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敵 傳聞中的情敵,還是兩個……
第4章 情敵 傳聞中的情敵,還是兩個……
大理寺的中庭內,石桌前七八個官員小吏圍了一圈。
“嚴司直,聽聞羲和公主長得美若天仙,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七嘴八舌興奮地看着正中央的嚴司直嚴璧正,翹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扣了扣石桌,立刻有小吏殷勤的給他的茶杯裏續上茶水。
嚴璧正端起茶水悠哉悠哉喝了起來,賣了個關子,眼風在衆人之間掃了一圈,老神在在道:“那美貌,不可言傳啊......”
衆人一時呆滞在腦海裏幻想起來,一人嘿嘿一笑:“那昨晚洞房花燭,咱們的少卿豈不是和公主纏纏綿綿到天明?”
“诶,咱們少卿清朗正直,可不是急色之人,這不昨日還來了大理寺。”年過三十的方主簿一臉正經緩緩道。
“你們聽說了沒有,那位小閣老。”又有小吏神秘壓低了聲音,“聽聞大婚那晚不僅沒有去參加婚宴,還在府中喝得酩酊大醉,直念着公主的閨名,酒醒之時,召集府中的武士比了一夜的武,至天明癱倒在地,方才罷休,連翌日的早朝都未曾起得來!”小吏冒着兩只眼睛繪聲繪色。
方主簿感嘆:“想不到小閣老還是個癡情的人吶。”他說話的語速慢吞吞的,這時的嘆息尤其有感觸。
“你們說,是咱們的少卿比較厲害,還是不可一世的小閣老比較厲害?”
嚴璧正“啪”的拍桌,兩眼一瞪:“那必須是聿澤啊!”
一小吏裝模作樣地抹着不存在的胡須咋舌:“我看要同在朝堂比比才知道。”
又是“啪”的一下,嚴璧正的手掌就招呼在他的頭頂:“小田,忘了你是誰的人了?”
小田小吏連忙讨好地笑:“我自然是大理寺,裴少卿的人!”
一直不曾說話的穆寺正穆清堂兩手分別豎起了一根手指,并到一起:“兩個大曌最鋒芒的青年,竟然是情敵......有趣,有趣。”
嚴璧正眉一挑,湊過來:“還有一個,你們可想知道?”
所有人腦袋往中間一湊:“什麽什麽?”
嚴璧正眼中放光:“路将軍家的小将軍,路曉柏,知道嗎?大婚前,他曾找裴少卿決鬥!”
“哇!”衆人驚呼,“為了羲和公主?”
“嗯,可不是!”嚴璧正眉峰挑起,“花裏胡哨庫庫一套刀法耍的虎虎生威!”
“然後呢?”
嚴璧正忽然語氣變淡:“聿澤淡淡站在一邊慢條斯理說了句‘身手不錯’。”
衆人還在等着下文二人決鬥的場面,誰知嚴璧正一副說完的樣子,他們恍然:“沒了?”
“沒了。”
“沒打起來?”
嚴璧正瞪眼:“你們的裴少卿是為了女人打架的人嗎?”
衆人齊齊搖頭。
“聿澤氣宇軒昂,暼了他一眼只說‘大丈夫,女色為輕,你有這把子力氣應當為國效力,而不是為情纏鬥,令家族蒙羞’,當場把路小将軍說的惱羞成怒暴跳如雷。”
方主簿搖頭感嘆:“是咱少卿做得出來的事。”
小田幽幽道:“真想看看少卿為了女人亂了分寸的樣子啊......”
為女人吃醋?這時衆人都因這句話想入非非,幻想起端方矜傲的裴少卿吃醋暴走的模樣,呃......難以想象。
“都閑的沒事幹了?卷宗都看完了?!”
突然一道涼涼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幻想,讓他們渾身一震,亂七八糟地轉身,個個驚怔:“少卿?”
嚴璧正哭喪着臉:“新婚你都不用歇着的?”
