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 ??
第十二章 ︿
第二天來上課,徐霧白在自已的桌子上也看到有一顆糖果,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昨天自已買的那包。
在那顆糖果下面還有一張扣着的字條,他走過去翻開,上面寫着:最甜的留給你。
徐霧白拿起那顆糖,包裝是淺粉紅色的,應該是荔枝味的,他把紙條小心的折起來收進口袋,然後才拆開糖果的外包裝,都沒入嘴,便有一股濃烈的荔枝味撲面而來,鼻腔裏瞬間被荔枝的味道填滿,把糖放進嘴裏,徐霧白輕抿兩口,糖果的甜順着唾液滑入口腔裏,他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個糖是真的很好吃。
盛遲年到的時候,早自習馬上就要開始了,剛坐下,便聞到了來自旁邊人散發的甜膩香氣,盛遲年嘴角微微彎起,挂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第二次月考馬上來臨,這也預示着高三上半年生活已經過去三分之一。
月考那天,盛遲年在八考場,跟徐霧白的距離不再像第一次月考時那樣,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考試加油。”徐霧白拿着筆離開班裏前,對盛遲年說。
“你也是。”
月考出分那天,盛遲年一舉向前,超越半個高三的人,名列前茅。
徐霧白看到名單的那一刻,不是震驚,也沒有意外,反而是意料之中。
因為平時上課盛遲年雖然總是一副不太認真的模樣,但他手裏的習題和試卷騙不了人,即使只有零星幾個計算步驟,可正确率卻非常高,甚至有的時候比自已算的都要快都要準确。
其實在徐霧白心裏,他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盛遲年本來就應該這麽優秀才對。
這次的一等獎學金上,盛遲年和徐霧白兩個人的名字第一次同時出現在了一起。
上課的時候,徐霧白正低頭做題,旁邊突然有聲音響起:“徐霧白,怎麽辦?我這次考的好像還不錯。”是盛遲年帶着調侃意味的湊到徐霧白耳邊,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音量說。
徐霧白耳朵有些敏感,忍不住縮了一下,說:“不是不錯,是很棒了。”中游到上游,說很棒都不太夠,應該是非常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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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徐霧白對自已的評價,盛遲年的心情都愉悅了許多,換了個話題:“你之前拿了獎學金,都會幹嘛?”
還不知道這次獎學金是多少,盛遲年就開始想這筆錢打算如何用了。
徐霧白思考了一下,誠實的說:“存起來。”
“存起來?”盛遲年有些意外,他不确定的說:“全部嗎?”
“嗯”徐霧白點點頭。
他的錢除了生活的必要開銷以外,全部都要存起來,他還要上大學,他要為自已攢學費。
“那我跟你一起攢錢,你覺得怎麽樣?”盛遲年突然問。
徐霧白愣了一下:“什麽?為什麽?”
盛遲年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只是突然有這個想法,母親的掌控他注定可能無法逃離,親情的血脈永遠牽制着他,那如果,他換一種方法,會不會以後好一些?
“你就當……我也想未來有自已的底氣吧。”
這句話說完,也不管徐霧白有沒有回複,盛遲年就坐直身體了,徐霧白掀眸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盯着黑板去了,就像是一直都在認真聽課一樣。
——
後來,盛遲年當真如那天說的一般,獎學金他都開始攢了起來,連吃飯上也變得稍微節省了一些,從出門打車也變成了距離近就步行,距離遠就坐公交車。
其實徐霧白知道他并不缺錢,可他心底也一直盤旋着一個疑問,因為他始終不知道他說的底氣是為什麽。
高三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徐霧白和盛遲年的關系也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變得親近。
期中考試那天,這是高三上半學期兩次大型考試中的其中一次,徐霧白很認真,因為大型考試的獎學金也會比平時多一些,如果他可以拿到一等,那未來的一段日子裏,他可以輕松許多。
“盛遲年,考試加油。”每次考試時,徐霧白都會先對他說這句話,有時帶名字,有時不帶名字。
而盛遲年每次也都會笑着回應說“你也是”,這仿佛是兩個人在考場上拼盡全力前的暗號一樣。
日積月累的相處下,兩個人之間逐漸互相打開心扉,盛遲年帶着徐霧白去理了頭發,他的額前再也沒有半遮眼睛了。
坐在理發店裏的時候,徐霧白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他不是不相信理發師的技術,他是不相信自已,以前頭發擋住眼睛,久而久之他在潛意識裏會覺得這就像一個屏障一樣,可以遮擋去一部分來自外界的眼光,讓他不會那麽敏感。
可等剪完頭發後,理發師看着鏡子裏的徐霧白發出了一聲由衷的驚嘆:“同學長得這麽帥氣為什麽要讓頭簾遮住自已呢!”
