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_c)
第二十一章(c_c)
這樣的噩夢一晚接着一晚,徐霧白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每到黑夜,他就像是一個滿是裂痕的玻璃一樣,在深夜一遍一遍摔碎自已,在清晨一遍一遍拼起自已,他舍不得。
內心的那個萌芽逐漸長成了參天大樹,枝丫四處瘋長,在身體的深處肆意生根發芽。
在距離高考還有58天的時候,徐霧白做了一個人生中最大膽的決定。
這個決定從生根到發芽很久很久了,以前的徐霧白可能只會任由它折磨自已,但現在的徐霧白,想為了自已争取一次,不成功也沒關系,他不想永遠都抱着遺憾生活。
在一節自習課上,徐霧白給盛遲年遞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
【我有話想跟你說,放學可以晚一點回家嗎?】
徐霧白本想着等放學再跟他說,但他不希望到時候會有其他事情臨時打斷他,畢竟他鼓起的勇氣可能就這一次,被打斷,也許就沒有下次了。
盛遲年看到紙條的時候,餘光瞧了旁邊人一眼,徐霧白已經重新紮進題海裏去了。
胳膊肘那塊骨頭傳來觸感,徐霧白看了一眼,小紙條已經被推回來了,他拿起來
【好啊。】
徐霧白和盛遲年都沒有上晚自習,下午六點一刻左右,兩個人并肩出了校門。
在路上,徐霧白沉默着往前走,盛遲年就跟在他身邊,兩個人走過大路又經過胡同,直到兩個人在一個隐藏在巷子裏的老小區出現在面前,徐霧白才停下腳步。
“到了。”他仰頭看着只有五層的小區,上面的玻璃都沾滿着污垢,時間太長了,根本擦不掉了,小區的牆皮也剝落的差不多了。
“我們這是去哪?”盛遲年看着面前的小區,放在以前,他絕對看都不會看一眼,甚至他都不會認為在繁華的城市裏還會隐藏着這樣的房屋,但此時此刻,他站在這裏了。
徐霧白提步往裏走,這樣老的小區連門衛都沒有,因為根本不會有人偷竊,是小偷來了都會放下200塊再離開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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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徐霧白聲音不大道。
他提步往裏走,盛遲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想些什麽,直到徐霧白離自已有七八步遠之後,盛遲年才回過神來。
先跟上徐霧白,而後兩個人步伐一致的往小區裏走,直到上了昏暗陰沉的樓梯間,盛遲年一眼看過去,這裏的牆壁上都是小廣告,各種各樣,還有用油漆寫上去的,樓梯扶手也是掉了漆皮的鐵欄,這裏處處都透露着貧窮。
站在自家門口,徐霧白回頭對盛遲年介紹:“之前下雪那會,就是因為沒帶鑰匙打不開它了。”
盛遲年看着面前自已可能徒手一拉就會倒的大門,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徐霧白沒看到他的表情,講完話後自顧自的從兜裏掏出鑰匙,打開門,“進來吧。”他側身讓出一點位置來。
盛遲年信步進屋,剛才屋外的景色讓他震驚,現在看到屋內的景色,盛遲年突然心頭一緊,以前的所有不理解好像在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空蕩蕩的小屋裏,因為沒有什麽家具,只有三四十平米的小屋看起來像是五六十平的。
“這是我家,我這幾年來一直住的地方。”徐霧白坐到沙發上,看着正在環視屋裏的盛遲年說。
他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麽要帶他來這裏,明明在哪裏都可以說,可徐霧白覺得在自已家更有安全感,最起碼如果被拒絕了,他不會被更多人看到自已的狼狽與不堪。
從進門前到現在盛遲年只字未說,這讓徐霧白的心裏有些沒底。
“在沙發上坐一會吧。”徐霧白提出邀請,“一會如果你想參觀一下的話,我可以給你當導游。”
這麽小的家,幾乎是一眼就能掃完了,哪還需要什麽導游,這只不過是徐霧白在給自已放松罷了。
盛遲年坐到沙發上,他其實想說話的,只是喉間覺得苦澀,苦到他張不開嘴,他從來沒想過徐霧白的生存環境是這樣的。
徐霧白看他依舊不說話,只能再次開口:“這裏……”
“累嗎?”徐霧白剛出口的話被打斷,盛遲年說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發澀。
“……什麽?”徐霧白被問的有些懵,下意識反問。
盛遲年低着頭,雙手交握在一起放在兩個膝蓋上,嗓音低沉的說道:“在這樣的地方生活,累嗎?”
累啊,他太累了,剛開始的時候,他累的都崩潰,後來強迫自已遺忘累的感覺,所以他才能走到現在。
“累,特別累。”徐霧白不想故作堅強,他想把最真實的想法說給盛遲年聽:“在這生活的每一天我都很累。”
盛遲年聽着他的話眼眶發酸,徐霧白把自已所有的痛苦都歸結成為了一個字,累,這樣的累,他獨自經歷了多久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盛遲年不知道,他心疼徐霧白但卻沒辦法感同身受他。
“盛遲年,你想聽我的故事嗎?”徐霧白的聲音微微發顫。
他想聽:“好。”
“我是個沒有家人的孩子,是人們口中的孤兒。我沒有朋友沒有兄弟也沒有家人,在你出現之前,我已經和這個世界脫節了,我什麽都沒有,也不怕失去什麽,就像我說的一樣,因為我不曾擁有。那時候我活的像一個行屍走肉,或者說是像一個自閉症,不會社交也不會融入人群,我沒有家人的庇護,沒有家庭的避風港,所以我過得小心翼翼。
沒有人對我說我也可以是有選擇的,我可以擁有不願意的權利,是你,你的出現讓我貧瘠乃至荒蕪的世界裏發了第一顆小芽,你告訴我許多道理,你把我帶出了深淵,讓我重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
盛遲年我其實一直都很感謝你,甚至是到了現在,我開始依賴你,毫不誇張的說,我現在的樣子都是因為你的出現而改變的。”徐霧白語速緩慢的講述着他的人生,可每一句卻都在感謝盛遲年。
“徐霧白……”盛遲年的眼眶蓄着淚水,不停的打轉着,看着徐霧白的眼神裏充斥着心疼。
“嗯”徐霧白先他一步,淚水已經糊滿了全臉,但聽到盛遲年喊自已,他還是揚起一抹笑容來:“盛遲年,我現在19歲,這是獨自生長的第六年,我厲害吧?”
13到19,六年,徐霧白就這樣自已把自已養過來了,雖然臉上還有淚水,但盛遲年能從那抹笑容和語氣裏讀出來,徐霧白的驕傲。
“嗯,你很厲害。”盛遲年眼眶打轉許久都未曾落下的淚水在說完這句話後,吧嗒的掉在了手上。
徐霧白從桌子上撕下一張紙來,遞給盛遲年,之前都是他給自已遞紙,這次換一下。
盛遲年伸手接過紙來,卻沒有給自已擦,他把紙折起來,向前傾身,紙巾落在了徐霧白的臉上。
這個世界仿佛突然定格下來,徐霧白感受着自已臉頰上輕微的觸碰感,這種不真實的觸感讓他覺得現在的事情只是他的想象,等回過神來,其實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盛遲年的手離開他的臉,徐霧白仍在反應當中,看着他有些呆滞的模樣,盛遲年忍不住輕聲說:“自已都哭成花貓了,卻只顧着給我遞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