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來

未來

有風吹過，其中夾雜着幾粒黃沙。

随昕走近，看見的是幾乎快要被每日吹來的沙礫磨去棱角的幾塊墓碑，上面的文字依稀可以辨認。

“偉大的藥劑師維洛妮娅之墓……”她費勁的看着早已被磨花的文字，喃喃道。

“維洛妮娅？”随昕站起身換顧一遍四周，目之所及之處皆是被黃土掩埋，她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打開系統地圖，上面仍然顯示着她身處公爵的莊園裏。

等等，那是什麽，随昕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确認這不是她的錯覺。

只見系統面板從角落開始泛起雪花，一直蔓延到整塊屏幕。

「警告，警，系統現故障，請及時—-—回到修點修複

滋滋，滋-—-時空-—-=-*損

請O時找到*#管a-員」

黑白相間的雪花上斷斷續續的打出一些字，像是系統的自救，但随昕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變成了一堆亂碼。

光屏再跳躍兩下，恢複了平常的樣子，不同的是，除了地圖以外的其他圖标全部變成了灰色，就連随昕的個人信息也是一樣。

系統上的地圖也變了，上面有個碩大的目标點正一閃一閃的跳動着。

而另一個小點則是靜靜地躺在一片黃色之中，這是随昕現在的位置。

四處轉了轉，四周除了黃沙就再沒有其它，她決定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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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随昕剛準備走，忽然又想起背包連帶着被系統一起鎖了，就連她最常用的撬棍都拿不出來。

不行，還是得找點武器防身。

她的目光游離在這一眼望得到頭的沙漠中，除了那幾個墳包再無其他。

只能這樣了，随昕在心裏默念着，對不起了維洛妮娅。

她走到那塊寫着維洛妮娅名字的墓碑前，伸手拔出了斜插在墓後的十字架。

十字架幾乎快有她半人高，不知被風沙吹了多久，将表面的沙子拍掉之後她才發現，這十字架雖然面上看起來老舊，實際上光潔如新，甚至底下被磨得極尖。

簡直……簡直就像是一把專門雕刻成十字狀的長劍。

随昕再次在心裏感謝了一遍維洛妮娅，随後頂着着風沙往地圖那邊走去。

*

沙漠的地界并不大，随昕很快就走了出去。

途中經過了不少城鎮，稍稍小一點的地方完全稱得上荒無人煙，只有在經過幾個平日裏繁榮的大城鎮時才能看得見幾個極稀少的人。

結合之前看見的墓碑，随昕推測這可能是黑死病大規模爆發五年到十年以後。

雖然歷史課上沒學過，可她知道這種高傳染率高死亡率的病毒，自身消亡得也快，所以這些人大概就是幸存者以及他們的後代了。

那她呢？那個時候的随昕，還有寧旭她們，活着回去了嗎？

随昕開始擔憂起來，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途中有風吹起，将黃沙吹得漫天飛舞。

随昕急忙找地方躲避，好不容易找到一塊巨石。大風嗚咽嗚咽地刮，黃沙在她身後的巨石前不斷堆積。

不能再待下去了，随昕以手遮目，艱難回身望了一眼。世界被染成一片暗淡的黃色，身後的黃沙堆積得更高了。随時有可能倒塌将她淹沒。

随昕咬牙，從衣物上撕下一塊布料，草草抖落兩下當做頭巾纏在頭上。末了又扯下一塊，系于面前做簡易口罩防止黃沙進入呼吸道。

做完這些，随昕把一只手伸出巨石外，風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猛烈了，只是粗粝的沙石打在手心上還是免不了一陣疼痛。

她緩慢的站起身來，卻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緩緩巡視四周，突然，她目光一凜，遠處似乎有個人影？

太遠了，她不确定這是真實還是幻覺。

不過，幸運的是風沙越來越小了，在第二次狂風刮起之前，随昕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快步往那處人影走去。

好在，不是幻覺。随昕在這荒郊野嶺終于看見了她來到未來以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你……”

随昕話還未出口，有些年邁的女人就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後退一步，愣愣地盯着她。“真是見鬼，這裏怎麽會有別人呢？我真該叫人拿點藥了。”

