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新婚的第一晚,徐霧白個人感覺和平常其實沒有什麽區別,兩個人都累了一整天,早早的竟難得有了些許困意。
徐霧白和盛遲年一進屋就坐在床上,西服兩個人也沒有脫掉,此刻沒有了大衣的遮擋,他們手上的戒指整個露了出來,在燈光下,忽閃忽閃的。
盛遲年坐在旁邊單單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徐霧白想要幹嘛,他起身走到徐霧白面前,張開自已的雙臂,下一秒,徐霧白便坐着環抱上了盛遲年的腰,将臉頰整個埋進他的腹部,深呼吸貪戀着這份溫暖。
過了一小會兒,盛遲年的小腹部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音,徐霧白的頭動了動:“盛遲年,你覺得死亡可怕嗎?”
盛遲年正一下一下輕輕拂着他的後背,像哄小孩子一樣,在燈光下看徐霧白的頭頂,他的頭發有些發棕:“怎麽會問這個?”
徐霧白只是搖搖頭,然後雙手用力把盛遲年抱的更緊了些,聲音嗡嗡的說道:“有些好奇而已。”
盛遲年的目光慢慢從徐霧白頭頂挪開,看着面前,其實他也不知道死亡到底可不可怕,可如果是跟愛的人死在一起的話,那應該不可怕吧。
徐霧白見盛遲年沒再說話,于是又問道:“那你說,人在死前會看到走馬燈嗎?”
盛遲年發現現在的徐霧白好像有些反常,三句話兩句不離死亡,他撫摸着徐霧白後背的手也突然像是反射性一般的顫抖了一下。
“會吧,那是人在最後一刻對人生進行的最後回憶。”盛遲年對走馬燈這個詞的第一理解還是在偶然讀書時看到的。
這句話以後,徐霧白沒有再問問題了,他的頭開始搖搖欲墜的在自已的腹部輕晃,盛遲年微微往後仰身,徐霧白便換了一個姿勢,把臉露了出來。
他睡着了。
盛遲年看着他這些天每日都能看到的模樣卻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今天他們結婚了,應該是開心高興才對,可他的眼神裏卻有一種憐憫,但更多的是心疼。
這段日子以來,徐霧白好像很久沒有自已主動入睡過了,雖然他一句話都不說,但盛遲年都知道。
他前兩年也是這麽過來的,徐霧白自以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道盛遲年其實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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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霧白,你真的很累嗎……”盛遲年的語氣既像是自已在呢喃又像是在詢問,可回應他的只有一聲聲冗長的呼吸聲。
這是第幾次了?
徐霧白睜眼醒來的時候,屋裏還完全黑着,盛遲年睡前沒有把窗簾拉好,徐霧白在窗簾中間看到了一道月光打進來的形狀。
也不知道具體幾點了,反正外面天還沒亮。
月光從那道縫隙透進來,在地上折射出一小塊不規則的亮光,徐霧白的睡意在睜眼那一刻便完全消散了。
徐霧白是側躺着醒來的,他不回頭便能感覺到此時自已的身後并沒有人在。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了,從盛遲年住進來的這段時間裏,他經常會在深夜反複醒過來,有時候身邊有人,有時候身邊沒人。
而今天,在那道沒拉好的窗簾外的陽臺上,是盛遲年正站在欄杆處,即使是黑夜,也能看到他身邊煙霧缭繞。
身後的小桌子上有好多個煙頭堆積着,幾乎每個夜晚,他都會在不同的時間段來這裏待一會。
拿在手裏的手機正不斷的亮屏熄屏,從他離開家的那一刻,盛明初不間斷的每一天都會給他發消息,但盛遲年基本不回。
以盛明初的手段,她明知道自已在哪裏,遲遲沒有動作不過是她害怕徹底失去盛遲年而已,所以她忍着,憋着,當做自已不知道他在哪,但現在顯然是憋不住了。
因為他和徐霧白結婚了。
等今晚的第三根煙抽完,盛遲年才點開了手機,随即是入目的便是一條條消息,多到數不勝數。
要說盛明初也是可憐,她親手送走了兒子對她殘存的最後一絲親情,卻又開始向他賣慘,如果将她現在這樣作個比喻的話,那她就像一個螞蟥一樣,醜陋又黏人。
——你們結婚了?
——我的話你一點都不想聽嗎?我為了你好,你卻這麽回報我。
——你們的婚姻不會被社會認可,你知道吧?
……
發過來的每一條消息不是在說盛遲年不孝就是在說同性戀不被認可,盛遲年這兩秒聽這些話已經聽的膩煩了,盛明初當真不知道這些東西在他心裏掀不起一絲波濤了嗎?
