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敗家婆娘
三更合一 敗家婆娘
身後辦公室裏, 朱巧雲本來對着夏眠做出的溫和友好面容,在聽到身邊同事一個接一個的起哄讓自己請客時,逐漸變得尴尬了起來。
他們起哄請客,說見者有份, 跟着一起鬧鬧玩玩, 完全挑不出問題, 就算心裏不舒服也只能憋着。
如果有人說別人都沒請你吃飯你湊什麽熱鬧時,他們可以說自己只是故意開玩笑而已, 甚至還會反過來說你小氣經不起打趣。
但要是自己真的應了, 他們可不會拒絕, 反正,吃虧的絕不會是他們。
想到淑味齋的名號和價格,再想到辦公室的人數,朱巧雲知道這時不該這樣, 但還是只能咬着牙故作羞赧一笑。
窘迫的道:“哪有,小夏開玩笑的而已啦, 我哪能去得起淑味齋吃飯。”
看她這樣說, 其他人也感到些無趣, 也就沒繼續說什麽了, 結伴離去。
朱巧雲不用猜都知道這些人一會兒會在吃飯的時候聊什麽。
無非是說自己舍不得吝啬之類的,或者說搞小團體等等。
她本來是想給夏眠找些不痛快, 想着她要是沒忍住在辦公室裏和自己撕破臉,她還能搏得一個善良的受害者名頭。
誰料,夏眠不為所動,三言兩句倒讓她成為了辦公室裏的衆矢之的。
想到這裏,朱巧雲的面色一變再變。
最後還是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安靜的降低存在感, 也沒去食堂吃飯,直接回家了。
呂子菲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完了全過程,後來和鄧文秋去飯堂吃飯時還心不在焉的。
鄧文秋看她吃飯跟數米一樣,一粒一粒的來,在心裏嘆了口氣,開口:“想什麽呢,吃飯都不積極了。”
呂子菲可是吃飯跑最快的那個,是“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口號的切實執行者,平日裏可不是現在這個狀态。
呂子菲想說什麽,開口前又覺得自己這樣太八卦了,于是搖搖頭:“沒事,只是今晚只有我倆吃飯,怪孤單的。”
“好啊你,”鄧文秋佯裝惱怒,“有我這麽大個姐姐坐你對面陪你你還不滿足是吧!”
呂子菲連忙告饒,兩人笑笑鬧鬧,呂子菲心情倒是好了點。
快吃完的時候,鄧文秋忽然狀似不經意的說了句:“晚上沒事可以找小夏聊聊天。”
呂子菲記下了。
-
在辦公室裏一直忍着還好,一出來之後夏眠心裏的火越燒越旺,是氣到自己看到路邊無辜的垃圾桶都想踹兩腳的程度。
同一個辦公室,也一起共事那麽久了,夏眠從來沒想過自己身上會發生這麽狗血的事。
自己的策劃被人剽竊了不說,人家還明裏暗裏的反咬自己一口。
什麽叫“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正直的人”,還大度的說可以當沒發生過?希望她以後別這樣了?
這話她不如對着鏡子說。
人還在氣頭上,夏眠也沒莽撞的去開車回家,在車裏坐了好一會兒,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直到陽光變得溫柔,火燒雲的晚霞在天邊浮現,她才發動了車子。
到家了也沒有吃東西的胃口,夏眠坐在沙發上抱着抱枕發呆,心裏把自己寫策劃案的時間和過程都順了一遍。
可能是太氣了,頭也悶悶的。
屋裏沒開燈,陽臺外的夕陽逐漸消失在天際,客廳一點點從橘黃的落日調,變成了傍晚的藍黑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眠起身想去倒杯水喝,門忽然被人敲響。
夏眠腳步一頓。
這時候,會是誰來?
……玉琅清?
她下意識的想到了她。
站到門後時,夏眠輕輕問了句:“哪位?”
“當然是你最可愛最貼心的小寶寶菲菲公主啦~”
夏眠無奈一笑,眼裏卻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發覺的失落,開了門。
門外的呂子菲嘴裏喊着“噔噔噔噔”的四聲調給自己的出場配音,順便舉起了手裏的東西。
“炸雞薯條泡鴨爪,可樂還不加冰的哦!”
