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怨女籠困夢中人
怨女籠困夢中人
林臻狐疑這個聲音就是現在這個身體本人,可是夢境中的人原來也會這樣有‘個性’嗎?居然還可以和自己無障礙的溝通。而且對自己好像沒有惡意。
這個人一定是個大善人,不僅把身體借給我,還救了我,一定是個人美心善的美少女,出去這裏我得找個鏡子好好看一看!林臻故意在心裏用力地讨好。
……
你是傻子嗎?生魂入夢本就是頂替掉虛幻不存在的人,哪裏來的‘大善人’,而且你這個身體……并不是夢境裏虛幻的人,聲音停頓了下來,似乎在等林臻提問。
什麽,不是虛幻的人,那會是什麽人?林臻從善如流。
她發現了,這個聲音雖然聽起來很清冷、不近人情,但是意外的很好被讨好。她剛剛那麽拙劣的誇贊,這個聲音雖然有些無奈,但并沒有不耐煩,相反,還帶着一點不易被察覺的笑意。
你自己想。
林臻自己想了想,夢境裏的人不就只有主人自己虛構出來的人和……
你是說,我這個身體就是夢籠之主! 林臻震驚了,如果她自己就是夢籠之主,那要怎麽做才能不被自己察覺?豈不是她現在就已經暴露了?
這是一個組合的夢籠,不過組合得不多就是了。你的身體算是一個意外情況,你只要小心其他人就好。那個聲音說道。
林臻又一次震驚了,不禁張大了嘴巴。
她恰好也聽說過組合夢籠的說法。現代社會,一般大型交通事故容易産生,不過不同人完全不同的夢,交織在一起就會特別光怪陸離,一般很少會和現世有聯系。她看這個夢的環境如此和現世中相似,還以為只是個普通的單主人夢籠。
撿重點的說就是,從普通夢籠中逃脫的難度是100的話,那組合的多重夢籠的難度就是在此基礎上的n的平方。
不過又什麽叫‘意外情況’?
那這個夢有幾個主人?林臻試探性地問。
算上你這個身體應該有七個,還有一個被卷進來的生魂,不過他現在已經完全浸溺進去了,不算數了。那個聲音再一次回答,并沒有故弄玄虛的敷衍,反而回答的十分詳盡。
她到底是什麽人?林臻的心裏閃過一絲疑惑,但卻沒有問出來。
門板外的敲擊聲漸漸停止了,門外似乎完全沒有聲音了,安靜了下來,門板下方剛剛出現的鞋子也已經走了。
她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個小隔間裏,不然遲早會被發現。林臻想着。現在應該可以出去了吧。
林臻放下抱着的腿,嘗試打開門鎖推開門,這次身體沒有阻止,那道聲音也沒有說話。
門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廁所的樣子,有幾個隔間和一個長條形的洗手池,水龍頭都被擰開,嘩啦啦地在流水。隔間外的地板上還有一大片水漬。
廁所只有一扇窗戶,外面是一個大的塑膠跑道操場,一些穿着校服的人穿梭在其中,和自己身上這件濕透的校服款式一樣。
這裏果然是一個學校。
廁所裏并沒有人,可能是快到上課時間了。不過,夢裏的世界也會按照現實世界一樣嗎?
