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盛遲年今天睡得格外沉,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家裏沒有人在,他也不知道徐霧白幾點出門的。

給他發了消息,得到回複後,盛遲年簡單洗漱完便去店裏找他了。

現在這個時候店裏剛送走一批顧客,人并不多,徐霧白正在臺前擦機器。

“怎麽早上不叫醒我。”盛遲年走到徐霧白跟前,見他還沒注意到自已打了個響指。

徐霧白聞聲擡起頭來,剛才盛遲年一進門他就看到了,用餘光看見的,故意沒擡頭:“不想打擾你的美夢。”

哪有什麽美夢,盛遲年苦笑了一下。

紀何在一邊,看着他們這邊的對話,本來想提一句那封信來着,但一直沒找到插口的機會。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盛遲年倚在吧臺上,還是頭一次聽他請求自已,徐霧白笑了笑:“是什麽?”

來的時候,盛遲年已經措辭了一路,但看到徐霧白後,話到嘴邊卻又講不出,如鲠在喉的感覺當真難受,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看盛遲年這麽糾結,為難的表情挂在臉上相當明顯,徐霧白摘下手套覆上他的手背,拍了拍:“說吧。”

這件事是盛遲年不得不做的事情,本來也可以不跟他講,就當是為了兩個人的感情,他做一次自私的人,可轉念又一想,夫夫一體,這件事徐霧白理應也是知情者,“我……想回一趟茄市,時間不長,幾天就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偏下,不敢看徐霧白的眼睛,似乎是怕他會多想,連忙又說道:“很快就會回來,好嗎?”

徐霧白看盛遲年帶着不安的眼神看向自已,突然覺得心裏刺痛一瞬,按理來說這件事不應該讓他帶着這種不安的神情向自已開口才是,茄市本來就是他的家,回家是他的自由,但偏偏因為自已,導致盛遲年現在就像一個飄忽不定的蘆葦一樣,風吹哪邊他就得向哪邊倒。

“去吧。”徐霧白說:“那裏還有你的家,這麽久了也回去看看吧。”

徐霧白明明感覺自已是提着嘴角說的,可為什麽在盛遲年眼裏倒映出來的樣子,他笑的比哭的還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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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徐霧白并不是刻意表現,可那種帶着牽強的笑容仍然深深刻進了盛遲年的眸中。

如果可以,他也想一輩子都只陪着徐霧白,因為他們的過程太難了,但他現在沒辦法,他身後的那根線只是放長了,并不是松開了。

“我會很快回來。”

這是他第二次向自已保證,“好。”徐霧白的眼裏漾出一抹笑意,是真心的在安慰愛人的不安。

盛遲年想問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不用一起去茄市,徐霧白可以去番市,在剛進來時看到徐霧白的一剎那,這句話差點就脫口而出了,可看到他努力擠出笑臉的模樣後,盛遲年突然發覺這對他是不公平的。

徐霧白在這裏有生活有朋友,他憑什麽提出讓徐霧白回到那個沒朋友沒家人什麽都沒有的地方?說到底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已罷了,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盛遲年沒有耽擱,下午他就買了回茄市的機票,他明知道盛初陽鬧自→殺是為了逼他,想讓他回去。他現在坐上飛機的唯一原因也只是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不會只有一次,盛遲年遲早要去解決,母親始終是他和徐霧白人生中的一個炸彈,如果任由它在那裏倒數,等爆炸那天,徐霧白肯定會受傷。

他可以背負任何名義上的謾罵,徐霧白不該,他什麽都沒做錯,他唯一做的和自已有關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了自已。

此行盛遲年是抱着決心去的,能說服盛明初的話,徐霧白和自已的未來是可以慢慢走的。可如果沒能說服,便趁此機會,把身後的線徹底斷了。

徐霧白下午便無心工作,紀何察覺他心不在焉便讓他回家休息。到家後,推開家門,家裏靜悄悄的,徐霧白站在玄關不動,大腦和身體突然都有一瞬間的怔愣,看着自已生活了幾年的家裏,他卻總覺得這裏和某個地方重合了。

曾經在另一個地方,那個家裏也是這樣的布局,但唯獨少了一樣,盛遲年去哪了?

