散去,天終于亮了。

意識到不對的趙行川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趿着一雙左右颠倒的拖鞋就沖出門去,他看見揉着眼出來上廁所的孫星宇,急匆匆上去抓住了他的肩膀:“看見施嶼了沒有?!”

“誰?”孫星宇的腦袋又痛又懵,智商還介于醉酒後和清醒狀态之間,“施前輩,他在這裏嗎?”

趙行川沒得到信息,當即松開他就往外面院子跑,施嶼連鞋都沒穿,能跑到哪去?

他急紅了眼,周導他老婆剛做好早飯,擦着手問:“小趙,怎麽了?找誰呢?別着急,冷靜一點。”

趙行川像個無頭蒼蠅,他抓了抓自己睡得很亂的頭發:“姨,你看見施嶼了嗎?他有從這出去嗎?”

“施嶼?”她愣了愣,“我不知道,但是我剛剛一直在廚房做早餐,如果有人出去,我應該會注意到的。”

廚房就在大門口旁邊,如果有人要出去,透過廚房那扇大窗不難看見。

也就是說是嶼大概率沒出去,趙行川匆忙地說了句謝謝,然後三層臺階并成一層地往天臺上跑。

剛推開天臺的門,就看到施嶼站在水泥矮牆邊,聽到聲音他回頭,風輕輕吹動他的頭發,施嶼的眼角有些發紅。

趙行川如釋重負地走過去,一下子将他抱住了:“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林宙發瘋要帶你走……”

“林宙走了。”

“嗯。”趙行川沒有多問,只是摟着他。

“我不想要離別了,從今以後。”

趙行川點頭應道:“沒有離別了,從今以後。”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個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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