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不是沒分過

第9章 第九章 又不是沒分過。

到公司報道完之後的周一,路崇寧竟然去上班了,回國幾天,都沒怎麽好好休息。

上班後路崇寧早出晚歸,梁喜卻睡得昏天暗地,有種要把過去兩年上班缺的覺全補回來的意思。

周三上午九點半,梁喜睡醒後在床上又賴了會兒,直到肚子“咕咕”叫才起來。

看眼手機,這個時間路崇寧早走了,她穿着堪堪遮住腿根兒的吊帶睡衣,頂着一頭炸毛從卧室出來,想弄點水喝。

走到客廳,隐約瞥見一個人影,梁喜以為自己睡眼朦胧恍惚了,她揉揉眼再看,只見路崇寧手裏拿着噴壺在給家裏唯一一盆綠植澆水。

兩人一時愣住,像兩座僵硬的雕像。

噴水壺灑出來的水滴在路崇寧腳上,他先回過神,慌忙轉過身去,細長的白腿畫面止不住在他眼前亂晃。

梁喜跑回卧室鑽進被窩,心髒砰砰跳得猛烈,臉也憋得通紅,沒想到信航說的“不方便”這麽快發生了,她穿的睡裙很短,輕輕一動就有可能走光,而且沒穿內衣......

手機進來一條信息,梁喜掀開被子一角,摸到手機解鎖來看,“抱歉,今天休假忘告訴你了。”

信息來自路崇寧,他倒有速度。

尴尬總得有一方先打破,也不能在屋裏躲一輩子,梁喜迅速穿好衣服,拿上手機和鑰匙,從卧室出來連鞋都沒換,直接開門下樓。

......

化城學院南門外,一家叫“光影韓餐”的小店剛剛開始一天的營業。

梁喜從出租車下來,進店在吧臺旁的高腳凳坐下,忙着打掃衛生的女孩兒聞聲轉頭,驚詫問道:“怎麽了?又作什麽妖?”

女孩是梁喜最好的朋友,叫“崔影”,也是這家小店的老板,她畢業考了一次公務員失敗後便果斷放棄,家中獨女,父母寵愛,除了個別親戚的碎嘴,沒人給她壓力,父母出錢幫她開了這家店,不算太忙,掙點小錢,生活倒也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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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崔老板弄點吃的。”

梁喜說完栽倒,好用這個狀态讓崔影相信她體力不支。

崔影歪頭,扒開遮住梁喜臉的頭發,“不舒服啊?臉這麽紅。”

“......外面熱。”

梁喜心神不定的模樣全被崔影看在眼裏,她沒逼問,而是說:“等着,我給你下碗面。”

“卧個蛋。”

“沒有!”

等崔影去後廚,梁喜對着吧臺鏡子看了看,臉确實有點紅,而且心跳加速的狀态從家裏一直持續到這。

丢人......尴尬......路崇寧不知道會怎麽想她,前幾天還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眼下卻落荒而逃。

邁下高腳凳,梁喜從冰箱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咕咚咚”喝掉半瓶,終于感覺舒服點,開始幫崔影幹活。

昨晚關店時的殘局猶在,估摸這桌客人玩得很盡興,碗筷四處散落,崔影的店緊挨化城學院,平時來吃飯的基本都是大學生或者其他年輕人,梁喜數了數空瓶,差不多二十個,年輕就是好,真有戰鬥力。

面很快煮好,崔影端到窗邊一張幹淨桌上,“喜喜,別收拾了,吃飯。”

“來了。”

看着色香味俱全又加了兩個雞蛋的熱湯面,梁喜抻抻懶腰,剛坐下,崔影問她:“怎麽穿拖鞋出來了?”

“......舒服。”

崔影把礦泉水擰開放到碗邊,“自己在家害不害怕呀?要不要我過去陪你住?”

梁喜拿起筷子攪了攪,熱氣在眼前升騰,模糊一片,“路崇寧回來了。”

崔影好久沒聽梁喜提這個名字,“啥?!他知道梁叔去世嗎?”

“知道。”

崔影和路崇寧不熟,高中時見過幾次,對他多數印象都來自梁喜,忽然崔影臉上神情變換,“你哥還那麽帥嗎?”