對上她的wink,夏眠側開身子,給她做了個請的姿勢:“歡迎菲菲公主大駕光臨。”
客廳頂上亮着方形的大燈,電視裏放着第二期的旅行綜藝,茶幾上擺着呂子菲帶來的食物,油炸食品的香味混着泡鴨爪的鹵味在屋內打着轉兒似的飄蕩。
兩人也沒坐沙發,扯了個墊子直接坐地上,邊吃着邊看電視,随性又放松。
呂子菲明明是吃過飯的,這會兒卻覺得自己還能吃得下一整只炸雞。
夏眠則是剛才還毫無胃口,現在卻覺得呂子菲東西買少了,又去掏了些昨天從玉琅清那裏帶回來的零食湊數。
果然,心情影響食欲。
兩人看完了一期旅行綜藝,也吃飽了。
呂子菲吸着她那杯加冰的可樂,問道:“你和朱巧雲怎麽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般時候都會選擇維持着成年人的體面。
就算心裏對對方有意見也是憋着自己消化,不會拿到臺面上來給彼此難堪讓他人看了笑話。
“別怪我八卦啊,你們兩個的狀态太不對了,我……就有點擔心。”
可能是氣場問題,又或者是因為她倆的位置是并排坐的,靠得比較近,呂子菲和夏眠關系更親近一點。
而且兩人是差不多同一個時期進來的,有四年多的感情,朱巧雲才來了不到兩年,就算按時間看,也是和夏眠更親厚一些。
夏眠安靜了一瞬,才開口說了今天下午的事。
她也沒多說,只說兩人交上去的策劃很相似,科長看她交了兩份,就讓她只專注一份。
呂子菲瞪大了眼睛:“什麽叫你們的策劃很相似?”
“而且,為什麽因為你交兩份就不要你的那份?做份策劃容易嗎?好不容易做出來的心血,因為相似就能随随便便擯棄你的?憑什麽!”
夏眠本來只是自己心裏堵得慌,現在聽到呂子菲為自己抱不平,就感覺鼻頭一酸,眼眶也在發熱。
她連忙低頭喝了口可樂。
呂子菲猜測過她倆是不是鬧了什麽誤會,但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氣得拿着夏眠的沙發抱枕摁在地上一頓亂錘。
“幹什麽幹什麽,這個朱巧雲,我平時看她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還這麽會來事!”
“果然是會叫的狗才不會咬人!”
夏眠總覺得她這個比喻聽着好像有點哪裏不對。
“你……你覺得是她抄我的?”
夏眠看她這就開始罵朱巧雲,抿了抿唇問。
聽她這樣一說,呂子菲揍抱枕揍得更起勁了:“你覺得我會不相信你?”
“你平時跟她話都不多說幾句,也不愛去別人位置逛,上班下班都是在自己的位置忙活。”
“倒是她,我以前還以為是我多心,感覺她跟你說話聽起來怪別扭的,哼,可能她早就對你包藏禍心!”
等呂子菲把怒火發洩完在可憐的抱枕上,她才冷靜一些,問夏眠:“你仔細想想,你什麽時候給她有機會看到了你的策劃案?”
夏眠搖頭:“我這兩份策劃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因為平時也沒有說到這個的機會,她一直都是自己選品,上交。部長說不錯了,她才繼續進行。
這次的幹菌子和人參也是部長在她的一串選品裏挑中了這兩個,她才寫了策劃,而且也就是這兩周的事情而已。
想到這,夏眠突然記起了什麽。
“嗯?我想起來了,上周會議結束後部長不是留我了麽,當時就是說選品的事。”
“後來我回來,在準備內容的時候,她過來給我分餅幹,還問我部長找我幹什麽,當時我就在查資料,她是不是那時候……”
“那肯定是了!”
呂子菲氣得臉通紅:“她肯定是當時看到了你在忙什麽,知道你要做這兩方面的策劃。”
呂子菲又想起一個細節:“……等一下,她今天中午不是沒去吃飯留辦公室了嗎,當時你電腦關了沒有?”
