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沉迷

第71章 沉迷

“歡迎回來，稍後将開始青神高校與稻荷崎高校決勝局的比賽。”

“這場比賽非常精彩啊。”

“是的，稻荷崎方面……”

解說聚精會神地牽制觀衆，青神的隊員們圍在一起讨論戰術。

“稻荷崎，雖然是狐貍，我感覺他們暴躁的一面比狡猾多多了。”福山說。

“加一！”太一猛點頭。

森井附和，“不能更認同。”

“也就是說容易被帶節奏？”藤原找到重點，“怪不得第二局怪怪的。”稻荷崎打得确實兇，但下球效率卻沒高多少。

近藤分析：“估計他們現在很憋氣。”

“憤怒值upup，進度條滿了要放大招了。”立花道。

八神：“不能放松。他們不笨，前兩局藤原前輩被限制得很死。”包括不限于發球找藤原，攔網盯藤原……如果他真是個「二傳藤原狂魔」，青神早輸了。

饒是如此，藤原兩局下來也感到些許心累。誰叫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一傳都是他接的。稻荷崎發球又不弱。

“所以第三局藤原前輩不用太拼。”八神暖心的眼神讓藤原不免感動，神色柔和了些。

“總之接下來随機應變，越是覺得緊張，越要冷靜下來，防止自己受傷影響下午的比賽。”八神自然地說，“一切都是為了全國優勝。”

他們真的會有下午的比賽嗎？不一定。但既然八神這麽說了，沒人想否認。

“青神——”

“Go！”

“No.1——”

“Go！”

“大家今天的狀态都很好，不要自亂陣腳。”黑須監督面對半包圍的稻荷崎隊員，指導道，“盡量發揮速攻的優勢，這是我們最尖銳的武器。最好避免出現對面三人攔網的情況。”

“另外防守依舊以針對2號藤原為主，一定不能讓他發揮。我們的重點依舊放在進攻端，減少自失，多主動得分。除此之外，我沒有可說的了。”

極星吹奏隊的奏樂聲中，兩方首發陸續入場。

兩方首發輪次如下：

7宮侑S-6青木MB-2石田WS

5尾白WS-10角名MB-11宮治OP

——網——

1八神S-3福山MB-2藤原WS

9近藤WS-5立花MB-4本多OP

青木和角名換了位置想避開福山，争取在速攻上得到更多優勢。

青神這邊是想用一傳最強的後排遏制宮侑、尾白的強力發球，在進攻方面提升效率。

“宮侑上啊！”

“加油！”

宮侑腹诽着四周喧擾的後援，颠了颠左手掌心的排球。

【這幫只會聒噪添亂的——蠢豬！】

近藤被排球的沖擊力一屁股推倒在地，“掩護！”

茲——

八神一腳踩在進攻線上滑步壓低重心，毫不猶豫地背傳給藤原。

【有點近網。】藤原展臂躍起的姿态讓對面三人都集中到了左側，立起一道堅固的牆壁。藤原早在一瞬間決定了方法，他将腰往□□，在觸球的時候轉動手腕。

藤原并沒有卸力，因此一聲脆響，排球在宮治的左手「炸開」并反彈在了青神的邊線外。他單腳落地一時沒站穩，被眼疾手快的福山扶住肩膀。

“太拼了，前輩！”八神既緊張又着急，“對不起，我傳得有點急。”

藤原擺手，“Dont mind.”

