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順利的一天
順利的一天
華麗的大廳中籌光交錯，随昕身為坎貝爾公爵的侄女，雖然內裏不和，可表面功夫還是得做。
面帶微笑與公爵談完話，剛剛離開還沒幾步，一群神色各異的人就湧了上來。
“克拉倫小姐……您看能否賞臉與我過去喝一杯呢？”
一位綠裙子的夫人沖在最前方，讪笑着遞過手中的酒杯來，“我這裏有一筆生意，保證您能大賺一筆。”
随昕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她在送來的來訪名單裏看見過這個女人，名叫維洛妮娅，是憑借自有的經商頭腦白手起家的富商，在英格蘭十分出名。
不過聽說也經常受人排擠，直到現在都沒有加入日不落商業協會，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理由大概是女商人會影響商會的專業性，着實有些生不逢時。
随昕相信她說的話，不過……
“我最近有些怪癖，眼見着綠色的衣物就會心煩意亂。”她挑眉微笑看着維洛妮娅，拒絕了這位女士。
維洛妮娅的反應非常之快，她舉起手中的酒杯與随昕輕碰，朝她鞠了一躬，“抱歉，親愛的克拉倫小姐，請容我去換個衣服。我想能我一會兒來找您嗎？”
“當然。”随昕這回愉快的點頭松口。望着維洛妮娅遠去的背影，她搖搖頭，放下手中的酒杯。
真是恐怖的時代，雖然在教科書上看見過很多張圖片，可親眼所見還是頭一回，竟然真的把砒霜染成的布料穿在身上。
身旁的人見與她交談的維洛妮娅離開後，立馬擠到她的身邊，想要成為下一個與她對話的人。
然而下一個人還沒開口，一陣狂風吹過，燭火熄滅了大半，大廳中陷入一片昏暗。衆人驚訝的聲音頓時響起一片。
“請不要驚慌！”是侍衛長的聲音，他率先站了出來，“是公爵的獵物跑出熄滅了燭火，請各位放心，獵物早已帶上鐐铐，翻不起什麽風浪。侍衛隊已經開始搜捕了！”
「您的同伴已進入考場，請盡可能的保護所有同伴。本次考試難度為：簡單，需保證百分之八十的存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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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定位即将為您實時投放，将在兩小時後收回權限，請注意查看。」
半透明的面板上共有十個小光點不停閃爍着，大多都聚集在一處，只有零散兩個小點落在別處。
随昕想要往外走，可那一堆人還圍在她的身邊。
“聽說啊，今天有人硬闖了公爵大人的住所。”身旁人的竊竊私語傳來。
此話一出，立馬引起不少人的興趣，紛紛附和詢問。
最初說話的人也沒賣什麽關子，直接接着往下說，“是真的，而且還是殺了不少公爵身邊的侍衛挑釁呢。”
衆人一陣唏噓，說話那人還沒說完，“而且啊……”聲音被壓低了，“聽說那個人最後也沒有被抓到，萬一藏在我們之中呢。”
“說不定燭火熄滅就是那個人為了逃出去耍的把戲。”另一個人提出猜測，大家紛紛覺得有理。
也有人有不同意見，“萬一那真是公爵的獵物跑出來了呢？”
話剛出口就立刻被大家否定掉了，“公爵那樣厲害的人物，怎麽會讓已經到手的獵物逃走。我看今天這人逃跑恐怕也是公爵新想出來的戲弄獵物的法子罷了。”
“對啊對啊，說不定一會兒就會将他判做死刑犯現場處死以儆效尤呢。”
逃跑？随昕看向定位面板，那一群人确實在往莊園外的大門處跑。
等等，怎麽停下了？随昕眼睜睜的看着原本都快要逃出去的八個小點一點一點往回挪，直到與她所在的位置重合。
她暗道不好，坎貝爾公爵雖然怪癖多了點，但從接見她起到在宴會上與她保持明面上關系的和睦來看，面上的聲譽對他來說也是極為重要的，他決計不會叫一群在他大辦宴會時從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獵物活下去！
所以她的同伴們，真的有可能被冠以今日偷襲公爵住所的名頭當上死刑犯的！
不行！絕對不行，十個至少要活八個，不然有問題的就是她了。
首先不能由她出面去索要這幾個人，如果她出面，那就跟當衆打坎貝爾公爵的臉無意。随昕一動不動的站着，腦中飛速思考，連什麽時候蠟燭又被重新點亮了都不知道。
等她回過神來時，室內已經恢複了一陣歡聲笑語。視線挨個掃過去，剛才大家聲音中訴說辛密的緊繃感已經全然消失不見，要拿誰當替罪羊呢……
左上角，旋轉樓梯處，穿着睡裙的小女孩面無表情的抱着一只黑山羊玩偶一瞬不瞬的盯着随昕，是洛蘭.坎貝爾。她看上去要比在藝術館見到的年齡更小一些，略微還有些稚氣，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
讓她當替罪羊年齡還是太小了，随昕遺憾的移開目光，而且身份上也不合适。
愚蠢的，遲鈍的，不會說話的；或是聰明的，忠心的，能心甘情願的替罪羊。
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她并不了解這些人，能夠放上天平衡量的人并不多。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朝她走來，“您好，克拉倫小姐。”是換下綠色裙子維洛妮娅，她重新伸出沒有戴手套的那只手，“十分抱歉，換裝花費了一些時間，現在我能與您談談合作了嗎？”