哪有那麽巧的事,朱巧雲平時中午很少不和她們去吃飯的,就今天剛開完會說要交策劃,她就不去吃,接着下午交上去的策劃就說兩人雷同。
其實夏眠想來想去,如果說朱巧雲想動手的話,她也只能是今天中午的時候看過她的電腦。
看夏眠搖頭,呂子菲扶了扶自己的腦袋。
“第一次覺得辦公室裏不裝個監控不行。”
夏眠沉默。
“你想怎麽辦?”呂子菲問。
夏眠搖頭:“沒有證據。”
所以,她很大概率什麽都做不了。
呂子菲也知道這一點,更是因為知道才生氣,她牙都要咬碎了:“她就是仗着你沒有證據拿她沒有辦法吧。”
夏眠沒說話。
沒告訴她,朱巧雲甚至還想反咬她一口。
隔了會兒,呂子菲自己回過味來:“我的天,那她今天下午,還一副很想跟你好的樣子,問你要不要去吃飯?”
呂子菲捂住自己的嘴,滿臉嫌棄:“這是綠茶還是白蓮花啊,味太沖了吧。”
兩人坐着聊了好一會兒,呂子菲一直在想各種千奇百怪的辦法,企圖給夏眠出口惡氣,夏眠安靜的聽着,時不時附和兩句。
剛喝了一杯可樂,有點想上廁所,夏眠跟呂子菲說了一聲,就起身進了洗手間。
呂子菲氣得腦袋疼,拿起手機在網上找“如何整治辦公室綠茶”“我把辦公室的白蓮花逼到辭職”之類的帖子看,想學點技術,順便爽一爽。
夏眠剛進廁所,呂子菲的帖子也剛打開,大門忽然被人敲響。
剛開始呂子菲還沒注意到,等了會兒那規律的敲門聲又響起時,她才意識到是有人在敲門。
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廁所,吃得太撐了,呂子菲扶着沙發艱難起身,到門口問了句:“誰啊?”
她這一出聲,外面的敲門聲忽然就停了。
呂子菲還覺得奇怪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隔着門都覺得像是玉珠敲擊玉盤般,清脆動聽。
“玉琅清。”
“玉什麽?”
呂子菲沒聽清,擰巴着臉。
怎麽有人問是誰回答說名字的,不應該說身份嗎,比如,收房租的、修水管這樣,帶着職業。
“幹嘛的?”
呂子菲的嘴比腦子更快,下意識的就又問道。
門外詭異的又沉默了,呂子菲剛聽到廁所沖水聲時,就聽見外面的人同時回道:“找我老婆。”
呂子菲:“?”
呂子菲:“!”
夏眠剛從廁所走出來,拿着紙巾擦手上的水漬時,就見呂子菲風風火火的沖過來,越過她就想往廁所裏鑽。
“怎麽了?吃壞肚子了?”夏眠有些擔心的問。
呂子菲人在廁所,腦袋在門縫裏,只露出個頭,一臉驚恐:“怎麽辦,你老婆來了!”
夏眠:“?”
她來就來啊,你跑廁所幹嘛。
呂子菲看懂了夏眠臉上的疑惑,沒好氣的小聲道,很有做賊的那味兒:
“我說你心也太大了吧,大晚上的咱倆單獨待一塊,那能說得清嗎?你老婆知道了還不得多想!我可不能破壞你們的婚姻。”
夏眠:“……”
你要是真躲起來才是真的要惹人多想好吧。
“別鬧了,坦蕩蕩的,躲什麽。”
夏眠說着一臉鎮定的走去開門。
然而越靠近大門,她這個步伐就越慢。
怎麽突然感覺……呂子菲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甚至她心裏還有一種想回頭叫呂子菲躲好的沖動。
搖了搖頭,把這莫名其妙的想法從腦海裏甩開,夏眠打開了門。
随着門打開,門外,玉琅清眸色沉沉的隔着金邊眼鏡看了過來。
她應該是剛下班就過來了,身上是灰色長褲和件小開衫,放着頭發。
一手提包,一手拿着一個四四方方包得很嚴實面積還不小的東西,看起看跟畫框一樣。
不知道怎麽的,在她的眼神下,夏眠莫名的有些心虛。
“怎麽過來了?”夏眠打開門,讓她進來。
玉琅清眸子在夏眠臉上掠過,又往客廳裏看了眼:“打擾到你了?”
