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聖誕前夜·三
第43章 聖誕前夜·三
☆臨禍忘憂，憂必及之。☆
諸伏高明按響門鈴的時候，名櫻千早正在往煮方便面裏打荷包蛋，旁邊放着一個裝涮鍋用豬肉片的空塑料盤，還有一個裝蘑菇的空盒。
聽見門鈴聲，她揚起聲音喊了一句“門沒鎖”，又把案板上切成兩段的小松菜放進鍋裏。
幾分鐘以前她剛跟榊悠真打過電話，對方說那個準備以群馬為據點的毒品組織因為在意大利被熱情各種圍追堵截，只能倉皇逃竄，出國的進展緩慢，露面時間可能會延長至年後，甚至如果運氣不好被熱情逮到，就沒有她這邊什麽事了。
對名櫻千早來說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好消息，白天發現第三位受害者的遺體後，搜查會議上所有人都群情激憤——這已然是犯人對警方的挑釁了。
就連一向冷靜的諸伏高明表情也并不好看，不過他腦子轉得很快，發起言來還是一樣條理清晰有理有據。
時間回到現在，不久前下班回家的時候她以“家裏的餐具都快積灰了”為由，邀請對方“偶爾也去我家坐坐”，對方當然沒有拒絕。
其實她的本意是展露一點自己的世界給對方看，當然不是指自己的多重身份，而是并沒有保密必要的生活區域。而這麽提議的起因，是突然想起了上一次，他說過的有關「理解」的話題。
這還是她試婚紗那一晚後，第一次邀請諸伏高明進家門。一覽無餘的房間格局沒有任何改變，僅是衣櫃裏添置了冬天的衣裝，作為年輕女性的房間也許風格過于簡潔，但作為經常不着家的警察官倒也正常。
聽見等待的人開門進來，名櫻千早再度揚起聲音：“今天有點懶，只能委屈前輩吃方便面了。”
瞟見爐竈旁空盒的諸伏高明笑道：“這不是很豐盛嗎？”他走到她身旁站定，語氣中透出些許懷念，“不知道與十年前相比會有什麽不同。”
“別取笑我呀前輩。”
這并非降谷零教授給她的料理，而是她當年做的料理中唯一能夠下咽的東西——話是這麽說，也只是勉強能入口的程度而已。雖然有自帶的料包不需要調味，但加入的配料內容和順序、還有不用秒表就絕對控制不住的時間，總是讓一份簡單的煮方便面變成奇奇怪怪的料理。
身邊的人并沒有把自己當成純粹的客人，自然地幫她遞過碗、等她盛出以後又幫忙端上桌，與之前相比，只像是把吃飯的地方從家裏的廚房移到了客廳。
她從冰箱裏取出兩瓶飲料：“可爾必思蘇打還是蜜瓜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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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早選擇就好。”
“那就蜜瓜汽水。”她将其中一瓶放回冰箱，又從架子上取了兩個玻璃杯，“宮崎辛面還是跟冰過的汽水比較搭，雖然跟前輩的氣質不太符合，但偶爾試試也可以吧？”
“千早的味道？”
“我應該是草莓汽水吧，或者草莓牛奶……不要捉弄我啊前輩。”
她在諸伏高明對面跪坐下來，猶豫了幾秒還是換成了更舒服的盤腿坐，倒上飲料後雙手合十，與對面的人同時開口：“我開動了。”
味道中規中矩，不過她很滿意。每次吃「諸伏家的料理」她都會或多或少想到降谷零，但唯獨今天，她并不希望那個不聽話的後輩出現在腦海裏——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夠與教千早料理的朋友見一面。”諸伏高明忽然說。
……唉，看來她與她的指導員還沒做到心靈相通。
“因為料理的味道？”她戳了戳剛要夾起的一片肉，鼓起了臉頰，“說不定景光會是那家夥的前男友之類的……也可能在現在的正方形戀愛修羅場裏。”
對面的人便笑了：“千早不也在正方形裏嗎？”
“我只是無辜被牽扯進去的路人，那家夥的現任男友愛好有點奇怪。”
“另一位呢？”
“另一位我還沒見過面，但好像把我當成了假想敵，明明我跟閨蜜只是單純友好的損友而已。”
“真辛苦啊。”
“是啊好辛苦的，木天蓼的包裝袋也不能撕……”
“木天蓼？”
“啊、不是、那個、請別在意。”
真是的，因為是在自己家裏，所以放松過頭了……但她真的好想撕開包裝袋蹭一蹭啃一啃啊，就算滿腦子都是案件的事，心裏還是癢癢的。
想到案件，就不得不提到今天搜查會議上提出的引誘嫌疑人的計劃，扮演潛在受害者的人選，她作為戰力頂尖的女警自然當仁不讓，但預計的時間讓她有點在意。
是在平安夜前後。自從二十歲之後，她的每個平安夜都會去美國，陪病床上的母親一起過，倒不是因為什麽風俗習慣，只不過平安夜是她的生日，也是人生就此改變方向的紀念日。
全年唯獨這一天……她什麽也不想做。
