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微醋 “公主倒是擔心他
第8章 微醋 “公主倒是擔心他。”……
“一碗桃花露,誰會稀罕!誰會在乎!”郁禾氣呼呼地回了梧栖院,“我才不稀罕呢!”她忍不住眼睛的酸澀,拽過靠墊,拼命扯着上頭的流蘇,扯不過她就用力錘着,“裴聿澤送的桃花露我更不稀罕!”說着,眼淚就簌簌掉了下來,打濕了靠墊,“裴聿澤最可惡了!”
“就是就是!桃花露是什麽玩意,改明兒我們将桃花塢一整個都買下來,誰都不賣,只給我們公主做!尤其不給段雨瓷!”彩鸾又氣又好聲地哄着郁禾。
青鳥見郁禾的手心揪着流蘇都攥紅了,連忙握在手裏輕輕吹着:“公主不氣了,明日我就去買下來!”
可郁禾卻哭了出來,眼淚抛沙似的往下掉,悶聲嗚咽:“裴聿澤最可惡了……”
“公主......”彩鸾的心疼壞了,也紅了眼睛,她們公主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啊!
青鳥也氣得失了理智:“明日咱們就進宮去跟皇上告狀,讓皇上好好治驸馬的罪,打驸馬十板子!”
彩鸾接口道:“二十板子!”
一聽治裴聿澤的罪,郁禾又止住了哭聲,瞪着被眼淚洗滌過的眼睛,水靈靈地看着青鳥,抽噎道:“這就要治罪啊......”
青鳥語塞,一扯到驸馬,公主又心軟了......她嘆息,擰了巾帕給郁禾擦臉:“公主別哭了,不然明日眼睛又酸疼了。”
郁禾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情,可總是想到那桃花露,剛睡着一會,就夢見自己被桃花露淹了,立刻吓醒了,心裏又酸酸的,循環往複,直到半夜才睡着。
這麽折騰着,早上醒來時,眼睛自然是紅腫的酸涼的,青鳥剝了兩個熱雞蛋給郁禾敷眼睛,郁禾就将兩個熱雞蛋按在眼睛上,幽幽嘆息。
等到雞蛋涼了,她的眼睛也感覺舒服一點了,正要用早膳,就聽到院子裏的丫鬟大聲喊道:“公子回來了!”
院子裏此起彼伏的請安聲,聽得郁禾的火氣都蹭上來了,見裴聿澤走進屋裏,她瞪了裴聿澤一眼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青鳥彩鸾行了禮,還是恭敬道:“驸馬用膳了嗎?”
裴聿澤自然而然坐了下來:“沒有。”
郁禾一聽,連忙道:“我用完了,都撤下去吧!”
這一聽就是在置氣的話,裴聿澤看了她兩眼,她看上去似乎在生氣?遂将手裏的拎着的東西放在桌上。
彩鸾藏不住心情,立刻驚訝道:“是桃花露!”
郁禾聞言轉過身來,看着裴聿澤從食盒裏拿出桃花露,還冒着熱氣,她撇了撇嘴又偏過頭去:“我可不吃隔夜的加熱的東西!”
裴聿澤還未開口,塗庚立刻解釋:“公主,這是公子一早去桃花塢買的,去的時候桃花塢還沒開門呢!新鮮的,熱乎的!”