她語速均勻,聲調也很平時一樣,淡淡的,但夏眠聽在耳朵裏就是多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像是表達自己的不滿故意反問一樣。
“不會。”
夏眠捋了捋自己的發絲:“吃飯了嗎?”
玉琅清把四四方方的東西靠在鞋櫃邊,提包放到中間的玄關置物架上,換了鞋,像回家一樣的走了進去,直奔廚房洗手。
“還沒有。”
夏眠撓了撓頭。
都八點多了,怎麽還沒吃飯。
她家裏又沒有什麽食材,不然就點外賣吧。
玉琅清進廚房時,眼睛已經把這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掃了個遍。
門口有別人的鞋,但是她給自己準備的那雙沒有給別人穿。
茶幾上還有沒吃完的薯條,有兩杯可樂在上面。加上她剛才聽到了陌生女人的聲音,所以可以确定,這房裏還有一個人。
不在廚房不在陽臺也不在茶幾底下,那就只剩下廁所和卧室。
應該不在卧室,也不會在陽臺的洗衣機裏,那麽,是在廁所裏。
玉琅清從廚房出來時,夏眠拿着手機靠在餐桌邊看她:“你想吃什麽?家裏沒食材了,我給你點個外賣吧?”
玉琅清面上沒什麽情緒的道:“我已經點了,應該快到了。”
夏眠有些愣。
這是,人和糧草一齊行動?
看玉琅清的眸子掃過茶幾上的痕跡,夏眠主動解釋道:“我有個同事剛過來找我聊點事,現在肚子不太舒服,還在廁所裏。”
玉琅清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前幾秒還在門口問自己是誰,後腳就進了廁所,很難不讓人覺得,是在躲她。
兩人剛說兩句,門又被敲響。
今晚她家門被敲的頻率比以前一個月都多。
夏眠去開門,是玉琅清的外賣。
熟悉的包裝,夏眠上次住院時,玉琅清給她買的粥也是這家。
“要再吃點嗎,我買了不少。”
玉琅清在餐桌坐下,問夏眠。
夏眠掃了眼,确實不少,兩菜一湯呢。
她剛吃了炸雞那些,本來覺得不餓的,不過現在要是再吃點的話,也不是不行。
夏眠應下,又去敲了敲廁所門。
“子菲,沒事吧?我老婆點了外賣,出來再吃點吧。”
裏面這麽久沒動靜,夏眠都怕呂子菲一個想不開從窗戶爬了出去。
好在裏面的呂子菲還沒失去理智,在夏眠把一次性碗筷拿出來時,廁所門終于開了。
呂子菲一改剛才摁着夏眠抱枕狂揍的氣勢,站得規矩,和玉琅清打了聲招呼:“你好……我是小夏的同事,姓呂,呂子菲,叫我小呂或者子菲都可以。”
然而她的內心在吶喊:
啊,是玉醫生!再見還是好有氣質,好漂亮!還會給夏眠做早餐!典型的上得廚房下得廳堂!
玉琅清和她點了點頭:“你好,我是玉琅清。”
玉琅清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是不用一次性餐具的,她進廚房拿了副碗筷。
夏眠還在邀請呂子菲再吃點。
呂子菲已經在飯堂吃了晚飯,剛又吃了零食,實在吃不下去了,而且她現在只想回家。
玉琅清剛回到餐桌,她已經在玄關換鞋了:“那個,我就不多打擾了,先走了,我們下次再見哈,拜拜!”
夏眠只來得及和她說了句,讓她到家給她報個平安,人就走遠了。
呂子菲一走,屋內像是驟然安靜了一樣,夏眠沒想到今晚玉琅清會過來,但也不會去問她怎麽來了這樣的話。
兩人現在這合法關系,她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大酒樓的東西還是有點水平的,夏眠喝了半碗湯,又吃了幾口飯,算是吃了正式的晚餐。
“今天上班忙嗎?”