她揉了揉眼睛，絮絮叨叨地轉身牽着一匹瘦弱的馬加緊往回趕。

随昕伸手拉住了她，“阿婆好，我不小心誤入了這裏，請問要往哪邊才能走出去？”

幹枯發皺的手摸上她的小臂，粗粝的觸感清晰地傳來，與此同時對面的女人也切實感受到站在她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是個活生生的人。

女人又狐疑地看了她兩眼，眼見着太陽已經開始在遠處的天邊往下落，女人嘆了一口氣，“小姑娘怎麽跑這裏來了？我可以順帶把你捎到鎮裏，不過之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随昕連忙點頭，此時已經差不多處于沙漠的邊緣了，四周稀稀疏疏地長着不少綠色的雜草，二人騎在馬背上，徑直往鎮上奔去。

“阿婆，我剛剛在沙漠裏面看見了維洛妮娅之墓……”

随昕組織着措辭，現在的環境完全不對，她摸不清黑死病最後是怎麽結束的，也摸不清大家對于維洛妮娅一行人的态度。

“小孩子真是沒禮貌。”女人的聲音裏有幾分輕嗤，不過她也沒有過多計較些什麽，“維洛妮娅大人啊……真是個很偉大的人，你年紀輕不知道。當時那場疫病發生時那些所謂的貴族全都躲起來了。只有大人她們，為了我們這種平民，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去與貴族交涉，如果沒有她們……”

前方佝偻的身影又彎了些，她不欲再多說，一聲青煙一樣的嘆息飄來，“可惜啊……”

最後還是因為那場疫病去世了嗎？

一直到系統指定的地方時，天色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随昕翻身下馬，朝馬上的人行了一禮。女人也朝她點頭致意，然後騎馬繼續往目的地奔去。

清脆的馬蹄聲噠噠遠去，她看着眼前燃着油燈的矮屋，低頭又在地圖上确認了一遍之後，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來了……”

是一位老人的聲音。

房間內傳來腳步聲，門開了。

果然，随昕看着眼前步履蹒跚的老奶奶，“奶奶，可以讓我在這裏借宿一晚嗎？”

老奶奶拿着自己磨的單片老花鏡上下看了她幾眼，側過身子示意她進去。

随昕點開系統，任務并沒有更新，仍然是已經與她的定位融為一體的目标點在閃爍。

這是怎麽回事呢？随昕皺了皺眉，還是要快點修好系統回去的才好，也不知道那邊的進度怎麽樣了，維洛妮娅還會再一次死去嗎？當然，如果那邊能暫停就最好了。

憂愁的嘆了一口氣，擡眼看見老奶奶正顫顫巍巍的打開箱子找一床新被子。

随昕趕緊上前，“奶奶，我來，不用你自己來。你去坐着好好休息。”

“你叫什麽名字啊？”老奶奶坐回床上，問随昕。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那個貴族小姐的名字，“我叫昆娜·克拉倫。”

身後沒有再傳來說話聲，整理好要用的被子。随昕抱着它轉過身，只見老奶奶站在書桌邊上，翻着一個泛黃破舊的樹皮本。

“你是……克拉倫小姐，天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老奶奶抱着樹皮本上的畫像蹒跚走到她面前，“我是奧莉娅，您可能不記得我了。”

奧莉娅有些激動，“抱歉，我有些急切了，看來那個預言是真的！您真是，還是如此的年輕。”

随昕一頭霧水，“什麽預言？”

“不可說。”奧莉娅忽然神秘的笑了起來，“我老糊塗了，忘記了預言。不過今夜您出現在這裏，就說明預言會實現的。”

“那我該往哪裏去？”随昕問。

奧莉娅卻并不回答，只将她拉到床邊，拍了拍床，“睡吧，克拉倫小姐，等您醒來，一切都會明了的。”

她的聲音似乎有魔力，随昕順從的躺上床，竟真的感到一陣困意來襲，緊繃的神經不自覺的放松了。

大腦越來越昏沉，意識也逐漸陷入一片昏暗。

在瀕臨睡着之際，随昕似乎聽見奧莉娅的輕聲嘆息。

“只需要一直往前走去就好了……”