梁喜搖頭。

想到自己那些同學和朋友們,崔影嘆口氣,“正常,男的花期都短。”

梁喜一口咬掉半個蛋,含糊不清地說:“更帥了。”

“......”崔影狠狠白她一眼,拿調料瓶過來,給桌上調料罐補滿,“梁小姐,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北京啊?”

“我師父聯系我了。”

崔影一下來了勁頭,“你師父?讓你去他那上班嗎?”

這兩年她一直有心想讓梁喜回化城,說她太孤單了,可化城像樣的企業不多,工資還低,不适合梁喜。

“應該是吧,具體等我找他再說。”

“我倒是想讓你回來,不過你還是跟你哥商量商量,讓他幫你拿主意。”

梁喜喝口水,“又不是親哥。”

“你倆從小一起長大,後來他又到你家住那麽久,跟親哥不差什麽。”

好像人人都這麽認為,聽起來理所應當。

“他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他老板在林業新區那邊弄了新項目。”

崔影知道路崇寧家中變故,這麽多年過去,眼見着他慢慢從陰影中走出來,站在梁喜朋友的角度為他感到高興。

“你哥在家裏住啊?”

“嗯。”

崔影點點頭,“正好陪你,要不你自己我不放心。”

“沒事,我爸要回來也是看路崇寧。”

“別整那麽吓人,那可是你親爹。”

梁喜不和她鬧了,繼續嗦面。

崔影一分注意力在調料罐上,另外九分在別處,“我最近認識一個小男生不錯,介紹給你啊?”

“你自己留着吧。”

“适合你。”

“帥嗎?”

崔影回憶男人的臉,“不算帥,但長得很幹淨。”

梁喜毫無興趣,純粹聊着玩,“不帥算了。”

“你說你又不是沒人追,怎麽一直單着?”

雖然崔影大學時交往的男朋友因為畢業分手了,可她好歹有過經歷,在梁喜面前勉強能當半個輔助導師。

“沒碰到喜歡的。”每次回答都是這句,精準到每一個字,梁喜張口就來。

“喜喜,我有個比較瘋的想法。”

“多瘋?”

“既然你自己都說路崇寧不是你親哥,梁叔費半天勁也沒把他弄到老梁家戶口本上,近水樓臺先得月,把他睡到手......”

睡?梁喜噎住,用力拍拍胸口往下順。

崔影的想法的确很瘋,恰好十九歲的她也這麽瘋過,只是代價有點大。

“路崇寧那麽帥,你釣他啊!”

“把他當魚嗎?還釣。”

“就是,嗯......”崔影雙手比劃,“你要散發魅力,然後假裝不在意他,如果感覺他對你有意思,你再找個工具人刺激一下,欲擒故縱懂不懂。”

“不懂。”

梁喜知道崔影不是臨時起意,但強扭的瓜不甜,五年前她為了挽留而提分手,現在更沒有回頭路......

崔影眼前又閃過一張臉,“你那個當警察的青梅竹馬呢?”

“信航?怎麽了?”

“我看他挺喜歡你的。”

“屁!”梁喜笑笑,“他心懷大義,博愛衆生。”

“唠嗑就唠嗑,怎麽還上價值了?”

除了路崇寧,梁喜和崔影聊起任何男人都不緊張,尤其是信航,連說帶損,無所畏懼,信航和路崇寧簡直兩個極端一樣的存在,信航根正苗紅,為人很正派,從小到大樂于助人的事沒少幹,因此也闖過禍,經常挨揍,沒事就往梁喜家跑,蹭飯,在孩子堆裏很有人緣,屁大點事都願意找他,路崇寧則帶着一種誰也不敢跟他搭讪的距離感,拿崔影舉例,她和信航比較熟,還一起吃過飯,可她和路崇寧連話都沒說過。

吃完面,梁喜幫崔影一起收拾,忙過午飯口才走,這期間手機一直放在吧臺,沒工夫看,臨走時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和信息,均來自路崇寧。

......

梁喜回家的時候路崇寧不在,過了會兒他回來,手裏拎着剛買的橙子。

“給你打電話沒人接。”

“嗯,沒接。”

廢話......躺在折疊椅上的梁喜眼都沒睜,也不好意思看他。

折疊椅有兩把,信航從他媽那拿來的,說家裏沒人用,讓梁喜放客廳代替沙發,還說這個家有他贊助的東西,以後就可以像路崇寧一樣來去自由了,可惜被梁喜當場駁回“自由權”

路崇寧走過來,坐到另一張折疊椅上。

從門口到身邊,梁喜閉目側聽,路崇寧走的每一步都讓她感到緊張。

“上午的事,不好意思。”繼信息之後他又當面道歉。

“沒誠意。”

路崇寧拿出一個橙子扔給梁喜,她閉眼看不見,但橙子滾落在脖頸旁,冰涼的觸感讓她猛然睜眼,終于和路崇寧對視。

“不吃。”她淡淡回應。

路崇寧不但不氣,反而笑了,“怎麽算有誠意?”