兩人沉默的吃東西,夏眠忍不住開口找話題打破安靜。
玉琅清想了一下:“還好,只做了兩場手術。”
“這樣。”
夏眠不太懂兩場手術算不算忙,只能硬着頭皮回道。
“你呢。”玉琅清反問。
這好像還是,她們第一次問對方的工作情況。
有一瞬間,夏眠想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來,可話到嘴邊了又覺得有些矯情,她把話咽了回去,只道:“不忙,就開開會那些。”
她那片刻的猶豫,讓玉琅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夏眠無知無覺,認真的低頭吃菜。
鍋包肉外邊面皮酥脆,裏面的瘦肉薄厚适中,也不柴,配上酸酸甜甜的醬汁,簡直是下飯神器。
“最近熱感嚴重,你們那好像想拍支宣傳介紹視頻,放到網上科普。”玉琅清忽然道。
這事夏眠隐約記得今天開會的時候有提過,但是她當時分心了,在想其他的就沒注意聽。
“要你們醫院配合嗎?”
安宜醫院在雲城的地位不低,裏面的醫生都很有水平,加上也有很大的信任力,會找她們醫院配合也不意外。
“嗯。”
夏眠以為她是想跟自己分享這個消息,僅此而已,就也順着分析:“這個熱感屬于傳染性疾病,你們準備讓什麽科的醫生來宣傳?”
“呼吸道感染科。”
“不過最近病例多發,醫生都忙,可能是秦柯過去。”
夏眠表示了解點點頭,心裏還想起上次打疫苗時秦柯為她們多說了句話,算開了個後門,就把這件事跟玉琅清說了下。
“到時候她來,我請她吃食堂怎麽樣?還是出去吃頓比較好?”
玉琅清:“食堂吧。”
她都這樣說了,夏眠也沒多想,還覺得她的提議不錯。食堂方便,而且她們的食堂菜色說起來還是可以的。
就是吃多了會膩而已。
兩人吃了飯,玉琅清才去把鞋櫃邊的東西拿過來。
“這是什麽?”夏眠好奇的問。
看起來跟畫一樣。
玉琅清拆開包裝,裏面的物體真實模樣也顯露出來。
真的是一副畫,是一副春天湖邊楊柳随風飄蕩,溪水帶着嫩黃的小花瓣漂流的景色。
就是……夏眠覺得這幅畫有點眼熟。
等這副畫完整的擺在夏眠面前時,看到角落的畫家落款,夏眠深深的沉默了。
她第一次覺得“Q.S”這兩個符號那麽刺眼。
玉琅清還在旁邊淡淡的道:“上次來看到你有一副這個畫家的小畫。”
夏眠随着玉琅清的聲音,目光看向電視櫃邊上的那副,沉嫱上次和中秋月餅一齊寄來的随筆畫。
耳邊玉琅清還在陳述她拿這副畫來的緣由:“這個畫家雖然筆力稍顯稚嫩了些,但很有靈氣,料想你會喜歡,就讓人給我帶了一副。”
也就是說,玉琅清買這幅畫來,是覺得她很喜歡沉嫱的畫,所以特地買了一副大的來送給她。
夏眠咬了咬唇,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真相說出來。
“……謝謝。”
“你想挂哪?”
夏眠還在猶豫時,玉琅清已經在牆上選地方了。
夏眠猶猶豫豫的開口:“嗯……那個,還可以……”
在玉琅清等着她接下來內容的注視下,夏眠的“退掉”兩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是以為自己喜歡才買來送她的,她這要是叫她退掉,說其實只是一個誤會——
她不是喜歡沉嫱的畫,也沒有打算收藏,就只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好朋友,畫她随便送自己,自己就随便擺的而已……
會不會太傷人,又……尴尬……
夏眠:“這房子是租的,房東不給随便釘釘子,還是擺卧室裏吧,到時候搬了新房,再挂起來。”
既然是送她的,她怎麽安排玉琅清都沒意見。
把畫遞給夏眠,玉琅清道:“那我先去洗澡了。”
夏眠恍惚的點頭,看着玉琅清去卧室熟稔的拿了她的睡衣,又找出她之前留在這的內衣,進了浴室。
夏眠坐在沙發上,迎着燈仔細看手上的這幅畫,畫得好是好,就是……這心裏的感覺很奇怪。
算了,反正也是給自己好朋友賺的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到這個點安慰了自己,夏眠心情頗好的欣賞這新得到的禮物。
畫作栩栩如生,連柳樹枝條的弧度都完美,看着就能讓人真的感覺到畫裏有一陣春風撫過一樣。
溪邊角落裏還可以看到剛種好的水稻,蔥綠可人。
夏眠仔細看看,竟然發現在溪水下面還有幾尾小魚在游來游去的身影。
就像尋寶一樣,夏眠這一看就抽不開身了,邊看還邊想,沉嫱這畫工是真的厲害啊,怪不得還能自己開了工作室。
開了工作室後自己天天跑去旅游不畫畫都能一直有錢花。
玉琅清洗完澡出來時,就看到夏眠坐在沙發上,如癡如醉愛不釋手的欣賞着自己剛送她的畫,還一會兒滿意的點點頭,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麽一臉興奮。
