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異化
異化
以她的死亡換取隊友的存活概率?那她呢?
她看向四周,随着幻象作用的消失,大家身上的眼珠都一個接着一個的掉落,留下一個個血紅的肉坑,又被飛速交織生長起來的肉芽長滿。
這幅景象……簡直就像剛剛的眼球豬被砍傷又恢複的情景。
“會長?”是方千異,她連站都沒站穩,就踉跄着走來查看随昕的傷勢,“你還好嗎?”
儲書蘭早已力竭,癱軟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這次的搏命對習慣近身戰鬥非常不友好,她都知道,可是她還是去了。
看着這兩人,要為了她們犧牲自己嗎?在二分之一的概率下?
随昕內心掙紮着。
是 or 否
不止是系統在詢問,她自己也在問。
汗水從她額角滴下,她的內心尖叫,嘶吼,掙紮着逃離。
可是她的身體被釘在原地。
她的求生欲,從進入游戲就一直主導着她的求生欲,在不斷的叫嚣着:“殺了她們,離開這裏!”
是啊,殺死她們之後她百分之百能夠離開這裏。
可是然後呢?
灼熱的眼淚似乎仍然停留在她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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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殺死任何一個朋友。
手上傳來阻力,可方千異攔不住她。刀刃一寸寸破開表皮,血肉,劃破她的內髒。
鮮血大量湧出,汗水模糊了方千異震驚的面容,聲音也變得模糊。
「二分之一的救人利器已使用,結果正在計算中……
很遺&*h
錯誤!重新計算中……
黑色棺材小道具生效中……
恭喜您!您是成功的賭徒,二分之一的救人利器已生效,正在為您解救同伴中……」
……
意識是一片氤氲的霧氣,随昕深陷其中。
“會長!你怎麽了?”下墜的身體被人扶住,方千異刻意壓低的驚呼在她耳邊響起。
擡起頭,是一切都還未發生的那個夜晚。不,吳土已經死了。
所以……随昕下意識的拔出凝結怨氣的匕首嚴陣以待,卻沒想到外面傳來一陣更加匆忙的腳步聲。
是村民們。
他們舉着火把浩浩蕩蕩地朝這邊走來,走在最前方的仍然是那個老頭。
這次她們還什麽都沒有幹,黑山羊好端端的站在門前,屋內的人們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抱團。
老頭這次一來,先是細細檢查了吳土倒下的屍體,随後滿意的點點頭。又朝後揮了揮手,立馬就有人小跑着上前将黑山羊和吳土的屍體帶了下去。
“今天是個好日子。”老頭摸着胡子笑着說:“村子裏将會宴請所有人吃飯。”
「您收到一條山村內長老的宴請,是否赴約
是 or 是
注:長輩的好意不容辜負,故本條邀請強制接受,請各位玩家在校外也要注意尊師重道,尊老愛幼!」
他們沒有再将大家綁上,只留了一兩個人在柴房門口看守着。
剩下的人們興高采烈的跟着老頭向山村深處走去,不一會兒,那裏就升起袅袅炊煙。
看守在柴房門口的村民面上也難掩喜色,可口風卻極嚴,無論她們怎麽詢問都不肯透露一點。
借着這點空檔,随昕将混亂的思緒略微整理了下,她還沒有死,至少現在。不管怎樣,她現在來到了曾經吳土被啃掉頭的那個世界。
所以這個世界也是真實發生着的嗎?她還能回去嗎?随昕問自己。
她不知道,所以只能靜靜等待觀察。
随着時間的推移,一股肉香味飄到柴房處,說不清其中加了些什麽香料,或許就是肉本身的味道。即使是剛來到游戲不久的高二生們都不禁饞得咽了咽口水,更別提來之後就沒吃過幾頓飽飯早已饑腸辘辘的随昕二人了。
在場的衆人都竭力抑制着自己的食欲,吳土的屍體剛拖下去就開始說請吃飯煮肉,不用想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守門人早已被着香氣勾了魂,直直地盯着香味傳來的地方——村落深處。
那裏出現了幾個小小的黑點,不細看還以為是幾個螞蟻在挪動,随着距離的縮短,她們也看清了,是村民。
肩上扛着一個竹篾編成的土擔架,擔架上躺着的是……吳土。
通體泛着淡淡肉類煮熟的灰白色,不斷散發出肉香的,完整的吳土。
有人開始幹嘔起來。
老頭開始念着對神的感謝詞,“山神在上,感謝您賜予我們食物,最為高貴的頭顱已敬上。”
說罷,他開始将吳土的頭從他的身體上割去。
她明明親耳聽見的,吳土的頭在黑山羊嘴裏被咔嚓嚼碎的聲音。
所以現在她看見的頭又是哪裏來的?回到這個時間線時她的大腦只剩一片混沌,稍稍恢複後的視線也被方千異與儲書蘭緊緊擋住,所以吳土是否真的失去了頭顱她無法确定。
随昕看向方千異,她同樣投來對重新出現的吳土頭感到驚訝,儲書蘭的反應相同,那她就沒記錯。
吳土的頭也的的确确是一顆長着吳土臉的頭,難道是什麽特殊的秘書術或者任務?