雖然八神從不提自己的家事，但藤原确定八神一定來自醫生家庭。他那「希望人人能保持健康」、「健康第一位」的醫者仁心太過「濃郁」，想必是受過長期熏陶形成的。

所以藤原覺得八神對排球并不是那麽的熱愛和理想，就比如經常成為運動漫矛盾點情節的抉擇——健康與眼前的勝負。八神一定會選擇前者。理性思考，健康與排球運動是共存關系不是嗎？

他還無法體會「陷入」或者說「沉醉于」排球的狂熱。

而作為經歷者，一個沒有退路也沒有未來的人，藤原只能付出全部去拼搏。

“藤原的強力發球！稻荷崎的石川接起來了…宮侑二傳的速度很快！副攻3號位斜線得分。舒爽的串聯。”

稻荷崎搶回發球權。尾白跳發找1號位藤原，藤原一傳到位，近藤左翼掩護，福山加塞。

“All right！”斜線上的自由人起球，宮侑再一次展現自己操控速攻的能力。

福山協防，“一觸。”排球打到他的小指垂直下落，結束攔網的八神下意識伸手墊球。本多補位。

“我來！”藤原後3炸手，自由人赤木狂跑魚躍救球。宮侑接上将腰彎曲成弓弧，向前場背傳。

“超遠距離背傳！這也行？”

“好厲害！”

石田借手得分。

“喔——”

“宮侑Nice！”

稻荷崎士氣急劇攀升。

“加油加油稻荷崎！”

“上啊上啊稻荷崎！”

“再——一——球！”

青神六人抱成一圈，八神安撫道，“現在是我們的弱輪，他們的強輪。不急，盡量減少差距就成功了。”

“嗷！”

話雖這麽說，同為二傳，八神切實感受到一股來自宮侑的熱意。他眼中的火是對二傳技術的追求，組織進攻的控制欲。

他對球場上的機會觸覺是如此敏銳，空間感又是多麽細膩。因此他自信而狂傲。宮侑的自信要求他的攻手能完美使用自己的托球，得分是他想要看見的成效。

我給了你完美的托球，你必須給我攻下。

專注而……不顧一切。

“驚才豔豔，不愧是一年級就進入國青訓練營的天才少年……”

耳邊依稀聽到場旁解說激動的評價，八神或許應該感到嫉妒或者尴尬。可他的心越跳越快，傳遞着一股淡淡的喜悅。

宮侑忽然轉身掃視網的對面，他剛剛有些心悸，是因為背後的注視嗎？

嘭！排球落在休息區。

石田驚喜地看向宮侑，“剛剛球好像在空中停了一瞬。”正好契合他的打點。

“Lucky.”宮侑的笑怎麽看都邪氣，腔調也古怪得特別。

任何能夠增強攻手手感的技巧，他都不吝嘗試。

5-6/7/8——9/10——11-12-13

-8——9/10——11/12/13-14-15/16

【13：16】青神第三局第一次暫停。

“稻荷崎是遇強則強的隊伍，我們也要在比賽中變強，不斷适應他們的速度。”大原心平氣和道，“世界上沒有一勞永逸的戰術。在變化中取勝是我們青神的強項。所以我相信你們接下來一定能逆轉獲勝。”

“八神君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八神的視線掃過每個人，說：“對面的7號二傳，看得出他的托球很舒服。不知道大家會不會羨慕。”

一陣無聲的否認。

上林笑了，“太一你搖什麽頭？”

“這不顯得态度決絕嘛。”太一說，“連自由人都說不羨慕了。”

近藤急道：“就算你只是35億二傳裏的一個，那也是我們的二傳。”

立花悠悠地說，“我不是很喜歡被逼得太緊。”他有自己的「腦電波」。宮侑掌控力這麽強的二傳讓人壓力山大。

藤原開口，“坦白講，7號二傳确實優秀。”

衆人齊齊看向他，藤原繼續道，“我心裏想過如果稻荷崎的7號在我們青神會怎麽樣。但是我思考的結論并不樂觀。”

八神無聲地微笑。

“他太容易上頭。好勝容易被帶節奏。”藤原蹙眉形容自己的感覺，“比起進攻時的舒适，我更喜歡八神給我的舒适和安全感。至少我會覺得自己在一場比賽裏已經做出百分百的貢獻，而不是忽然在某個階段被我們的二傳冷落掉。”