盛遲年已經出來了有一會了,現在也該回去了,徐霧白一晚上會醒很多次,不能讓他發現自已不在。
盛遲年面無表情的關掉手機,回身把桌子上的煙頭都收拾掉,然後又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類似香水小樣的東西,拿在手裏對着嘴裏噴了兩下,是清新口氣的口噴。
噴完口噴後,他對着自已手掌哈了一口氣,聞了聞,确認沒有味道後,才輕輕打開門,拉開一小塊窗簾,側身隐了進去。
看到床上的徐霧白睡得還算安穩,盛遲年悄悄舒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上床掀開被子,等自已完全躺下去後,他又确認了一下徐霧白有沒有睡醒,聽到呼吸聲沒變,他才放心睡覺。
直到盛遲年的呼吸也趨于平穩後,暗無邊際的房間裏,徐霧白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還以為他們現在是輕舟已過萬重山了,但原來并不是。
徐霧白小幅度翻了個身,将自已面向盛遲年的臉龐,他的鼻尖細細感受着他的氣息,一股淡淡的香味裏面還隐隐夾雜着一絲煙草味。
徐霧白也不知道自已還能在堅持多久,現在,他的最後一個夢想已經實現了,老天爺已經很眷顧他了,他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雖然說不能有實際意義上的共白頭,但有句話說: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這個“共白頭”在今晚已經實現了。
後半夜徐霧白幾乎是睜眼到天亮,他看着牆上的鐘表逐漸在眼前變得清晰,随後在盛遲年醒來前,又閉上了眼睛。
裝作自已也是剛睡醒的事情徐霧白已經相當熟練了,因為盛遲年從來沒發現過。
“醒了?”清晨,盛遲年的嗓音帶着些許沙啞。
徐霧白眼皮辦睜着看了看盛遲年,似乎是在确定他的位置,随後閉上眼睛手腳并用的往他的懷裏顧湧兩下,在這個寒冬裏,盛遲年随時随地就像個大火爐一樣,讓徐霧白總忍不住想靠近。
早上的時間最容易讓人感到依戀,徐霧白不想起來,盛遲年亦不想。
“今天要做什麽?”良久,徐霧白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盛遲年無奈的替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輕哼一聲:“聽徐老板的安排呗,畢竟現在我是無業游民。”
別看盛遲年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很可憐,但實際上,他的語氣裏一點都不可憐,反而還帶着一點小驕傲。
一種“我讓媳婦養我驕傲,我自豪”的感覺。
于是,新婚第二天,徐霧白就帶着一個大挂件去了咖啡廳。
這種情況,任誰看見不說一句敬業!?
兩個人一起到店裏的時候,員工們早就已經到齊了,他倆大老遠走過來,就有員工眼尖注意到了,在一邊你拱我我拱你的使眼色。
紀何也是剛到沒多久,正在制作臺檢查機器和庫存,絲毫沒注意到員工們的動作。
知道聽到門鈴聲擡頭,下意識想說一句“歡迎光臨”,結果一擡頭就看到了是他們二人,兩個人目前一副如膠似漆的模樣,讓他笑了一半的臉直接拉了下來,他忍不住咋舌道:“哎哎哎不是我說,怎麽你倆結婚了反而比之前更過分了呢,我受不了了,咦~”
盛遲年聽了紀何的話,非但不害羞,反而十分滿意的當場捧着徐霧白的臉來了一個現場吻,完了還不忘說一句:“更過分的在這呢。”
這場景,令小姑娘開心,令紀何無語,也是盛遲年什麽時候知道害羞了,他估計都不知道害羞兩個字怎麽寫!
“……”徐霧白每次接吻前後都會有幾秒的反應時間,所以他通常會慢一拍跟上他們的談話:“不好意思。”
比如說現在,這句不好意思的确是他的第一反應,不過紀何也就是随口吐槽兩句,又不會真的怎麽樣,“既然來了就上班吧,一會女孩們正式上班了你倆可收斂點,不然那群人又要哇哇大叫了。”昨天婚禮的喊叫聲他可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了,太吓人了。
目送兩個人的身影更衣室門口消失,紀何站在制作臺上若有所思,他一直都覺得這兩個人在一起後有時候真的很莫名其妙,比如昨天剛結婚今天就上班,再比如給了婚禮假不用,總之,就是很莫名其妙,就好像上班有瘾似的。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天生的牛馬…?老板見了都得賠個笑臉,說得就是他倆。
果然,小情侶的世界,他這個單身漢懂不了一點。
不過說來也奇怪,他長的雖然沒有那兩個人帥,但也不能說不帥,再加上他本人健談陽光性格好,家裏還有點小錢,怎麽在這裏這麽久了,沒有一個女孩要跟他談戀愛呢?!這不科學啊……
此時此刻,紀何的腦子裏有一堆千奇百怪的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兩個小情侶從更衣室出來後一直到上班的過程當中,時不時的還會膩歪到一塊去,紀何本來無感甚至是嫌棄,可到了後面,也是給自已越看越內耗了。
難不成真是他命裏不犯桃花?!再難道,是他的真命天女 子還沒出現?實在不行他在退一步,求上帝賜給他一個對象,男女都行。
別說,這種戀愛戀到旁若無人的地步,紀何還真挺想感受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