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間的時候,當歸送來晚餐和兩套換洗的衣物,伺候大俠用完晚膳又收拾好餐桌才離開。
沒了女子的幫助,以大俠現在的情況洗澡是個難題,唯有求助弟弟。
思忖了片刻,大俠終是開口,“韓某如今已是廢人,不知可否請護法幫個忙?”
弟弟正在挑衣服,聽了此話立即嗤笑起來,“不能。”
弟弟說的幹脆又果斷,大俠頓時失望地靠在床頭,閉上眼睛陷入回憶之中,“當年韓某和護法相識時,護法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眼底的那份純潔無瑕和善良天真令韓某......"
“洗澡是嗎?老子幫你就是,叽叽歪歪提什麽以前。”弟弟才脫完衣服,就聽大俠一副懷念的口氣。表面說他不谙世事,實則是罵他愚蠢至極。
每次大俠提起這事,弟弟總是會惱怒,偏偏又無法反駁。
“有勞護法。”大俠見好就收,用僅完好的一只手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弟弟說是幫忙,但他長這麽大也沒伺候過人,下手沒個輕重,簡單的擦拭也把大俠身子搓的通紅,洗完之後已是多了好幾處淤青。
大俠想着有求于人,也沒好再開口要求,再次靠在床頭長嘆一聲。
弟弟頓時不爽,帶着怒氣的眸子直視大俠,“怎麽?不滿?”
大俠悠悠轉過頭,又嘆了口氣,“今晚月色不錯。”
“是不錯。”弟弟想到一事,好心情的應了一聲。
等他洗完澡,大俠還是那副深思的模樣,目光悠遠地望着窗外。
弟弟不想理會大俠的裝腔作勢,找來一床棉被丢在地上,轉身去抱大俠,“今晚有勞韓大俠在此好好賞月。”
弟弟說完盤腿坐在地上,望着大俠笑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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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床褥僅薄薄一層,只是坐着就能感到地板的堅硬。大俠微微皺着眉頭,似乎很痛苦的模樣。
弟弟一時疑惑,湊近了問道,“什麽事能令韓大俠苦惱,快點說出來聽聽。”
大俠知道他是在取笑,還是認真回道,“這麽美的月色,只有韓某一人欣賞未免可惜。”
弟弟擡頭看了眼已被烏雲遮住的月亮,準備擺出嘲笑的表情,才挑起嘴角便發覺身體不能動彈,驚訝的吼道,“王……”
才說了一個字,大俠的手指已飛快在他身上又點了一下。弟弟現在既不能動,又不能言,只能憤怒的任由大俠把他掰到地上。
“多謝護法賞臉。”大俠滿意的露出笑容,平躺的身子舒适無比。
弟弟則可憐的只能保持盤腿的動作側身躺着,在心裏又給大俠記了一筆賬,才慢慢合眼睡去。
耳邊的呼吸越來越平穩,大俠轉頭就看到弟弟熟睡的容顏,安靜又美好。
輕輕挑起嘴角,大俠失笑地看了一會又轉過頭。望着茫茫月色,感受着身下堅硬的地板,心中沒有半點睡意。
輾轉到半夜,大俠眼神疲憊還是無法入睡,身旁的人睡得卻甚是舒服。
大俠想了想,把手抵在唇邊,悠悠地吹奏起來。
弟弟睡得正好,夢中卻傳來高亢的鳥叫聲,不一會又轉變成野獸的嘶吼,攪得他心聲煩躁。睜開眼就看到大俠那雙令人讨厭的眼眸。
“護法睡得可還好?”大俠甩了甩已經酸澀的手腕,笑吟吟的問道。忽得意識到弟弟不能說話,好心的曲起手指在弟弟身上一點。
“姓韓的你他媽到底睡不睡?”弟弟大聲怒吼,激動的唾沫直接濺到大俠臉上。
大俠抹了把臉,轉頭說道,“韓某自然是想睡,只是沒有護法這般随遇而安的本事,如此境地也能睡着。”
被人明裏暗裏嘲諷了一把,弟弟心中更怒,眼神憤怒地想殺了大俠,卻只能耐着性子問道,“你究竟想怎樣?”