裴聿澤斜睨他一眼,涼涼藏着威脅之意:“少女失蹤的案件有頭緒了?”
嚴璧正目光躲閃:“呃,線索不是斷了嘛。”
裴聿澤冷冷掃過他們,所有人慌忙起身作揖:“我們這就去找線索!”
嚴璧正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你這兩日都把你家嬌滴滴的公主丢府裏,她沒鬧?”
他雖是裴聿澤的下屬,卻也是裴聿澤的至交好友,私下裏随意的很。
“我去趟大理寺獄。”他經過長廊往西角門走去,腳步未停,嗓音微涼,“你不必跟來。”
嚴璧正驀地站住腳,大聲嚷嚷:“為何?”裴聿澤沒有回答他,已經轉角消失在西角門,嚴璧正揪着眉思忖,“不讓我去?為什麽呀?他有什麽不能讓我知道?我們是什麽關系?還有我不能知道的?”他越想眉頭皺得越緊,越想越不服氣。
不行,他得偷偷跟去,疾走兩步,拐進西角門,赫然撞上了長身玉立的裴聿澤,負手而立,好整以暇睨着他,他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哈哈笑了起來:“還沒走遠呢?”
裴聿澤不語。
嚴璧正拍了拍他的肩,打着哈哈:“你才二十歲,別那麽嚴肅,太不近人情了,讓人傷心,我想起還有卷宗沒看,先走一步。”說完他轉身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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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獄的西門大開,因羲和公主大婚大赦天下的犯人,今日是最後一批出獄,一衆興高采烈,重振旗鼓的犯人後走着一個死氣沉沉的犯人,在看到裴聿澤時,先是一愣,而後爽然失笑。
等他走至跟前,裴聿澤問:“谷兄,今後有何打算?”
谷葵生卻又換上了一副豁達地笑:“先帶我去洗個澡,再大吃一頓。”
伴雲來澡堂作為京華最豪華的澡堂設有酒樓包廂,谷葵生一洗污塵神清氣爽地走進了包廂,随意一坐,徒手撕下一根雞腿大口朵頤:“以為就要見閻王了,沒想到還能重見天日,吃肉喝酒,美哉,美哉!”他說得豪爽,眼底卻藏着一憂郁。
裴聿澤自然不會在這種澡堂沐浴,他耐心地坐在廂房等他,執着酒杯喝着酒,姿态矜貴安閑,與他形成強烈的對比。
谷葵生看了他一眼,笑意折了一半,舉起酒杯重重嘆息,語聲高昂:“這杯酒敬你,也敬......羲和公主。”
裴聿澤眼神微頓,在他仰頭飲盡時,他才喝完。
一杯酒下肚,谷葵生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惆悵:“若不是為了那道大赦天下的旨意,你也不用娶羲和公主,是我,誤了你的姻緣,誤了你和雨瓷,你知道雨瓷對你的心意,她又總是為別人着想的性子……”
他長長嘆息,見裴聿澤沉默不語,放下酒杯按住裴聿澤的肩:“你不願做的事沒人能逼得了你,你愛羲和公主嗎?”
裴聿澤看向他,神色淡漠:“不愛,但她已是我的妻。”
谷葵生覺得他應該挺痛苦,明明不愛還要負責,還不能輕易和離,除非将來有契機,他又仰頭猛灌一杯酒,心裏打定主意一定會想辦法撥亂反正,彌補裴聿澤和段雨瓷。
裴聿澤并不糾結這個話題:“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想好了,就留在京華,滿城那麽多镖局,我這一身武藝,找個镖師不難吧?”
