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鹿島

鹿島

舒采生日當夜。

俗話說，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

喝酒也一樣，到最後醉的全是能喝的。

舒采初嘗“今夜不回家”的威力，就被|幹倒了。

孟況把她扶上床，幫她脫了鞋子、襪子，掖好小毛毯。

确定床上那小醉鬼睡舒服以後，他重新回到院子裏，給李學洋和謝時行打電話，“我想讓鹿島明天下一場大雪。”

晚上十一點，李學洋接到電話，覺得自己大概還沒睡醒，才會做這麽離譜的夢，聽到這麽離譜的要求，他啪地挂了電話。

第二次被電話鈴聲吵醒時，他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對孟況“兩肋插刀，先插兄弟身上”的做派有了全面認知，“我真是活該跑長平來受這份大罪。在京市，別人把我當少爺。在長平，你給我當大爺。”

“你買下鹿島都比讓鹿島明天下雪有可行性。”謝時行倒是還沒睡，“Ethan，一個女人而已，想追有很多辦法，沒必要選擇最難的方式。”

Ethan是孟況的英文名。

一般謝時行在認真和他商量的場合才這樣喊。

面對兩位朋友的不解和阻攔，孟況只說了一句話，“我想哄她高興。”

兩個小時後。

李學洋和謝時行帶着能讓鹿島下雪的秘密利器，出現在孟況眼前。

以閃靈和帕拉梅拉為首，兩輛豪車後頭浩浩蕩蕩跟着一行奔馳阿克托斯。

它們刺破路燈垂下的橙黃光幕，徑直朝孟況鹿島上的別墅開來，卻不過分靠近，以防吵醒樓上安睡的舒采。

李學洋下了車，先到院子裏轉了一圈，“虧我心疼你被流放，遠離京市，結果你挺會享受，還搞了個秘密基地。啧，你這日子過得可比我快活多了。”

孟況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既然你羨慕，不如我倆換換？”

“算了。”李學洋像忽然想到什麽，倒吸一口涼氣道，“我可招架不住你爸媽。”

謝時行向孟況介紹田老板。

這是一位擁有豐富“造雪”經驗的專業人員。

當然，這裏的“雪”，并不是指真雪。

“造雪”的真正含義是：通過某種機器或手段，讓一些材料能模拟出和雪花相近的形态。

普通的人工造雪需要滿足三個基本要求。

一、大量水。

二、一臺造雪裝備。

三、合适的氣候溫度，以冬季和零下為佳。

顯然，鹿島目前的氣候并不符合第三點。

極端條件采用極端辦法。

田老板曾和多個影視劇組合作，為劇組拍攝打造雪景，他有自己的一套辦法。

遠景地面鋪上棉花和棉花毯子，足以以假亂真。

近景和空中飛雪要求高點，得用造雪機，物體表面落雪用紙漿雪。

數臺造雪機一起工作，吹出揚揚灑灑的雪花。它們夾裹在鹿島的夜風中，如同白色的夜之精靈，肆意飛舞。

雪花不制造浪漫，它們是浪漫本身。

李學洋站在院子裏，身處落雪中心。

他隔着飄灑的雪花望向孟況，“我不知道她現在對你什麽想法，反正我快愛上你了。”

“……”孟況眯着眼，幽幽開口，“少說惡心人的話。”

田老板安排完造雪工作，跑來向孟況、李學洋、謝時行請示。

三人對呈現出來的效果都很滿意，“明天早上就按這樣的來。”

田老板不知道內情，但差不多能猜出，這場雪造出來，不是為了拍戲，而是為了給某個人看。

他忍不住感慨，“年輕真好，整挺浪漫。”

他畢業就進入這個行業，開始研究造雪方法。他老婆是南方人，對下雪有股異乎尋常的喜愛和執着。而他造了一輩子雪，從來沒想過為老婆打造專屬的落雪時刻。

李學洋在一旁聽了，突然來了興致。他問田老板：“你看我們三個，誰最像這個浪漫的人。”

田老板陷入沉思，“這個要看具體情況。”

孟況和李學洋站一起，那孟況更可能是浪漫制造者，李學洋像他的軍師。

孟況和謝時行站一起，情況就複雜了。他們基裏基氣，更像會互相為對方制造浪漫的那種人。

謝時行和李學洋站一起，那情況同第一種。

李學洋表示心塞，“田老板，你是第一個說我醜的人。”

田老板趕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情場經歷比他們兩個要豐富些，軍師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李學洋更心塞了，“還不如不解釋，現在你不光是第一個說我醜的人，還是第一個說我多情的人。”

田老板：“……”

孟況踹了李學洋一腳，勸他适可而止，“人田老板哪句說錯了，我看他識人挺準。”

一通折騰下來，已是淩晨三點。

再過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過了最困的點，腦子反而清醒了。

三人沒有睡意，就坐在院子裏閑聊。

李學洋随口聊起一個話題，“聽說那女主播被你哥甩了以後，天天鬧死鬧活呢。”

“為我哥鬧死鬧活的女人不止她一個。”孟況說完，轉而問他，“你和周疏棠還好着嗎？”

周疏棠主持京市電視臺黃金檔節目，被楚茵記恨了很久。兩人既是同事，也是對家。

上次周疏棠被爆在停車場和破鏡重圓的前男友激吻，狗仔偷拍的照片上，男主角正是李學洋。

“一見鐘情容易，破鏡重圓很難。”第一次談的時候，李學洋把周疏棠當金絲雀養，後來金絲雀飛走了。這次把人追回來，他是奔着一生一世一雙人去的。他信誓旦旦，“放心，我肯定在你前頭結婚。”

誰先結婚，誰後結婚，孟況根本不在意。

他一臉漫不經心，心裏實際上記挂着其他事。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個陰天。

但天氣預報經常不準，并且不準的概率相當大。

這是讓鹿島下雪的最後一道阻礙。

如若太陽照常在五點于東方升起，那他的計劃必将功虧一篑。

李學洋和謝時行替他擔心，“怎麽辦？”

臨時準備B計劃來不及了啊。

不對，就算有時間，他們好像也想不出解決辦法。

“賭一把。”孟況斂眸，沉聲道。

三人中，他神色竟是最輕松的那個，“賭老天爺，會站在我這一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濃稠夜色逐漸褪去。

到五點左右，東方天際開始泛起魚肚白。

這像一個訊號，揭開天亮的序幕。晨霧因此顯形，籠罩整個鹿島。

孟況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