“不愧是前輩。”八神贊嘆，回過頭對大家珍重地說，“就二傳技術而言，我确實比不上他，毋庸置疑。”

“其實我不在乎觀衆、解說或者別的人怎麽評價我這個二傳。”

“我不能給大家傳出宮君那樣的球，不能在一傳不到位的情況下進行彌補……有很多宮君辦得到而我做不到的事情。其實我應該感到慚愧、自卑。宮君是一個很好的參照。不過，”

八神握拳，一字一句地說：“有一樣東西是我能帶給大家而宮君拿不到的。”

“勝利。”

“到了這種局勢，說一說你們的看法吧。”旁觀的松本向他的學生們抛出問題。

“稻荷崎會贏吧？”

松本皺眉，語氣嚴肅到包含斥責，“我早就說過，你們不是光看數據，而是統治數據，從數據中挖掘信息！已經這麽明顯了，你們還看不出來嗎？”

“……”三人注視眼前的筆記本電腦，斂聲屏息。

松本滑動手中的平板，耐下心：“報出稻荷崎攻手這局的有效數據。”

“2號主攻進攻效率4/9。5號主攻效率1/3。11號接應效率2/6，被脆攔1分。6號副攻3/6。10號副攻1/4，被脆攔1分。”

“報出青神攻手的數據。”

“2號主攻進攻效率5/10。9號主攻2/7。4號接應1/3。3號副攻2/4。5號副攻1/1。”

男生越講越虛，對比來看，稻荷崎的球權分配不合常理。甚至沒有一名主攻得分率超過50%。

“請你們告訴我，有着華麗二傳技巧、精彩速攻串聯的稻荷崎，為什麽呈現的數據甚至沒有二傳普普通通的青神好看？”

鷹崖情報組的三人都沉默了。松本望向賽場，“越是華麗，越是讓人沉迷。”比如追求快到極致的速攻。

“世界上沒有一勞永逸的戰術。”松本訓誡道，“再快的進攻，一成不變只會讓對手迅速适應。适時的變化才是最實際的得分方式。”

歡呼聲淹沒四人周圍的空氣，青神接應本多吊球得分。松本的目光移向對面，大橫幅上寫着——無需追憶昨日。

這就是稻荷崎的信條吧？冒險激進、勇往直前，富有挑戰者的銳氣。

這名挑戰者或許真的有直面王者的勇氣和搏鬥的力量，可他有沒有戴上沉重王冠的「氣性」呢？

球場上，青神已經連得3分追平了稻荷崎。這其中固然有第二局掩埋的心理陰影，也有青神完全放開了防守的緣故。

他們閉着眼都能想到，只要一傳不亂，稻荷崎百分百選擇快攻，甚至選擇誰都能猜個大概。

尾白一傳沾手飛，八神發球Ace。

【17：16】

“青神怎麽突然這麽強勢？”

“青神進強輪，稻荷崎在弱輪，疊加效應吧？”

“不止哦，青神的攔網跟進越來越到位了。這可是快攻。”

“對啊，稻荷崎的進攻打不出亮眼的效果了。”

不止觀衆，兩名解說也在發球的空隙嘗試分析。稻荷崎的突然頹勢在他們意料之外。

“青神的藤原強攻！哇——力道非常足。”

“頗有種勢不可擋的感覺。但是稻荷崎應該不甘就此倒下。”

确實，這反而激發了稻荷崎的鬥志。

“宮兄弟的配合速攻——被接起來了。稻荷崎對主攻近藤嚴防死守。接下來會怎麽樣…尾白的後攻一錘定音！”

八神失去發球權，和隊友們擊掌。

“這輪打得漂亮。”