但也是沒辦法的事，她的母親一定不會因此責怪她。而且少去一次也能少一點暴露的風險。她将母親藏起來，防得并非公安而是組織，如果組織裏有人突發奇想去取了她母親的DNA與她的對比，那麻煩可就大了。
讓她慶幸的是計劃中并沒有潛入俱樂部、或者說風俗店卧底的一環，而是直接進展到被害當夜的環節，這要感謝辛苦調查的所有同事，也包括她自己。
在針對第三起案件的搜查中，他們找到了犯人将被害者叫出房間的方法，也推定了可能是真正案發現場的另外兩家酒店。目前一批人正在調取那兩家酒店的監控，一批人仍舊按照原先的步調調查，還有幾個正根據之前死者社交賬號的規律，制作一個釣魚用的社交賬號。
只是有點遺憾，她見不到低胸禮服降谷零了。
……等下次再找機會好了。
晚餐接近尾聲，對面的人忽然開口：“會不安嗎？”
“嗯？”名櫻千早眨了眨眼睛，“是說扮演受害者的的計劃嗎？完全不會哦，流程不就是跟前輩一起進酒店房間、等前輩離開之後晚些時候叫個客房服務嗎？”
“是的。”
“前輩在擔心什麽？難道是我的戰鬥力？”想起上次在東京的事，她連忙解釋起來，“上次我會輸完全是因為和服、其實我也沒輸，那人最後是被我打敗後逃走的。”
某種意義上可能是被她在臉上刻字的危險發言吓跑的。
她舔了舔嘴唇，起身端起碗準備送去廚房：“至于這一次，我要穿的可是方便行動的短裙——不介意的話，本番之前，前輩要不要跟我交手看看？”
“這次就不必了，”諸伏高明緩緩搖頭，“好好保護自己。”
“放心好啦，而且前輩離開之後也會在我的附近待機對吧，萬一有什麽情況，前輩不也會來保護我嗎？”
雖然為了對方的安全，就算遇到問題她多半也會自己想辦法解決——
“千早不會求救吧。”
……被看透了。
“這次一定會。”她無奈地讓習慣了單打獨鬥的自己妥協道，“如果遇到我輕易解決不了的麻煩，我會向前輩和其他同事求救。”
當然最好還是能順利解決……再怎麽說，那天都是她的生日來着。
而實際到平安夜的時候，警方已經幾乎鎖定嫌疑人身份。雖然他在與被害者會面以及抛屍時都避開了攝像頭，但在尋找到真正的案發現場之後，鑒識科就開始發揮作用，在獲取某些樣本後，成功匹配上了數據庫裏留存的資料。
“羅卡定律果然是真理——只要兩個物體接觸，就必然會産生轉移。犯人會帶走一些東西，又會留下一些東西。”名櫻千早看着鑒識科的報告，無語地感慨道，“竟然會把痕跡留在天花板上，恐怕他想處理也很難夠着吧。”
是個有過前科的幫派幹部，曾因為對同居女性施暴及持械傷人被判過幾年，如果這次因為殺人罪及毒品被捕，等待他的是終身□□乃至死刑——所以警方行動時他一定會負隅頑抗拼死一搏。
“麻煩啊……好想早點下班……”
早上她醒來的時候，榊悠真發來的、寫着「生日快樂」幾個字的郵件已經躺在了她的郵箱裏，她先回複了一句「但是要加班」，出門前又回複了一句有點別扭的「謝謝」。
“名櫻警部！”負責經營社交賬號的年輕同事舉着手機跑向她，“目标發來消息了！”
話音還沒落，整個辦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氛圍瞬間變得異常緊張。
“我明白了。”名櫻千早将鬓角的頭發掖在耳後，起身望向對面的諸伏高明，沒有說話。
而對方同樣起身，微微蹙着眉頭：“切不可大意。”
名櫻千早點點頭，她明白對方的擔憂，她同樣有種不好的感覺。在警方大張旗鼓地調查之後，對方還敢公然上鈎，如果不是極度自信，就是已然看透給警方設了圈套——反正就算是圈套她也會跳，逮捕這家夥就當是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晚七點，燙了卷發、畫着嬌豔的妝、穿着短皮裙和高跟長靴的名櫻千早從出租車上下來，四處環視一番後，找到正在路邊等她的人，于是瞬間露出明豔的笑容。
她小跑到男人身旁，自然地摟住他的手臂按在胸前，嬌媚又甜美地開口：“聖誕快樂，今天請多關照。”
而對方低下頭望向她，稍微偏轉視線、躲閃過她的胸口，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
“辛苦了。”諸伏高明擡手暫時關掉耳麥，在她也緊跟着關掉自己的耳麥後才繼續開口，“生日快樂，千早。”
作者有話說：
·下章進屋上床了（字面意思
·內容提要出自左丘明《左傳·莊公二十年》，大意為災禍之前如果盲目樂觀，那災難就很難避免
·文中引用的羅卡定律源于法國犯罪學家埃德蒙·羅卡，內容大致如文中所示
感謝在2022-12-17 23:58:13~2022-12-18 23:49: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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