徐霧白的世界突然開始翻湧,他嘗試着喊了一聲:“盛遲年”

“……”安靜的家裏沒有任何人回應他,什麽聲音都沒有。

在客廳的沙發上有一個毛毯,是後來盛遲年購置的,徐霧白看到它,腳下步伐匆匆,飄忽的走過去,雙手觸摸到毛毯的一瞬間,白色的毛毯在他眼裏變成了灰色。

這是盛遲年家的那塊毛毯……

徐霧白眼前猛然天旋地轉,在他的視線裏,自已的家,盛遲年的家,兩個家不斷的在自已眼前重合分離,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他的頭快炸了。

“叮鈴鈴——”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徐霧白恍如大夢初醒般低頭,其中一只手慢慢覆上口袋,把震動的手機從身旁拿出來。

“喂?”徐霧白把手機拿到耳邊,顫顫巍巍的開口道。

下一秒,他聽到了令人熟悉的聲音。

“……”

他不可置信的把手機從耳朵邊拿下來,模糊的視線讓他看不清來電人的名字,徐霧白用力的揉搓眼眶,直到眼尾泛紅,他終于能夠清楚的看到上面的聯系人了,來電人是拉也,這是他給盛遲年的備注。

“喂……”徐霧白眼神呆愣的看着前面,語氣帶着木讷。

盛遲年在電話裏沒聽出他的異樣,只是像往常一樣開口:“到家了嗎?”

徐霧白僵硬的點點頭沒說話,他忘記了他們這是在打電話。

盛遲年沒聽到回答,于是又問了一遍:“徐霧白你到家了嗎?”

徐霧白這才反應過來,他語氣有些磕絆的說道:“到…到了,在家。”

他不敢相信,他腦子裏有很多疑問,比如盛遲年怎麽會有他的電話呢?他記得走之前已經扔掉了電話卡啊……他是怎麽聯系到自已的?是在做夢嗎?

“我大概要在家裏待四天,晚上如果不習慣睡不着給我打視頻,多晚都行。”盛遲年是故意說的這些話,比起依賴藥物,他更希望徐霧白依賴他。

“好。”徐霧白呆呆的說道。

盛明初上樓來的時候,剛要伸手敲門,便在門口聽到了裏面傳來的聲音,敲門的手收回來,握着水杯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收緊。

挂斷電話以後,盛遲年對于電話裏徐霧白的語氣感到有些奇怪,還來不及多想,盛明初就敲響了房門。

“遲年……我能進來嗎?”盛明初帶着詢問的語氣開口。

盛遲年把手機扣放在床上,起身過去打開了房門。

“坐飛機累了吧?我熱了一杯牛奶,喝完好好休息一下吧?”盛明初的語氣中帶着久別重逢的那種激動。

不過盛遲年對于她這個語氣只是平淡的說:“謝謝”,而後接過她這杯熱牛奶來。

盛明初見此情況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轉過去的背影,待在原地躊躇了一會,什麽都沒說離開了。

另一邊,徐霧白挂斷電話以後,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裏,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腦中已經亂作一團,大腦裏的另一個徐霧白在說話,那個徐霧白從電話挂斷以後就不停的在說:“不是真的,這是夢,盛遲年怎麽會回來找你呢?他應該很恨你才是……恨你留下那樣一句話就走了。”

徐霧白的主人格意識似乎還瀕在,主人格的他不停的在反駁另一個他:“這就是真的,盛遲年來找我了,還和我結婚了。我們還有婚戒,你看……”

說着徐霧白徑直伸出手,想要把手上的婚戒亮出來給他看,可手出來的一瞬間,徐霧白傻眼了,他手上壓根什麽都沒有,空空的。

“怎麽會……怎麽會沒有?我們結婚了啊……我也給他帶戒指了,戒指呢?怎麽沒有啊……”徐霧白眼神慌亂的開始尋找,戒指一定是不小心掉了,他在每一個屋子裏都翻遍了,甚至趴在地上把手伸進沙發底下摸索,可還是沒找到戒指。

同一時刻,在他的視線裏,家裏有關另一個人的生活痕跡開始慢慢消失,徐霧白無措的站在那裏,看着他們一點一點消失,他想阻止,可腳下仿佛有千斤頂壓着一樣,他動不了,只能不停的說着:“不要,不要。”

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另一個徐霧白不再是存在意識當中了,他竟直接出現在了自已旁邊,他悲觀的看着眼前這一切發生,徐霧白無助的沖着他大喊:“愣着做什麽?快阻止啊!”

但他只是站在徐霧白旁邊看着,腳下絲毫未動,正默許着這一切的發生。

徐霧白站在原地聲嘶力竭的咆哮着,吶喊着,直到所有和盛遲年的東西全部都消失幹淨。

極度的情緒讓他猛然驚醒,徐霧白睜開了眼睛,不知何時,他竟然站着就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一瞬間,左手便下意識的摸向右手無名指的位置,在手指尾部摸到了一個硬的東圓環,他緩緩低頭,一枚戒指此時完好無損的戴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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