*

陽光灑落在緊閉眼皮上，有些刺目。随昕翻了個身，又躺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

窗外是趕集的喧鬧聲，奧莉娅已經不在屋子裏了。

系統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地圖也沒有更新，難道就是在這附近嗎？

随昕快速的洗漱完出門。

在經歷了昨天走遍幾村幾鎮都看不見人影的孤寂，乍一看見這麽多人随昕還有點不習慣。

在哪裏呢……她圍繞着這間小屋四下亂逛着，應該就是在這附近吧。

這地方哪來的可以修理系統這東西的人，如果有個實體零件她倒是可以去找個能工巧匠搏一搏。

沒有如果，随昕認命的擴大搜尋的範圍，幾乎到了隔幾步就要打開系統看一看反應的地步。

很可惜，系統就跟徹底壞了一樣，毫無反應。

當夜晚随昕再次回到奧莉娅的小屋時，她已經煮好了蘑菇湯，等着她吃晚飯。

蘑菇湯很美味，可随昕卻有些焦躁。

明天就是任務的第三天了，目前卻還不知道這個副本未來時間和副本過去世界中的流速有沒有區別。如果她身處未來時過去是暫停的，那再好不過了。

可怕就怕在，萬一過去和未來的時間是一致的。

想到這個可能性，随昕的心都一并往下沉了沉，如果是這樣，留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

第二天清晨，随昕昨晚幾乎沒怎麽睡着，一直在想要如何盡早回去。可是看向另一張床，早已冰冷一片，連人躺過的褶皺也不見了。

她發誓她昨晚絕對沒有熟睡過去，她甚至聽見外面的螞蚱叫了整夜。

她也絕對沒有聽見奧莉娅離開的聲音，不對勁。随昕坐了起來，以她的視角剛剛好能看見桌上白色的信封。

走過去，外面寫了幾個大字：克拉倫小姐收。

奧莉娅給她的信？懷着疑慮的心情拆開它，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短短兩句話：

親愛的克拉倫小姐，我要離開這了。這間小屋就送給您了，任憑您在這上面做什麽事情都可以。

永遠忠誠于您的奧莉娅。

永遠忠誠于她？好熟悉的話，莉蓮貌似說過類似的語句。可是她們兩個即使去除時間帶來的年齡差距，也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不過……房屋送給她了？還做什麽都可以？

因為這句話，随昕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既然地圖一只沒有變動也沒有其他任何提示，那是否是她還沒有走到具體位置？

走出房門望了望天，很顯然，連雲都沒有幾片。所以，随昕目光轉回房間。

挖！

為了避免挖錯地方，随昕開始前還特地拿着十字架四處敲了敲，看有哪些地方的聲音不那麽瓷實。

把可疑的地方打好标記後，随昕選了個回響最大的開挖。

随昕一邊挖一邊暗暗罵把學校變成這個鬼樣子的神秘力量。不會辦學校就不要辦，考試地點都布置不好，系統還出了這麽大的問題。

這難道不屬于重大教育事故嗎？做學校做成這樣不如把卷子卷吧卷吧回去燒火燒成灰撒田裏種地算了。

嘴上罵着手上就有勁了，皇天不負有心人，随昕的猜測也沒有錯，一條向下的樓梯露了出來。

擡手擦了把汗，随昕舉了根蠟燭往下走去。

進去後沒感覺到有什麽不适，她又點開系統地圖。目标點閃得更快了，像是催促她趕快下去一樣。看來這條路應該是對了。

随昕繼續往下走去，在下到一定深度以後，路就開始筆直向前了，兩邊牆上放着火把以照亮道路。

她再次打開系統面板，果然！她沒有猜錯，地圖變了。現在的閃爍的目标點在她的前方。

随昕再次擡眼望去，前方的路根本望不到頭。她放下拎了許久的十字架活動手腕。

算了，繼續往前走吧！

就在她拿起東西繼續向前時，一道黑霧猛地從她身後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