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長平
長平
舒采:“……”
孟況知道她的住址,還是因為上次帶她回京市參加慈善晚宴。
當時,他開車來接她一起去機場。
兩人之間的交集只限于工作和孟存生,她以為那會是她最後一次在小區看見他的身影。
然後就是今天。
他又出現了,騎上機車,意氣風發。
兄弟倆都穿的黑色系,風格卻迥然不同,将四歲年齡差化為具象。
孟存生斯文敗類,孟況野性難馴。
楚茵的反應比舒采大得多。
她眉目間的輕蔑之意逐漸凝滞,兩只眼睛眨啊眨,帶出疑惑和不解。
舒采和孟存生的弟弟,什麽時候走得這麽近了?
恰逢一陣微風卷過,吹飛舒采柔順如綢的發絲,為她添了幾分渾然天成的青春明媚。
楚茵看着她,心裏原先那點鬥贏了的得意勁兒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舒采,這個外表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的小姑娘,好像沒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樓下,孟況和孟存生剛說上兩句話,楚茵就小跑着下樓,奔向孟存生身邊了。
“我們走吧。”楚茵嬌聲道。
孟存生微微颔首,和楚茵先後上車。
徹底關上車門前,他的餘光掃過舒采家陽臺,很輕,帶着深沉不明的情緒。
邁巴赫啓動,在舒采的目送中漸行漸遠,最後徹底從拐角消失。
不給舒采任何惆悵和反應的時間,孟況已經上門。
舒采沒忍住,問他:“剛才樓下,你和你哥在聊什麽啊。”
她是真擔心他這張沒把門的嘴會蹦出什麽驚人之語。
“沒聊什麽,就是他想不通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問我來做什麽。”孟況取下黑色雙肩包,随手将它挂在舒采家門口的架子上,“我回答他,我的出場費很貴,你還願意雙倍支付,就為了讓我提供□□,那麽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已經很明顯了。”
舒采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呢。”
孟況“啧”了聲。
當時孟存生聽他說完,臉色和舒采現在的差不多。
然後他是怎麽說的來着。
想起來了。
他說:“當然是——為了來幫她通下水道。”
孟況拉開雙肩包拉鏈,露出裏面新買的疏通器,“來之前先去買這個了,要不然我能更早到。”
手機靜靜躺在桌上充電。
舒采解開鎖屏,發現兩條漏掉的微信新消息通知。
一條來自孟況。
【我菜菜的】:我家裏下水道不知道為什麽又堵了T∧T
【我菜菜的】:我十點左右要出門,您能不能在這之前過來一趟?麻煩把我的訂單按加急處理,錢我願意按雙倍支付!
【孟況(蝴蝶emoji):?】
舒采:“……”
罪魁禍首竟是她自己。
怪她兩眼昏花,錯把本該發給孫師傅的消息發到孟況那兒去了。
另一條來自孟存生。
【孟存生】:臨時有事,晚一小時到。
推遲見面時間,就是為了先來見楚茵。
如果不是楚茵剛巧搬到她隔壁,她大概一輩子要被悶在鼓裏,以為他真有什麽推不掉的要緊事,需要臨時抽身去處理。
視野驟然變得濕潤而模糊。
就在這時,對面新發來一條消息。
【孟存生】:手上有個亟需解決的麻煩,晚一小時到,等我回來。
舒采用力眨眼睛,把酸澀憋回眼眶裏。
敲不出一個字。
回不回複好像都已經這樣了。
她的心情和态度不重要。
“為什麽不回關?”
思緒被孟況的質問打斷。
舒采有些遲鈍,反應了一會兒。
幫他搬家那天,他關注了她,她沒禮尚往來關注回去。
怕他玩真的,所以保持距離,适度冷淡。
“忘了。”舒采理直氣壯。
“忘了?這理由聽起來還挺正當,我勉強接受。”孟況一錯不錯地盯着她,像要探究到底,“那下一個問題,搬家那天以後,對我為什麽突然冷淡起來了?”
舒采一時語塞:“……”
問得未免太直接了。
孟況舉例,“比如不回複我的微信消息。”
舒采不敢置信:“?”
她舉起手機,向孟況展示兩人這段時間以來的聊天記錄。
空白。
一個字、一個标點符號都沒聊過。
她忽然有了底氣,“你都沒給我發過消息,我回複誰去。”
孟況挑眉,“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給你發消息,你就一定會回複咯。”
【孟況(蝴蝶emoji)】:小蔬菜。
【孟況(蝴蝶emoji)】:你很可愛。
【孟況(蝴蝶emoji)】:如果能多笑笑,那就更可愛了。
舒采眼睜睜看他低頭現發三條,怔住了,“……”
孟況勾唇笑,一副勾魂的妖孽模樣,催她:“回複啊。”
“……面對面用微信聊天,你是不是有病。”舒采兇巴巴,但罵得毫無聲勢,“回複你個頭。”
孟況絲毫沒有“我被罵了,所以該收斂點”的自覺。
他甚至上前一步,直接上手,戳了下舒采軟乎乎的臉頰,手動幫她捏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舒采瞪他。
用力想拍開他邪惡的手。
孟況不動如山,“我錯了,你笑起來,好像也沒那麽可愛嘛。”
舒采:“!”
