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露底

“阿慧，黃玉慧是你的真名嗎？”一天下午，大家姐把黃音叫到她的辦公桌，看着她問道。

“大家姐，怎麽啦？”黃音一下子就慌了，避開話題反問道。

“有人舉報你用別人的身份證進廠，我只問你，你現在用的這個名字是真的嗎？”大家姐很嚴肅地看着黃音。

“不是。”黃音難過的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誰舉報了自己，看來要被炒鱿魚了。

“你真名叫什麽？為什麽要借別人的身份證？”

“我叫黃音，今年才十六歲半，達不到進廠的最低年齡。”

“你那麽小，那初中學歷也是假的了？只有小學畢業？”這時候的人一般都是八九歲才上學，初中畢業就十七八歲了，所以大家姐這樣問。

“不是，我上學早，成績也好，還跳過級，我真正的學歷是高中畢業。”

“你是高中生？真的假的？”

“我有高中畢業證書。大家姐，我今天就要走嗎？”

“走？是要走的。不過，你先把你的真實身份證和畢業證書拿給我看，現在就回去拿。有嗎？”

“有，就在宿舍裏，我這就去拿來。”

自己的秘密被拆穿，黃音渾身冒汗，心中很是惶恐，機械般地回答大家姐的問話，又忐忑不安地往宿舍走去。

可千萬別把我送到警察局去呀，她在心裏暗暗祈禱。

黃音回到宿舍，小心地把自己藏好的身份證和高中畢業證書拿出來，眷戀地看了一圈宿舍。也許今天就不能在這裏住了，我最愛的床，最愛的書桌，黃音摸了摸床架和書桌，心神黯然。

大家姐和葉生仔細地看了看黃音的身份證和畢業證書，然後就讓黃音先返回工作臺。“你的身份證和畢業證書先給我，我去問問辦公室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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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就要走嗎？”黃音眼巴巴地問道。

“我不想讓你走，但是這個事我沒能力解決，必須要經過辦公室，我現在只能去幫你問問。”大家姐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黃音看不出她的喜惡。

黃音的事被捅到人事部，人事部的處理是即刻安排出廠，大家姐壓了下來，說是要問清楚。如今問清楚了，也不知道她還要去找誰問問？

這是葉生和黃音說的，還告訴她把她借身份證的事捅出來的人是六叔，是她實名舉報的。

六叔，黃音都快要忘記她了，沒想到又是她，真是死而不僵，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黃音在樣品臺坐立不安，面對阿芬她們的詢問也無心應答，一直看着樓梯口，等着大家姐帶回來的最終決斷。

快下班時，大家姐回來了，招手叫黃音過去。

“你不用走了，明天開始做我們包裝部的文員，其他部門都有文員，我這裏因為有葉生兼着，所以沒有招，以後你把這個事接手起來。”大家姐笑着說道。

“我不用走了嗎？真的不用走了嗎？”黃音高興的一蹦三尺高。

“不用走了，還升職了，以後我該叫你阿音了。”大家姐笑道更甜了。

“我真怕被炒掉，我好舍不得你們。”黃音的眼淚不争氣地留了出來。“升不升職不重要，我是真的不想離開浩誠，也不想離開大家姐你。”

“傻妞，我怎麽會舍得你走呢？我本來是想吵到香港董事會也要把你留下來的，沒想到總經理秘書小宋，一力保舉你，說你學識出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雖然現在還不到18歲，但已經超過16歲了，不算童工，只能說是未成年工。而未成年工是可以用的，只是有些危險工作不可以做。像你根本就不會接觸到危險工作，所以不會有問題，她明天會親自去勞動局備案你的資料。你真的要好好感謝她，為了說服楊總，小宋還去圖書室拿了你借閱圖書的登記本給楊總看，說你借書的內容檔次和頻率都遠超一般人。我也把你改良裱糊包裝盒和發現其他幾次錯誤的事說了，後來，楊總不但答應留你下來，還把調到二樓管理員食堂吃飯，住宿也給你重新安排到管理員棟。還有，你以後可以和我們一樣。不用穿工裝。”

大家姐一直看着黃音笑，“沒想到因禍得福吧？一直叫阿慧，一下子改叫阿音，還真有點不習慣。”

黃音傻傻地聽着大家姐說，眼淚也一直流。終于“黃音”這個名字得見天日了，再也不用擔心，也不用遺憾了。

“要叫後勤給你送張辦公桌來，你打算坐哪裏？還是就與我和葉生坐一塊嗎？”

“那就把辦公桌放你們旁邊，這樣可以随時得到你們的指點。”

吃晚飯時，黃音讓分菜的廚師把陳凱安叫了出來，然後把自己今天過山車般的經歷告訴了他。

得知自己外甥女受了很大的驚吓，但也因此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非常欣喜。

“阿音，那你現在可算是真正的管理層人員了。吃的檔次也上去了，宿舍也是兩個人一間，寬敞多了。你看我，熬了好幾年才到這個檔次，你呢？一年，一年時間就和舅舅一樣了。”

“我的工資可沒有您那麽高。您現在是一千的底薪，我當文員只有五百元底薪。”

“那你有加班費，舅舅沒有呀，每個月就拿那麽多，你現在加班費每個小時得有兩塊七了，加班多點，你可就比我工資還多了。晚上寫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裏。你的宿舍和新飯卡安排好了嗎？”

“說是楊總已經安排下去了，讓我去人事部拿，我想明天再去。舅，楊總也是公司董事嗎？”

“不是，他是大老板的侄子，也是大老板的委托管理人，因為大老板的股份占公司八成，其他幾個董事的股份都很少，所以廠裏的所有事都由楊總說了算。”

“我還沒見過大老板呢？”

“哪有那麽容易見到，有時一年也不見他來一次廠裏。這個廠只是浩誠公司的一部分，主要業務還在香港那邊的，好像還有造紙廠和油墨廠。”

“原來我們公司這麽大呀！對了舅，我這次能夠留下來，宋姐出了很大力，我一會要去謝謝她。”

宋姐，黃音真沒想到沒說過幾句話的宋姐會大力舉薦她。搜腸刮肚，也就那次送阿嬌的時候說了幾句話，平時借書黃音都只是點點頭而已。這樣一個人，一直不聲不響，竟然在暗中關注着她，欣賞着她，黃音心中真的很感動，恨不得馬上去和她道聲“謝謝”。

晚上圖書室開門，黃音一到七點就拿着看完的書上去找宋姐。“宋姐，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今晚可能就要在外面過夜了。”

“沒什麽，就是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要還書嗎？登記一下。”

宋姐并沒有打算多說什麽，一如平時那樣又低下頭在桌子上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