“當然可以。”随昕欣然應許，因為緊張而冰冷的手向蛇一樣與維洛妮娅的手交握，她看過她的資料，眼前這人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
二人來到後花園的庭院處，夜晚的風有些許寒冷，高高的圓月挂在天上，四處無雲，将整個後花園映上一層銀亮的光輝。
“聽說克拉倫小姐對草藥學感興趣？最近鄉鎮瘟疫頻發，想必不日就有蔓延到城鎮的趨勢。往常的割血療法與贖罪券都不起什麽作用。”
維洛妮娅先開了口，她是為最近的瘟疫而來：“但據我所知，将貴族常用的香料與禱告所使用的草藥包按照一定比例調和煮沸，對于這次的瘟疫有奇效。”
“如果你所言非虛，這的确是門不錯的生意。”随昕點頭，她想了想，将話頭一轉，又問道：“可你是從哪裏得知的？這門生意想必很多人都不會拒絕你，為什麽就偏偏找上我呢？”
見事情貌似有戲，她笑着迎上來，“這方法是我從一位東方商人那裏買來的，您有所不知，商會那些人眼比天高，說這次不過跟從前一樣，死幾個人就過去了的事。”
“可這回真不是。”維洛妮娅神色由谄媚轉為認真，“鄉下已經死了不少人了，這次瘟疫傳染速度極快。被染上的人會在幾天之內全身潰爛而死。這藥方是我從唯一幸存之人那裏買下來的，不僅願意還能夠大量出手香料的也就只有仁慈的克拉倫小姐您了。”
聰明，看得遠。
“香料的價格可不便宜，而且這可是貴族用品，為什麽要冒着掉腦袋的風險賣給那些平頭百姓呢？”
“這可是我的主要客源。”她的臉上又換回了讨好的笑容，“要是全因為這次瘟疫死光了可不行。”
看見随昕臉上有猶豫之色，她又立即說道：“錢的問題您不用擔心，這麽些年來我賺了不少，加上這藥方賣給貴族，足夠了。我只希望大人能給我一些香料的出售權”
有同情心，不錯。有同情心就有弱點，能夠讓人拿捏但并不蠢笨；有地位但處于中下層，并且與貴族沒有攀親帶故的關系，适合出手。
“我可以給你香料，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先告訴你，這件事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權衡利弊之後，她把最終決定權交到了維洛妮娅手上，她還是更喜歡聽取當事人的意見。
維洛妮娅怔愣幾秒，似是在猶豫，又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朝随昕點點頭，“克拉倫小姐想要完成的事，我自然應當萬死不辭。”
“很好。”随昕笑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喜歡你這樣的人，我會履行承諾的。”
“至于幫我的忙，一會兒需要你去坎貝爾公爵那兒把今天逃跑的八個獵物要過來，不惜一切代價。嗯……”
随昕皺眉思考了下，“就用瘟疫藥物需要人實驗就行，他會很樂意看見逃跑的獵物生不如死的樣子的。”
“好的大人。”維洛妮娅自然行禮應下。等她起身後，随昕已經轉身走出一段距離了，就在她望着貴族小姐離去的背影發呆時，随昕突然停了下來，“對了，我還有一個條件，以後不要穿綠色的裙子了，他們與瘟疫一樣危險。”
*
逃跑的八個人現在看來是沒問題了。随昕看向天邊的月亮，也不知道這個把絕大多數人交給維洛妮娅帶出來的決定對不對。畢竟現在她的命也相當于挂在維洛妮娅負責的八人手裏。
至于剩下兩人，她打算自己去找坎貝爾公爵索要。
也不知道她的好叔叔在古堡裏與她說的，今夜将要為她送上的那份大禮是什麽。
宴會還沒有散，貴族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喝酒聊天，仿佛已經忘記了這個宴會最原本的目的除了她的歡迎宴和慶祝公爵捕獵順利歸來會以外，還是坎貝爾公爵長子的追悼會。
随昕搖晃着手中的酒杯，三步并作兩步朝公爵走去，他身邊圍着的人并不多，又加上是見她來了，衆人都紛紛給她讓路。
某種意義上來講真的是十分便利的身份啊。
她先是朝坎貝爾公爵行了一個禮，感謝今晚的款待。随後又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看着坐在上方的人。
“怎麽了？”坎貝爾公爵最先看不下去了，面上一片慈祥地問。
“叔父，我有一個請求……”又要僞裝成這幅怯懦的樣子。
如果那些侍衛都是今天她遇見的那個水平，她大可以直接劫獄。
可這樣坎貝爾公爵不一定能善罷甘休，還是得讓他心甘情願的比較好。
果然，雖然瞧不上她這副和貴族一點也不沾邊的模樣，但她是他一貫敵對的弟弟的女兒。這幅樣子就令他十分受用。更何況今晚的宴會本就是為她舉辦的歡迎宴，為了維持明面上的和睦，坎貝爾公爵大手一揮，算是應允了她開口的請求。
“我在您這裏有些寂寞無趣，莉蓮總有她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我想讓您您割愛幾只溫順的獵物給我當玩具。”
“哈哈哈哈哈哈哈。”坎貝爾公爵嘲諷地看着她，“我還當出了名的克拉倫小姐有多仁慈，讓侍衛領着你去挑吧。這種小事就不用過問我了。”
“好的叔父。”随昕溫順的跟着侍衛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利，她順利的接到了沒有逃跑的兩個學生。維洛妮娅也根據她的要求從坎貝爾公爵那兒要來了這八個罪犯。
很好，真是很順利的一天。
唯一不足的就是，坎貝爾公爵口中所說的那份大禮遲遲沒有送來，于她而言，就像一把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