她将一切收入眼底,心裏有了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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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眠洗完澡,乖乖的在玉琅清旁邊躺下。
被窩裏全是她用慣的水蜜桃沐浴露的香味,兩人像是桃樹枝頭兩顆熟透的水蜜桃一樣,散發着誘人的香甜味。
無聲的說,快來吃我快來吃我呀。
然後,旁邊的桃子……
啊不,隔壁的人就過來了。
夏眠被玉琅清從身後圈進了懷裏,她的手臂摟在自己鎖骨上,整個人都被她鎖住。
“姨媽走了麽。”
黑夜裏,床上,低低的問句,聽得人臉紅心跳。
夏眠夾了夾腿:“嗯……差不多吧。”
今天都第六天了,其實她回這話的潛臺詞就是說可以那什麽的意思。
她總不能說“走了吧”,這樣多少顯得有些急迫。
誰料,玉琅清聞言只是嗯了一聲,就沒動作了,安靜睡覺,好像完全沒明白她的深意。
夏眠:“……”
被她這樣抱着莫名有種安全感,夏眠也沒掙紮,就這樣睡去。
快睡着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意識到,所以她從玉琅清家跑回自己家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晚上還是兩個人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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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玉琅清上班早,夏眠還沒起床她就走了,夏眠半睡半醒間感覺到她在自己額頭親了一下。
她的唇涼涼的,整個人還帶着洗漱後的薄荷味,很清新。
鬧鐘響起時夏眠很懵的醒來。
可能是玉琅清的那個吻太讓人記憶深刻,她剛睡過去時,竟然做了個夢。
夢裏自己極其大膽,玉琅清剛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想走,她就摟着人家的腰不放,還一直往她身上蹭。
想到夢裏自己說的話,夏眠面紅耳赤,整個人又羞又惱。
夢都是不真實的,都是假的,那怎麽可能是她能說得出來的話啊。
-“不要去上班了,上我。”
不能想!
夏眠遏制住自己的回憶,掀開被子沖下床去浴室洗漱,企圖想自己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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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班辦公室裏的人都感覺氣氛有些奇怪,但具體又說不出來。
等到後面才意識到,是太安靜了,竟然沒有人閑聊。
大家不是在盯着電腦就是盯着紙質資料,辦公室裏只有敲擊鍵盤的噠噠聲,還有翻紙的沙沙聲。
有心人還發現,現在吃飯的小團體變了,四人行變成只有夏眠和呂子菲一起。
如果鄧文秋和朱巧雲跟夏眠她們坐一桌的話,呂子菲直接就去了另一桌吃,然後夏眠也會過去陪她,姿态擺得很明顯。
幾次下來,鄧文秋也不和朱巧雲一起了,這樣,只剩下朱巧雲自己。
不過辦公室裏人也有那麽幾個,其他人看她落單,也會招呼她一聲。
當然,也有那好奇的問朱巧雲,和呂子菲她們怎麽了,這時候朱巧雲就會欲言又止,最後只搖搖頭,安靜吃飯。
夏眠全當自己看不到這人,她找了幾個U盤,把自己的所有資料都分類的從電腦裏拷下來,平時去哪也把U盤帶上。
陳生後面有找夏眠聊過,說他是相信夏眠的。
策劃的産品是他選出來的,夏眠之前并不知道他會選擇什麽,如果朱巧雲真的是在之前就做了策劃,那夏眠也不是故意和她做一樣的項目。
但要說是巧合也不太可能,重合度太高,說是中譯中也不為過。
可夏眠沒有證據,朱巧雲之前在科長面前還說得言之鑿鑿,這沒證據的事,大家各執一詞,實在不好判斷。
陳生只能讓夏眠放寬心,冷靜下來。
不是自己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就算這個項目能過,那她後續也不一定能做出什麽成效。
夏眠不知道他是真心實意的想安慰自己,還是在作為一個部長,不想讓自己的部下鬧得太難看才來找她。
又或是怕她在崔女士玉夫人的面前告狀,來堵她的嘴。
夏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我們的項目都能過,能不能把方案講解變成公開講解?”