現在就去上課看看吧,看她這副樣子估計是在學校備受欺淩的,平時應該也不太愛說話,頂多誰來找她說話都不理就好了。
林臻走出廁所,順着身體的感覺走到教室——高一2班。
她做出畏手畏腳的樣子擡腳走進教室,剛到門口就愣住了,心髒裏像是被一條冰冷的蛇纏上,一陣冷意從後背順着脊梁直竄上頭皮,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全教室的人都在看她,不是那種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一瞥,而是緊緊盯住。
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死死盯住了林臻,并且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轍——嘴角向上彎起,是一個很甜美标準的微笑。
但眼睛裏卻像是透着寒意的冷箭,如果視線有實質的話,她已經被釘死在了門口。
繼續向前走,這是你身體的感受。耳邊及時地響起了那道聲音,帶着懶洋洋的氣息,極大地緩解了林臻的恐懼感。
林臻呼出一口氣,放松身體,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個靠近拖把的陰暗角落。
桌子上也滿是水筆印,上面全是被寫上去的觸目驚心的惡毒話語,在林臻的視角上,還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她知道這又是她這具身體因為遭受暴力壓力将感官放大的結果。
林臻坐上了椅子,教室裏就開始了正常講課,老師的面容很假,糊成一團,像是漏水的水筆畫上去一樣。講課的聲音也是朦胧的,仿佛隔了一層水汽。林臻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這些。
她的視線向旁邊看去,忽然定住了。旁邊坐着的是一個女孩兒,她叫祁琳琳。林臻記得很清楚,因為她正是跟秦楠一起登山隊伍裏的人!
難道……林臻想起那個聲音說的。
算上你這個身體應該有七個吧,還有一個被卷進來的生魂……
七減一就是六,還有個生魂,如果大膽猜測這個生魂就是當時暈在她旁邊的秦楠的話,那正好就是登山隊伍的人數了!
祁琳琳察覺到她的注視,側着腦袋看着她,嘴慢慢咧開一個笑,竟然隔空對着林臻打了幾個手語,林臻一下子就看懂了手語的內容——“你剛才在廁所裏,不是一個人吧。”
祁琳琳瞳孔睜得很大,眼睛裏幾乎全是黑色的瞳孔,不見一絲光亮。嘴咧得極大,嘴角幾乎要笑得裂開。
林臻只覺得渾身汗毛聳立,心髒似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難道她已經察覺了?
而且,原來她這個身體竟然是個啞巴?那祁琳琳剛剛在廁所又為什麽要提問?明知道她回答不了……
難道說……剛剛在那個廁所還有另一個人?那個人才是真正的‘馨兒’?
林臻躲開祁琳琳令人不适的視線,裝作接受不了似的,低下了頭。
不對,她這個身體就是‘馨兒’沒錯,剛剛祁琳琳喊這個名字的時候身體的反應不會有錯。
那祁琳琳又為什麽會說,自己不是一個人?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嗎?
林臻頓時覺得眼前迷霧重重,這個夢籠的難度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但是好消息是她這個身體是個啞巴,她可以少了許多語言上暴露的風險。
而且,她這個叫小馨的身體也是夢主,她所見到的人或者事物都是內心反應呈現出來的,如果說她跟祁琳琳關系很好的話,剛剛在廁所不可能是那種躲避不及的态度。
林臻大膽猜測兩人的關系并不會太親密,至少從馨兒的角度,祁琳琳是一個壓迫的、讓她感到緊張的存在。
果不其然,祁琳琳只是又看了她一會兒,表情沒有變化,對她的反應也似乎很滿意。轉過了頭看向黑板認真聽起了課。
林臻在桌面上趴了一會兒,又擡起頭看向周圍。
講臺上的紙面老師好像不太管她聽不聽課,對她的行為視而不見。其他同學也并不搭理她,整個班級理所當然地将她排除在外了。
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林臻忽然就感受到了‘馨兒’的心情——一種難以言說的壓抑、不知所措的茫然,以及,一股濃濃的絕望……
林臻摸了摸胸口,感覺那裏被一塊大石頭壓着,喘不上氣。
教室的窗外的天空呈現出一種異樣的青黑色,像一個漩渦,又像一口黑鍋一樣倒扣在整個學校上方。
對了,林臻忽然想到一個十分要命的問題,她似乎算錯了人數。
七個夢境之主,秦楠并沒有死所以并不能算作其中,登山的隊中排除了秦楠可才只有六個人。還有一個是誰?
‘馨兒’又是誰?林臻看向教室窗戶玻璃映出來的人影,那是一個稍顯稚嫩的少女的臉。留着參差不齊的短發,眉眼處有一種柔美的、惹人憐愛的味道,她也好似正在透過窗戶玻璃看向自己……
但是,登山的隊伍之中可并沒有一個叫做小馨的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