“公平才叫誠意啊。”梁喜拿過橙子聞了聞,說:“衣服脫了讓我也看看。”

其實梁喜不虧,路崇寧出國前有一次在家洗澡,梁辰義進洗手間取東西,門一開一關,梁喜透過布滿水汽的玻璃隐約看見了路崇寧的身形,匆匆一瞥,差點要了她的命。

笑收回去,路崇寧恢複之前的冷臉,“确定嗎?”

梁喜咽咽口水,在路崇寧擡手解到第二顆扣子時她轉過頭去,看着窗外說:“我對你的身子不感興趣。”

手放下,路崇寧向後扭頭,馬上又轉回來,問:“你怎麽買那麽多方便面?”

早上他打開櫥櫃的時候着實驚到了。

“最近沒心情做飯,怕餓死。”

梁喜很倔,爸媽離婚後,如果晚上放學回來梁辰義不在家她就餓着,以此作為對抗,和路崇寧關系近一些之後,趕上家裏沒飯,他會帶梁喜去外面吃,簡單的路邊攤或者牛肉面,極少數時候還能吃到炒菜,梁喜問他哪來的錢,路崇寧說反正不是偷的,讓她放心吃。

直到有一次梁喜聽她爸說路崇寧把相機賣了,那會兒相機在化城非常罕見,也很貴,梁喜不知道賣了多少錢,但那段時間路崇寧确實給她買過不少東西。

從前梁喜獨自長大,要不是路崇寧,回憶裏總是形單影只,還真沒什麽意思。

人這個物種說來奇怪,從前縱有千般好,一朝離別,梁喜記得最深的還是和路崇寧分手時的情景,每想一次,以前的好便減掉一分。

抵不住橙子誘惑,梁喜扒開,香氣迸發出來,不用嘗也知道很甜。

“你還沒跟我說去哪了?”

“崔影,記得嗎?我去她店裏蹭飯。”

“記得,你好朋友。”

電話在卧室響起鈴聲,梁喜剛要起身,路崇寧擺擺手,“我去拿。”

他一去一回,手機遞過來。

“誰?”梁喜問。

路崇寧沒答,梁喜接過看,來電人是她師父,叫“王興印”,梁喜稱呼他“老王”,親切好記。

“喂,師父。”

“明天啊,可以。”

“好,明早我過去。”

挂斷電話,梁喜把手機放肚子上,繼續曬太陽,她完全沒注意到身旁人目光熱烈,直到發覺路崇寧半天沒動靜才睜眼,看見他正盯着自己。

梁喜往上挪挪,翹起二郎腿,“我師父聽說我辭職了,想讓我去他工作室幫忙。”

二中多年前開設了黑陶學習班,老王是手藝最好的老師,梁喜小學時學過幾年畫畫,偶然一次機會,被梁辰義帶到老王的工作室做客,體驗一次之後梁喜很感興趣,有事沒事就去練習,偶爾還逃課去學,可黑陶這門手藝需要日積月累的勤奮和天賦,直到畢業前梁喜才學出點樣子。

梁辰義有個用了很多年的煙灰缸就是出自梁喜之手,雖然工藝和精湛不搭邊,但卻是梁喜的第一個作品。

“手藝還在嗎?”

梁喜沖路崇寧勾勾手指,他不明所以,頭探過去,梁喜擡手,閉上眼睛從他雙頰摸到耳朵,說:“我能捏出你的樣子,信嗎?”

冰涼的手指劃過鼻尖,路崇寧抖了下,向後撤身,“你不走的話,男朋友怎麽辦?”

梁喜都快忘了這茬,把回答丢給問話的人,“你覺得呢?”

“分了。”路崇寧又補一句,“你又不是沒分過。”

他雲淡風輕,甚至事不關己。

如果梁喜真有男朋友,那這個人此時在路崇寧眼裏已經被當成一捧灰,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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