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以此為誓
以此為誓
為了彌補自己前面嘴快責備了唐芝的冒犯之舉,唐若提議請唐芝飯後去泡溫泉,唐芝看着舒南懸,還是拒絕了。
某兩人本來就遲到了,她今天還有重要的工作要談。
飯桌上,唐芝看着舒南懸泛腫的左臉,還有她盡力得體但是略顯艱難的動作,想到了曾經,在唐家給唐若做家政一開始時,有一次因着唐若突然撲到背着一筐書的她身上,扭傷了腰椎。
那時候她剛好要回本市談一項工作,回到家裏,注意到舒南懸挺得筆直但有着一絲別扭的脊背,和她行走間泛白的臉色,知道了緣由。
扭傷了也沒有去醫院,也沒告訴唐若,一個人扛。當時她覺得舒南懸作為家政算是盡心盡力,但也得顧好身體,不能逞強,讓人送她去醫院,還把唐若訓了一頓。
唐若那天還在生舒南懸沒有在放學後來接她的氣,沒想到是自己前一天害着她了,紅着眼滿腹愧疚,舔着臉跟去醫院。
這次……
唉。
唐芝由衷地佩服舒南懸。
多年前,她沒有依靠,有什麽只能自己扛着,盡力做好本分之事,肯吃苦,自學能力極強;還不怕受委屈,養成一副極好的耐性;因着時長兼職,各種事情都會一些,技多不壓身。這些都是她曾看中的點。
但她曾經并不覺得,舒南懸一個人,毫無背景的一個人,能無所依靠地白手起家。
可事實證明她是錯誤的。
如今,舒南懸比她曾經想象的上限高出百倍不止,卻仍然願意在某些事情上受着委屈,吃一些虧。
她明白,這既是舒南懸心性極佳,也是因為她對唐若很用心。舒南懸很希望唐若和她的關系得到緩和,并且願意為此犧牲很多。
她也明白,她再做什麽就要成為“惡婆婆”了。等等,或許已經是了……唐芝的臉黑了一下,再度在心裏嘆一口氣。
她忽然意識到,如果唐若和舒南懸注定相守,那麽她的行為,實際上十分消耗舒南懸對唐若的愛意。
如果她真心希望唐若好,她就要徹底接受舒南懸,将她也視作一家人。
這樣想着,她讓人送了冰袋上來。一送到,唐若就變着法子誇了她一百次貼心,然後急吼吼的給舒南懸裹了一層薄的絲巾,敷在臉上。
……
唐若和舒南懸在停車場看着唐芝帶着口罩,上了坐了三個保镖的車。等車開遠後,她們終于走出酒店,走進返程的冰天雪地裏。
這是今年的第二場雪。K市的今年的雪下得早又下得少,偏生兩次都那麽應景。
“怎麽,舍不得?”舒南懸順手将冰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撚了撚被冰袋凍得發僵的食指,“過年的時候,還能見。”
“或者,你要回家嗎?”
兩個人的氣氛安靜了一下,唐若不可否認,自己确實心動了。但是,當她看見舒南懸的臉,平靜,并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一如五年前初見那樣。
她忍不住去打量,卻又發現,不一樣。
那人的眼底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的眼眸雖然平靜,但眼睑微微下垂,似乎只是因為比她高一些,需要低下頭來看她,但唐若知道,舒南懸不是。
舒南懸并不想她回家,但是她永遠尊重她的選擇,所以壓着自己的情緒。
配上她消了點腫,但還隐約有點泛紅的臉,頗有些可憐意味。
唐若在讀出一切的時候,忍不住笑了,像是撿漏撿到了稀世珍寶:“舒老師,我回家了,你确定不會過去把我搶回來嘛?”
舒南懸聽懂了她的言下意,不回家。于是打開車門,将唐若塞進了副駕,卻沒關門,站在一旁不置可否:“我可能在車上就會把你拐賣。”
唐若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舒老師,你是在講俏皮話逗我開心嗎。”
“是,我在逗你開心。”舒南懸認真地點了點頭頭。
冬雪在此刻不在是她本該有的顏色,而似乎變得五彩斑斓起來。唐若的心頭一燙,心髒劇烈地跳起來。
咚、咚、咚。
她的舒老師真是太會一本正經地撩人心弦。
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舒南懸俯身吻了她一下,“前面在想什麽?”
唐若有些恍神地擡頭:“也沒什麽,只是那一瞬間,我以為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唐芝女士偶爾百忙抽空撥冗回趟國,吃早有人安排好的“禦制大餐”,也有一兩次舒南懸的手藝。
那時她衣食無憂,只為怎麽少寫作業少挨罵多玩游戲多交點朋友煩惱。
哦,後來還有怎麽俘獲舒南懸,還有怎麽讓舒南懸心軟,逃掉一些課,并且吃到一些垃圾食品。
雖然舒南懸除了定期的“放風”,對她的千方百計都絲毫不為所動。
“那你想回去嗎?”舒南懸的聲音很輕,輕到唐若差點沒聽清楚。
唐若搖了搖頭,并不猶豫,她說:“不想。”
她又笑了笑:“那個時候的我會成為你的拖油瓶的吧!小孩子式過頭了。”
“我不怨恨五年的錯過,我只想餘生與你無憾相守。”
唐若擡頭,眼角堆滿了笑:“舒南懸,我們都不可以再弄丢彼此了哦。”
一點陽光在遙遠的另半邊天空,透過紛揚的雪花片,折射到舒南懸的眼裏,她的眼裏,穿着西裝的女孩兒,發着光,有着一絲積澱過後的沉穩與堅毅,和那仍有的一分稚氣,還有年輕、活力,這些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
“唐若,你很珍貴。”她聽見自己說,“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弄丢你。”
“什麽?”唐若眉眼間壓不住喜意,卻故作沒有聽清。
冰冷冷的腹黑事業狂,今天怎麽這麽會說情話,說了好多次,直球卻又意外地動聽。
她想多聽幾遍。
她似也知道自己此刻會被無限地縱容。
“舒南懸,永遠不會弄丢唐若。”鄭重無比,一字一頓,聲音有一絲被寒風帶遠,又随着雪花落在唐若的心間。
舒南懸的指節撥出了頸間的戒指項鏈,又變戲法式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裏,是一枚款式與舒南懸脖子上極其相近的戒指項鏈兩用款飾品。
純銀材質的指環,簡單大氣的花紋,鑲嵌了恰到好處的碎鑽,可見用了十二分心思。
而下一刻,盒子被推到唐若面前。
舒南懸單膝跪下,肩頭落了點雪,但她的神色似比雪更多一分肅穆、莊嚴、純粹,與虔誠:“以此為誓。”
周圍有路人來往,有人停留,有人注視,但這都與唐若無關。
唐若的嘴巴不自己覺地微微張開,眼裏閃現出淚意。
她很激動。她很想笑出聲,卻有些不知怎麽呼吸。
她終于只是無聲地咧着嘴角,熾烈的淚珠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而淚珠也在下一瞬被某人溫柔地拂去。
唐若微仰起頭,看了一眼遠處天空的暖陽,視線落在舒南懸精致脖頸上的戒指上,又落在舒南懸手上捧着的那一枚。
戒指內側,X&R兩個字母若隐若現。
唐若伸出手,任由某人牽起,再為她戴上戒指。
下一刻,舒南懸站起,二人唇齒相接,在這個寒冬裏,溫暖着彼此。
她說:“以此為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