裴聿澤瞥了塗庚一眼,面不改色看向郁禾,就見原本還黑沉着臉不高興的郁禾飛快轉了過來,看着桃花露的笑容一波一波自嘴角蔓延開了,他平靜的臉就起了一些變化。
郁禾有些壓不住嘴角,突然轉過臉去背着裴聿澤,嘴角咧得更明顯了,笑容越發明媚靓麗了,過了一會再轉過臉去時,笑容又壓了下來,只是眼底還是笑意盎然,她壓下嘴角道:“一碗桃花露,也值得驸馬這樣折騰啊。”
她這樣說,拿起勺子的手已經在碗裏輕輕攪了攪,看着蕩起來了的波紋,就染上了她的笑紋,她舀了一勺放進嘴裏,擡眼瞄向裴聿澤,抿唇入喉:“好吃。”
裴聿澤不以為然,一碗桃花露能有多好喝,也值得她這樣高興。
在回府時得知昨晚的桃花露被送去了裴今窈那,他竟然轉折出府又去了桃花塢,只是一碗桃花露,他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何這樣折騰。
郁禾将桌上的點心往裴聿澤跟前推了推,甜甜道:“夫君累了一晚,多吃一點。”
看着她态度的前後轉變,裴聿澤目光擦過那碗桃花露,移上郁禾明媚的臉,郁禾沖他盈盈一笑。
春天清晨的陽光照進來,青鳥和彩鸾只覺得公主與驸馬坐在一起吃早飯的畫面,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好看!
“案子怎麽樣了?”郁禾問道。
裴聿澤道:“有些進展。”
郁禾攪着碗裏的桃花露:“兇手當真會是名單上的一個嗎?”
裴聿澤看着她臉上浮上的憂愁,腦中跳出個名字,微有不快:“公主在擔心什麽?”
郁禾微微嘆息:“裏面有幾個和我從小一起長大……”
裴聿澤沉聲打斷了她的話:“小閣老。”
郁禾微愣,擡眼看他,眼神天真明亮,他便覺得有些無趣,若無其事放下了筷子,執起了茶杯,力持溫和:“公主倒是擔心他。”
郁禾點頭:“我了解他。”
“是嘛。”裴聿澤忍不住哼笑一聲,意味不明地放下了茶杯,“案情細節不便對外透露。”
郁禾慢慢湊近他,細軟道:“娘子也不行嗎?”
裴聿澤心頭一跳,側目下壓,對上郁禾撲閃的眼睛。
青鳥三人轉過臉去,皆是一臉笑意。
裴聿澤在心跳快要失衡前起身道:“沐浴更衣後,我就回大理寺了。”
塗庚跟着去伺候了,郁禾坐在那翹了翹嘴角,繼續拿起勺子。
彩鸾揶揄她:“那,公主,桃花塢還要去買下來嗎?”
郁禾故作疑惑藏着神氣:“買下來做什麽?百姓們也很喜歡的,我又豈能霸道獨占?”
青鳥彩鸾對視一笑。
好一會,裴聿澤走出了盥洗室,渾身散着清冽之氣,像是夏日清晨的清泉純淨,俊朗極了。
郁禾跑上前将準備好的琉璃匣子塞進裴聿澤手裏:“水果。”
裴聿澤目光微滞,沉着道:“大理寺有。”
郁禾努嘴撒嬌:“你帶着嘛!”
塗庚沒忍住低頭“噗嗤”一笑,裴聿澤瞥眼過來,塗庚斂笑清了下嗓子,湊到裴聿澤身後低語:“大理寺的水果怎能和咱們公主親手準備的相比呢!”
郁禾紅了臉,在裴聿澤看過來時,她燦爛一笑,裴聿澤眸光微變,将琉璃匣子收起:“多謝公主。”
青鳥見裴聿澤出了院門,立刻道:“公主,我去廚房看看今日的菜色。”
她急忙走出梧栖院來,卻跑着追上了裴聿澤,壓着聲息先是行了一禮,才道:“還請驸馬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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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今窈正從胡茗璋那請安回來,不服氣地說着:“哼,憑什麽羲和就不用去請安,她是公主,可她已經嫁給我哥哥了,還擺什麽臭公主的架子!讓人厭惡!”
“大小姐,小點聲,她畢竟是公主……”身後的丫鬟提醒她。
裴今窈不以為意:“公主又怎麽樣,還不是要讨好我看我的臉色……”她得意洋洋地走進正屋,驚愕一瞬,立刻滿臉歡喜地跑過去,“哥哥!”
裴聿澤正坐在正屋,她親昵地挽住裴聿澤的手臂:“你怎麽這時候會來?”