“好,回頭我和旗震镖局打聲招呼。”
谷葵生按住他的肩:“不必了,我的路自己走,總不好一直靠你。”
兩人四目相對,往日情誼,不在言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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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揚镳後,裴聿澤徑自往大理寺方向而去,途徑一家醫館,他略站了站,凝神而望,不知為何想起郁禾倔強凝淚的模樣,還有她微顫的手,明明當時刻意忽略了,這時竟想起來,她也燙傷了。
裴聿澤的手指輕輕摩挲,半晌後,等他從醫館走出來,手裏已經多了一瓶上等燙傷膏,他将扁平的罐子握進手心,既看到了,她是公主,他不能不管。
可他并沒有親自送回府,而是特意請了個镖師,镖師看到這個小小的罐子,瞠目結舌了半天,難以置信地問了好幾遍确認,直到裴聿澤露出不耐的神色:“你只需将這送去裴府囑咐府中人交給公主就是!”
他方才确定就是這麽個小玩意,但見裴聿澤這番氣度,又俊朗非凡,料定這絕不是個非凡之物,又是送去裴府,他不敢怠慢,箭步一般沖了過去。
因着郁禾成親要住在裴府,裴子俶特意命人在一個月內将兩個院子合并成了一個院子,成為裴府最大的庭院屋宇,便是院子就分成了三個,倒像是一個獨立的府邸。
其中一處院子溪水潺潺,柳絲正長桃花正豔,郁禾跪坐在小橋上,将臉擱在橋欄上,呆呆望着桃花飄落随水流逝,半晌氣呼呼地罵一句:“可惡的裴聿澤!”
彩鸾吸着鼻子:“這才成親第二日,公主就這樣悶悶不樂,好可憐......”
青鳥皺着眉:“是啊,想了這麽多年的感情......”“白費了”這三個字青鳥也沒忍心說出口。
彩鸾轉頭問她:“公主的傷勢沒事吧?”
皇上為了郁禾,特意讓青鳥和彩鸾自小學醫,彩鸾沒耐心,沒學出來,青鳥卻頗得太醫院院首欣賞,成了他的關門弟子。
“只是濺到了一點,也沒起泡,擦些燙傷膏一兩日就好了。”
彩鸾放了心,忽然臉色一亮:“我去做些點心給公主吧,她吃了心情就會好的!”彩鸾雖然醫術沒學出來,廚藝卻是精湛。
青鳥點頭,彩鸾轉身之際,忽然撞上一人,是外院的丫鬟,恭恭敬敬行了禮,喚了一聲彩鸾姑娘,地上了一個食盒和一個扁平的罐罐。
“彩鸾姑娘,這是小閣老命人送來的。”
青鳥彩鸾二人具是已經,連忙接過來,彩鸾打開食盒一看:“是桃花塢的糕點!”
青鳥打開罐子聞了聞,訝異:“這是燙傷膏。”而後狐疑,“小閣老怎麽知道公主燙傷了?”她不确定又問丫鬟,“你确定這也是小閣老送來的?”
丫鬟笑道:“和食盒放在一起,應該是的。”
她交了東西,就福身告退了。
彩鸾哼了哼:“還是小閣老心裏想着公主,驸馬?哼!當初公主就該嫁給......”
青鳥快速按住了她的嘴,看着手裏的燙傷膏有些擔憂:“小閣老這樣大張旗鼓,只怕......”
彩鸾不管,搶過燙傷膏:“你就是想得多!”轉身就朝郁禾跑去,“公主,你看,是小閣老送來的,你愛吃的點心,還有燙傷膏,我幫你擦藥吧,小閣老送來的一定是頂好的!”
她就像是帶着報複似的說出一股炫耀之感,只恨不得此刻裴聿澤就在跟前,大聲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裴聿澤聽。
兩人擁着郁禾回屋,屋裏已經站着一個人,水蛇腰削肩膀,姿态柳柳,回眸時眼角勾起一抹笑意,行禮時微微側身顯出矯揉之态來:“參見公主。”
郁禾看了她一眼,并不将她放在眼裏,這樣仗着有幾分姿色,就處處掐尖要強的,她在宮裏見得多了,小時候看她們在父皇面前搔首弄姿,她還會戲弄她們一番,長大了才知道,這種事,若是男人不給眼色,便是她們臉上能翻出花來,也是無用,郁禾也就懶得搭理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