“換個地方韓某也許就能入睡。”大俠望着床榻,一臉真誠。
“解開。”弟弟不耐煩的命令。
把人抱到床上,弟弟躺在裏側給自己蓋好被子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一旁的大俠還在費力挪動尋找最佳入睡姿勢,等折騰好的時候弟弟早已睡着。
大俠深深嘆了口氣,用力扯過被子一角搭在腰間。這半宿睡得并不安穩,時不時就會挨上一腳。
弟弟睡覺一向不老實,姿/勢繁多,總會無形之中踢到人。自從弟弟滿五歲之後,教主就不願意再和弟弟同床。
沒有奇怪的叫聲,弟弟下半夜睡得還算不錯,天色微亮便已轉醒。
“護法,可否勞駕移開雙腿?”大俠眼底烏青,聲音也帶着幾分滄桑。
弟弟吊着眼睛撇了眼大俠半死不活的模樣,刻意加重腿部的力量,“又沒有知覺,讓我擱下又如何?”
大俠沒有睡好,此刻也沒有精力和弟弟争辯。趁着弟弟起床練武的空擋,蓋緊被子補覺,一直睡到午時過半才醒來。
“韓公子,你醒啦。”當歸端着午飯送到床邊,伺候大俠洗漱。
等到大俠吃到一半時又說道,“我師傅已經找到可以治好韓公子的藥物,相信過不了多久公子就能痊愈。”
大俠聽她這麽說,心中一喜。望了眼窗外問道,“與我同來的那個人呢?”
“他呀,午飯都沒有吃就離開了。”當歸如實回答,“走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說,真是奇怪。”
魔教護法行事自是不必向他人禀告,這般肆意随性倒真是他一貫的作風。
大俠拱手道謝,放下筷子,“在下已飽,多謝當歸姑娘。”
“你也是奇怪,剛才還吃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飽了。”小姑娘不懂掩藏情緒,當着大俠的面不高興地嘟着嘴,“師傅可不喜歡浪費糧食的人,我每餐都會聽話的吃完。”
“有勞姑娘。”大俠陪着笑,眼底卻是藏着說不清的失落。
當歸看出他的不高興,麻利地收拾好餐桌離開。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韓恺靠在床頭自嘲一笑,腰間的傷疼得厲害。
弟弟離開之後也沒回魔教,而是混跡各種青樓楚館。等到大俠傷好回到武林盟時,江湖上關于魔教護法喜好男風一事已傳的人盡皆知。
大俠一笑,不做任何評價。
一旁的女子察覺他眼底隐藏的怒氣,奉上青茶說道,“我聽徐郎說,你有一個特別的朋友,想必就是那日的少年。若是再遇見,替我向他道聲謝。”
“嫂子無需如此多禮。”大俠雙手接過茶,眼底帶上笑意,“日後再說。”
女子頓時失笑,扶着已經顯懷的肚子坐下。眼前的青年風流俊秀,早已聞名天下,但在情字面前,還是如同稚子一般簡單懵懂。
只是聽她說兩人會再見就明顯高興起來,這般變化的情緒可不像那個凡事不動聲色的韓大俠。
“再過幾個月嫂子就要臨産,這段時間多注意身體,切莫勞神。”大俠被女子笑得耳根一紅,放下茶杯擺出正襟危坐的模樣。
女子搖頭不語,撫着肚子,溫柔的臉龐帶着悲傷。
大俠見她半喜半悲,斟酌了片刻說道,“嫂子孤身一人難免惹來非議,我想代替大哥給嫂子和孩子一個名分。”
女子知道大俠這番話是為她和孩子着想,她已經給人添了許多麻煩,又怎能再斷人姻緣,當下搖頭拒絕,“你為我們母子做得已經夠多,無需再自責徐郎的死。如今只要孩子平安出世我便心滿意足。”
大俠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眉間染上一層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