裴聿澤睨她一眼,拂開她的手,聲音又冷又沉:“全都退下。”
裴今窈微愣,看着裴聿澤臉色薄怒,心先怵了半分。
所有丫鬟退下後,塗庚最後關上了門。
“哥哥,怎麽啦?”裴今窈故作乖巧若無其事問道。
裴聿澤掀眼看向她,她驀地打了個冷顫,不由放下手去,站直了身體。
裴聿澤是世家公子的典範,克己複禮,沉穩端方,可他若是生氣,正是水激寒冰一般的令人不寒而栗,是連族中長輩都忌憚的存在,曾經便有叔公說過,聿澤的氣勢,世家的底蘊和卓絕的能力,無可比拟,便是當家家主也遜色三分,将來裴家就要靠着聿澤問鼎天下。
“那支簪子呢?”裴聿澤冰冷開口。
裴今窈心尖打晃,扯了下嘴角:“什麽簪子啊……”
裴聿澤冷冷看着她,裴今窈扯起來的嘴角就僵了,心慌意亂臉色稍白:“哦,是公主送的啊,不小心摔斷了……”
“是不小心,還是故意?”
裴今窈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更受不了哥哥這樣的态度,破罐破摔鬧起來:“我就是故意的,又怎麽樣,哥哥是要來興師問罪嘛!我是你的妹妹!不過就是個破簪子,她羲和……”
“住口!”裴聿澤臉色更沉,“她是我的妻。”
這句話徹底刺激了裴今窈,她尖銳道:“你是被迫娶她!你有把她當妻子嘛!你幹嘛顧及她公主的身份……”
裴聿澤冷漠的目光浮上不耐:“不管如何,我已娶了她,簪子呢?”
裴今窈卻對這番話有了自己的理解,娶郁禾是無奈之舉,既成事實,那她哥哥那樣的人就會做到應盡的責任,這樣一想,她悶聲道:“扔了,都斷了我還留着做什麽!”
“你不會扔。”
裴今窈被他銳利的眼睛盯着受不住,走回內室,出來時手裏多了個盒子,推到他懷裏:“給你!送了人還來要回去,還跟你告狀,什麽玩意……”她的尾聲戛然而止,身子猛地哆嗦,期期艾艾,“哥,哥哥……”
她從未見過裴聿澤這樣的目光,冰冷的像是萬千把冰錐簡直要将她射成窟窿。
裴聿澤打開看了眼斷成三段的簪子,倏然合上,冷冽道:“從即日起,你去祠堂思過,抄寫心經百遍。”
“哥!”裴今窈難以置信地喊着。
裴聿澤再也不多留,舉步離開,開門時,正對上段雨瓷柔弱蒼白的臉,她凄怆地看着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聿澤哥哥,是我不好,都是因為我……”她忍不住哽咽,“讓公主這樣生氣……”
裴聿澤克制住了怒意,語聲軟和了些:“與你無關。”
段雨瓷嘴角微揚,正要再多說兩句,裴聿澤已經從她身側走過,掠起一陣涼風,打的段雨瓷瘦弱的身姿不穩,她僵直地站在那,血色殆盡,眼淚珍珠斷線一般掉了下來,捂住臉不叫自己哭出聲。
裴今窈連忙将她拉進屋裏。
“我想……我該離開了……”段雨瓷抽噎着。
“離開?你要去哪?你能去哪兒?回段家受盡冷落嗎?”裴今窈又氣又急,“是她羲和搶了你的丈夫!你為什麽要逃!你該搶回來才對!”
“她是公主……”段雨瓷睜着淚眼看她,全是無能為力的妥協。
裴今窈恨鐵不成鋼又心疼,語聲放軟了些:“她是公主又如何?你也是段家女!況且你和哥哥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哥哥娶她不過也是為了救谷大哥,根本不愛她,時間久了,自然會找個借口跟她和離的,你現在難道就想認輸了?将哥哥拱手讓人嗎?”
她握緊段雨瓷的手,鄭重道:“我一定不會讓哥哥一輩子都和不愛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