之前策劃過了的話基本就沒什麽事了,後續的方案講解也是走個過程而已。
提交策劃的人把策劃方案完整的、加如果方案裏的內容出現問題該如何補救等方面敘述一遍,交上去就行了。
部長和科長可能就是随便抽幾個看看罷了,畢竟策劃過了的話就說明這個項目是有價值的,值得去做的。
策劃都過了,方案講解再卡也沒意思。
夏眠的要求部長思考了會兒,沒立刻答應下來:“這個我報備一下,如果到時候不忙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夏眠知道這是他答應了,但他怕領導不同意的意思,沒再說什麽,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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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夏眠回到家看到了擺在梳妝臺上的那副畫。她拍了下來,發給沉嫱,問她,這幅畫賣了多少錢。
沉嫱完全沒往這是她拍的圖的方面想,還以為她是在網上哪看到的。
很快就打了語音過來:“哈哈哈,我是不是很火,你随随便便都能看到別人收藏我的畫了?”
夏眠:“……”
沉嫱也沒在意夏眠的沉默,開心的道:“這副畫是我之前就賣出去的,當時賣了二十多萬吧,如果現在有人轉手賣加個十萬塊不是問題。”
說到這她還有點自豪,又有點可惜自己賣早了的意思。
夏眠倒抽了口涼氣,手指骨節一下下的敲着自己的額頭。
痛,太痛,肉太痛。
玉琅清這個敗家婆娘!
“怎麽了?你也想要嗎?那我明年春天也給你畫一副,哼哼,不用謝。”
夏眠:“行,到時候我轉手就是三十萬。”
她這話惹得沉嫱想跑過來握着她的雙肩前後搖晃質問:
“賣掉?這個是我畫的畫,是我親手畫的送給你的畫,是我送給你的!你怎麽可以賣掉?這是我的心意啊!”
夏眠盯着眼前的這副畫,心在滴血:“可它是三十萬啊。”
誰能拒絕三十萬。
“三十萬怎麽了?你賣掉了你雖然是有了三十萬,但你沒賣掉你就是有不動産三十萬,那這兩者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都是擁有三十萬,你保留這幅畫的同時你還保留了我對你的心意,這難道不更賺一點嗎?”
有那麽一瞬間,夏眠覺得她說得不無道理。
沉嫱在電話裏還樂呵的道:“沒事,我工作室那邊說有個人把我剩下的畫都打包了,我這個月小賺了幾百萬。”
“等下個月我回去,給你送* 個漂亮包包,值它個三十萬!”
夏眠故意拖着語調:“那行吧。”
沉嫱:“怎麽,你還不情不願是吧?那你送我?”
別說三十萬,十萬現錢現在夏眠都拿不出來。早知道就不存那麽多定期了。
“怎麽會,我這是太高興了。”
然而夏眠在心裏默默吐槽:到底是哪個冤大頭,有錢沒地方花,還去打包沉嫱的畫。
不是買一副兩幅,是打包。
夏眠一下子在腦海裏想象出一個人拿着麻袋去沉嫱工作室把畫都裝走的場景。
……太富貴了。
果然最燒錢的是藝術。
也不知道那個冤大頭她有沒有老婆,她買畫的時候有沒有和她老婆商量過,她老婆知不知道她花了這麽多錢。
這樣看來,自家的這個其實也還好。
夏眠眼前浮現出玉琅清當時把畫給她時的眉眼。
漂亮,卻清冷得像是沒有感情。
可她做的事兒,卻讓人心裏發軟。
她也沒來自己這裏多少次,那畫也是她随手擺上的,可她就因為注意到她家裏多了一副小畫,就去給她買了一副大畫回來。
怪破費的。
不行,她真的要多賺錢了。
她也要給她送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