徐霧白看着鏡中的自已,他其實也有些不太認識自已了,恰到好處的頭簾,把他的眉毛眼睛全部露了出來,鬓角兩邊的頭發被理到耳朵以上,腦後的頭發也被剪短到了脖子上,後脖頸完整的露出來,他看着這樣的自已,第一眼是好陌生。
“怎麽樣?”盛遲年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站到徐霧白旁邊,徐霧白看着鏡中的盛遲年好像突然變得格外高大,其實這是因為自已坐着的原因。
“好看……”徐霧白嘴裏嘟囔了一句,理發師的技術很好,好到自已仿佛變了一個樣子。
從理發店出來,徐霧白緊了緊衣領,他的視線突然變得開闊起來,讓他有些無所适從,就連走路的姿勢都變得有些拘謹起來。
路上的行人經過時都會把目光對準兩個人,這讓徐霧白感到不自信,他會忍不住思考,是不好看嗎?還是很奇怪?可是剛剛在店裏,他覺得不錯啊,是自已眼睛的問題嗎?
心裏的想法一多,他的頭便開始越走越低,他甚至還感覺到自已的腳底開始沉重發虛,他好像是低血糖犯了,想蹲下,把頭埋起來,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人看自已了。
徐霧白偷偷看了盛遲年一眼,對方擡頭挺胸的朝着前方走着,徐霧白說不出話,他微微擡起了手想要碰一下盛遲年,想告訴他說自已低血糖了,想蹲一會,就算是謊言也沒關系,周圍的目光真的讓他快無法呼吸了。
但徐霧白的手卻遲遲沒有舉起來,就算是脫離一下自已的身體就讓他很難受,這樣一直到盛遲年察覺到旁邊徐霧白越走步子越小,直至停下。
“怎麽了?”盛遲年回頭問,卻看到徐霧白低至無處可低的腦袋,他的後脖頸因為向下垂頭,甚至有幾節骨頭凸了出來。
徐霧白的手慢慢摸上自已的頭發,語氣變得磕絆,細聽還有些發顫:“我的頭發…很奇怪嗎?”
“?”盛遲年不理解為什麽他會這麽說,他微微傾身,看到了徐霧白飄忽不定的眼神,又起身來看了一眼周圍,跟行人的目光對視上,他明白了徐霧白這是因為路上行人的目光。
在人群中經過時,難免有人會往他們這邊看,這徐霧白很不習慣:“不奇怪,這很适合你。”盛遲年想說沒有,但覺得不夠直接。
“那怎麽……”徐霧白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大家總是會看我?”
直到現在這一刻,盛遲年才徹底發現,徐霧白答應剪頭發對于他自已來說是一個怎樣的挑戰,他是真的鼓起了很大的勇氣。
想到這裏,盛遲年突然心底有些異樣劃過。
盛遲年沉默了一下,輕輕拉住徐霧白肩膀上的衣服,帶他進了旁邊的咖啡廳,随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你很在意外界的眼光嗎?”盛遲年看着徐霧白一直擡不起的頭問道。
徐霧白像是有一種被說中後的無地自容一般,他的眼睛四處亂瞟,等沉默了一會後,他才開口:“我也不想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能很清楚的感覺到。”
他就是這樣一個高敏感的人,因為小心翼翼,所以格外關注外界對他的任何感覺,他的全身上下好像都是眼睛,總能在不同的範圍內接收到各種信息,無法忽略,他試過。
“徐霧白,你擡頭看着我。這裏沒有人再看你了。”盛遲年突然的嚴肅,竟讓徐霧白産生了一種不得不從的錯覺。“你必須要去跟外界對視,只有這樣,你才能知道那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你又不是犯人,總是逃避才會讓自已多想。”
只有直視世界,方能辨別善意和惡意;總是低頭逃避,所以才變得敏感小心。
“你可以聽取外界的聲音,但也可以不采納,這也是一種選擇。”盛遲年頓了一下,接着說:“徐霧白,你要學會自已發現選擇,這樣你才有選擇的權利。”
出身不是他能選擇的東西,但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上活着,他就不缺少選擇的機會,一直以來,都是因為自已的逃避,所以他才喪失了選擇的機會。
可能有無數次,世界是想要拉自已一把的,但他總是低頭往前走,所以沒看到,就這麽錯過了。
徐霧白聽完盛遲年的話,又低着頭躊躇了一會,然後終于慢慢擡起頭來:“盛遲年,你幫幫我吧。”
這一句是徐霧白憋足了一口氣說的,既然如此,那他就勇敢一次又何妨?他其實也是希望自已在變好的,他也知道盛遲年想拉他,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拽住他,他也真的不想放棄。
不止是為了自已,同時也是為了那個願意拉住自已的人。
“徐霧白,你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