不敢相信。
他37℃的嘴裏,卻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威力堪比在凜冬被一個巨大的雪球砸中,雪屑化為冰水,順着脖子淌進最裏面一層衣服裏。
天氣冷,心更冷。
孟況終于從她臉上捕捉到了他想看到的情緒,松手的同時唇角笑意愈深,“看來還是挺喜歡聽到誇獎的。那就別天天苦大仇深了,多笑一笑,我不介意天天誇你可愛。”
舒采心髒猛地收緊。
忽如其來的觸動久違而陌生。
這點異樣如同蜻蜓點水,激起一點波瀾後,很快恢複平靜。
更多時候,面對孟況的直接,她還是不能很好地應對。
“有沒有可能,不是我不愛笑,而是我看到你,就笑不出來?”舒采撇開臉,避開和孟況對視。
孟況點頭,臉上寫滿了“原來如此”狀的恍然大悟,“行,那我走?”
說完便轉身,幹脆利落。
他背包裏的疏通器時刻提醒舒采,他專門趕過來,是出于好心。
“……”舒采扯住他的衣角,把他拉回來,“你走了,誰幫我通下水道?”
衛生間。
孟況穿的是背心,動起手來連袖子都不用挽,幹活很方便。
他弓背曲腿蹲下,将專注全部投入偉大的通下水道事業中。
“……”
舒采視線不自覺被他寬厚的脊背吸引。
腦海中沒來由地冒出兩個字:可靠。
忽然,她問:“你這麽聰明,看不出來我消息發錯了?”
孟況知道孫師傅的存在,應該能很快反應過來才對。
“看出來了。”孟況坦然承認,“但我還是想來。”
頓了三秒,他繼續道:“因為我新買的川崎Ninja400很帥,我想第一個給你看。”
字字句句,在狹小局促的衛生間裏,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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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孟存生驅車上路。
楚茵主動打破沉默,“快中午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好不好?”
孟存生目視前方,聲音很冷,“有什麽非要把我喊出來才能說的話,現在就說了吧。”
“吃飯和聊天又不沖突。”楚茵用手機搜索附近的飯店,“我可是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呢。”
她不動聲色地推進着自己的計劃。
要想留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他的肉|體。
毛依依托人找來了一種能讓男人躁動的藥。
只要往孟存生的飯食中撒上一點點藥粉,然後帶他去酒店将生米煮成熟飯,楚茵自信,以她的床上功夫,給他一次欲|仙|欲|死的體驗,絕對能把他綁住,并且綁得死死的。
但這還不夠。
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炒話題度的機會,提前安排了狗仔跟拍,準備借用輿論進一步向孟存生施壓。
在全國網友面前背上“渣男負心漢”的罪名,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楚茵認定,出于對孟家名聲的顧忌,孟存生不會走到這一步。
楚茵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沒留意到,與此同時,孟存生的視線正悄然移向後視鏡。
一輛雷克薩斯RX450h有意保持一定車距,已經跟了他一路。
這種油電混合動力的SUV,續航持久,耐力出衆,能滿足狗仔長時間跟蹤拍攝的需要。
對車內人的身份有了一個大致判斷後,孟存生操作方向盤,故意将車往人少的地方開。
楚茵挑了一家和酒店相隔不遠的餐廳,詢問孟存生的意見,卻沒得到回應。
一擡頭,發現剛巧錯過了去那家餐廳的路口。
“……”
楚茵大聲喊停,想讓孟存生調轉方向。
車卻如同一頭野生獵豹,向前飛馳,速度越來越快。
眼中映出孟存生的側臉。
強勢傲然、盛氣逼人、陰鸷冷漠。
這種狀态的孟存生讓楚茵感到陌生。
印象中的他總彬彬有禮,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面。
時機到了。
孟存生凝眸,死死盯住後視鏡裏那輛雷克薩斯RX450h。
呲啦——
邁巴赫原地調頭。
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空曠的地段上,孟存生将油門踩到底,強勢逼停雷克薩斯RX450h。
見他車速不減,狗仔吓得大叫,哎呦哎呦求饒道:“孟總!我錯了!我不該偷拍您!這全是楚小姐指使我幹的!為了糊口飯吃,我也沒辦法啊。我回去就把照片全删掉,對外絕對緘口不言,不透露一個字!當然了,只要你想,我現在删也行!你先停車,我們坐下來慢慢聊,行不!?”
嘭——
兩車相撞。
邁巴赫的車窗緩緩搖下,露出孟存生冷峻的面容。
狗仔半條命都吓沒了。
事已至此,情況總不能比現在還糟了。
他氣性上湧,身板兒突然硬了起來,轉而變臉,一邊舉起攝像機對準孟存生狂拍,一邊嘴上也開始威脅起來,“你等着,我這就送你上熱搜。”
咔嚓咔嚓咔嚓。
在一串快門聲中,孟存生直面鏡頭,從容地點了一支煙。
煙圈蒸騰而起,模糊了他眸底濃郁的陰沉氣息。
他單手操作,後撤邁巴赫。
狗仔以為自己的威脅起作用了,哼了聲,“算你識相,我們狗仔不是好惹的。有錢又怎樣,以後少在我們面前裝。”
嘭——
邁巴赫急速向前,第二次撞上雷克薩斯RX450h。
狗仔話音未落,尾音便猝不及防被撞得支離破碎。
沒想到孟存生批着精英皮囊,內裏是這麽個狠人,狗仔趕緊從車上滾下來了,跪地求饒,“我錯了,我大言不慚,求孟總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既然你愛在直播間爆料,那就多講。”孟存生蹲下,和狗仔平視,“今天該講點什麽,需要我教你嗎?”
狗仔:“……”
猩紅的煙頭近在眼前,如同無聲的警告。
面對絕對的壓迫感時,無聲勝有聲。
狗仔忙道:“不用教!不用教!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