正想着,長老早已把吳土大卸八塊,開始分肉,在村子裏的土著迫不及待的吃完自己那份以後,就輪到了随昕這群外鄉人,或者說食物預備役。
他們在養豬嗎?随昕腦海中浮現出不合時宜的念頭,圈養牲畜,以便于享用時能夠擁有更多美味。
老頭手端着一盤肉,開始在他們之中尋找目标,幾乎所有人的抗拒都從眼中抑制不住的流露出去。
于是老頭決定找一個易攻破的開始,他的目标瞄準了譚劍。
因為擅自跑出去從而精神不正常的譚劍,她又想起祠堂中那一幕,可是身旁兩人都不記得了。
這時的譚劍并沒有完全的精神崩潰,雖然反應遲緩了些,可還是分得清眼前喂過來的是什麽。
眼前的事物不斷變換着,腐爛的肉塊,白嫩的蛆蟲在其中不斷的扭動着身軀,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譚劍尖叫着逃跑,又被村民擒住臂膀跪在地上,硬生生的往掰開下颚往裏放着同伴的屍體。
随昕不斷地點擊使用道具,使用失敗的提示也不斷在她的面板上出現,重疊。
最後系統癱瘓,只能無力往外彈着使用失敗的窗口。
被強迫着咀嚼,吞咽。
譚劍麻木地感受同伴劃過食道,進入胃裏。
村民滿意的站起身,看着肚子鼓囊囊的譚劍,目光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标。
「使用道具:羊皮樂譜,玩家随昕使用成功
作用中……」
時間凝固了一樣,所有嘈雜都在一瞬間平息了,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歪歪斜斜地睡去了。
除了随昕。
她轉過身,看見方千異和儲書蘭站在原地,靜靜看着她。
她們兩個同樣沒有被羊皮樂譜的道具效果所影響。
為什麽?
另一個世界線的影響也會作用到這個世界嗎?
耳邊傳來嘔吐聲,是譚劍?
他也沒有陷入睡眠,窗外投射的月光打在譚劍的腹部,透過薄薄的肚皮,裏面有東西在翻湧掙紮着,下一秒就要破肚而出。
事實也确實如此,身後二人走到她身邊,看着一只長着山羊頭的人類從中鑽出,黑棕色的血水和黏膩的不知名液體打濕了毛流,往下滴落着。
譚劍絕望的張大嘴看着自己腹部的血窟窿,看着山羊人轉過身來,埋下頭,将他一點一點,啃食殆盡。
不知為何,随昕沒有動作,她靜靜站在一旁,看着同伴被……
不,譚劍真的還能稱得上她的同伴嗎?
從他擅自跑出村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開始異化了。
不僅是他,還有她。
随昕,方千異,儲書蘭。
匕首劃破掌心,鮮血還未來得及滴落,就已經被飛速生長的肉芽禁锢。
初生的眼睛還未來得及左看右看就再次隐入體內。
毫無征兆的,她舉刀揮向身後二人,随便哪個人都行。
同樣的,鮮血飛濺,肉芽交織,不過瞬間,皮膚便光潔如新。
落到地上的鮮血開始扭曲,向四處蔓延生長,最後卻因養分有限只長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肉塊。
許多眼睛與它融合為一體,哦不,生長成一體。
她們已經不能稱之為正常的人類了。
她們是怪物。
是她害了她們嗎?
“會長……這是怎麽回事?”
“異化,這是異化。我不清楚你們是否記得,在此時間線外的另一條,身處時間軸更加前方節點的時間線。”
方千異與儲書蘭面面相觑。
随昕繼續自顧自地說着:“在那條時間線裏,我殺死了黑山羊,我們三個被罰去打掃村落,但我們不僅沒有借機找到有用的線索,反而被關進了祠堂。”
她突然擡起頭,直勾勾的盯着她們倆,“我們遇到了異化,先是譚劍的死亡,随後一只豬的異化,一只由眼球組成的,且無法殺死的豬。”
“我們接到任務,所有人中只有一個人能夠活着走出祠堂。為了自相殘殺之前不死于眼球豬,我使用了我的天賦技能。”
“可是……”随昕捂住頭,眼淚往下滴落着,掉在地上,一滴一滴,猶如一片片小小的湖泊,其中倒影出一只只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
随昕對此一無所覺,她繼續哽咽着,“可是一切超出了我的預期。”
“在我使用能力以後,我所說的內容,會扭曲世界原本的法則。”
“成為現實。”
随昕知道了自己擁有怎樣恐怖的一種能力,可她開始膽怯,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正如她獲得能力的伊始。
“沒事的會長,我永遠與你同在。”淚水扭曲了方千異的面容,就連在她身側同樣擔心看着她的儲書蘭也變得一片模糊。
“第一個死的是吳土,在原本的世界線,然後我來到了這裏,緊接着吳土再次死去了。于是我回到了那裏。”
随昕一點點往下推着,“接着是譚劍。”她看了看身旁譚劍的身體。
“所以下一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