最理解二傳的會是另一個二傳。青神在比賽中研究稻荷崎，他也在比賽中解讀宮侑。

宮侑有着強烈的自我意識，他不會畏懼挑戰，一個強敵，一種他不曾掌握的技術會讓他輕易地興奮起來。以至于把冷靜完全抛在腦後。

這樣的他融入稻荷崎，成就了現在進攻能力強大的稻荷崎，缺點也同樣明顯。所以他提前用出和近藤配合的技術，盡管目前成功率不高。所以他加強防守力度給稻荷崎施加壓力。

他知道宮侑不會怕的。

更高、更快，用華麗的技巧沖破青神的鐵壁。速攻一旦成功，就會給予他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八神覺得宮侑肯定會産生想「秀一把」的孩子心性。宮侑對排球足夠純粹且熱愛，因此他才想對排球炫耀自己努力熱愛的成果。

速攻是八神編織的陷阱，基于他對夥伴們的信任。

失去冷靜的人，視野會變得狹窄，目光會變得短淺，連呼吸都仿佛要噴出火來。

這樣的對手，更好戲弄。

“【20：20】，稻荷崎穩住了，他們還有機會……青神、八神的二次進攻——稻荷崎完全沒有防備！”

八神驟然間亮出自己腰間的刀，讓稻荷崎一時有些發懵。他們似乎此時才依稀回想起八神的特點裏确實有「具備進攻意識」這一項。

但是來不及了，青神轉輪奪去發球權。大原及時換濑原上場代替立花發球。

濑原跳飄得分。

【22：20】

“現在局勢非常緊張！尾白的一傳，還好…二傳到角名，速攻！”

藤原就在角名的扣球線路上，接得輕松。八神推球近網，福山起跳，青木和石田果斷伸手攔網。但是福山又縮回了扣球的手，排球接觸到石田的手掌落地。

“嘟——”

裁判判稻荷崎過網觸球犯規。

【被耍了。】宮侑心說。【真夠不擇手段的。】

【一切都是為了贏。】八神放緩呼吸，目光炯炯。他的手段還有不少。

“穩住！”

“一傳到位…稻荷崎處于落後的情況下，宮侑依舊選擇速攻！他有很強的自信，也不會放棄。青神沒有給到機會！”

如果速攻還是被攔，那麽打強攻一定會被攔網，而且面臨的人數更多。這就是宮侑在速攻多次被攔的情況下仍然選擇它的原因。宮侑對強攻的信心被瓦解了，他更相信自己的技巧。

縱使稻荷崎的後援團再如何呼喊、祈願，比分也不會如他們所想地再度逆轉。

稻荷崎敗了。

“敬禮！”雙方鞠躬，跑向網前一個接一個握手。不知是誰第一個鼓掌，等隊員們擡頭時，掌聲已經連成一片。

【精彩的比賽。】美作看向重新列隊，朝極星吹奏對致謝的正選們。

來對了。

你們青神的終點會在哪裏呢？

松本收起資料起身準備離場，回眸望向面露沮喪的稻荷崎全員。

你們輸得不冤。只是可惜了。

但願有一天，挑戰者能夠褪去身上的浮躁，以一身王者風範登頂吧。

【作者有話說】

和青神一樣，稻荷崎的核心是二傳。二傳會影響隊伍的風格，隊伍也會反過來讓二傳潛移默化中契合自己。稻荷崎成就了宮侑，青神成就了八神。

可能有人覺得稻荷崎的隊伍配置不适合宮侑這樣容易「上頭」的二傳。但是想想宮侑為什麽在稻荷崎混得開呢：）原著開始的時候宮侑二年級，他應該和稻荷崎磨合得很好了。然而即便有作為後盾的北隊，宮侑第二年依舊玩脫。這說明稻荷崎的隊伍建設有根本性問題，注重紙面力量卻不關注軟性能力。

稻荷崎是強大的挑戰者，大概也只能是挑戰者了。

稻荷崎的敗不只是宮侑的鍋，或許也不是北隊能挽救的。

寫得停不下來，發晚了抱歉。

下一場VS九州熊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