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争執 小雞炖蘑菇

第11章 争執 小雞炖蘑菇

王二丫垂着頭接過沈之安遞來的熱茶,忽而一顆豆大的淚珠滴在手背上,随後淚珠如豆子般不停地落下來。

驚得沈之安愣在原地,口中不住地喊着阿姐。

聞聲而來的沈之禾,亦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好從腰間取出一方帕子遞到王二丫跟前。

方才在屋外,天色擦黑,她的手又藏在後背未得瞧見,如今只見她手背紅腫,指尖亦腫得像蘿蔔一樣,“二娘子快些擦擦。”

擡手接過沈之禾遞來的帕子,嗅着上頭淡淡的皂角味,王二丫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頭埋在帕子中,低啞的嗓音中帶着哭腔,“讓小娘子見笑了,自打奴家記時起,還是頭一次被人這般和善地對待。”

沈之禾心知,王二丫多半在家中過得不好,不然也不會一早被賣到秦家,不說如今,哪怕是後世重男輕女之人亦不在少數,她輕拍王二丫肩頭,此時無論那種言語上的安慰都不如實實在在吃上一頓熱食。

“之安,陪着王家姐姐,阿姐去準備今日的食材。”

話音一落,沈之禾快步走至桌前,取出部分今日采購的榛蘑洗淨,順手取過一旁的木盆,将那枯黃幹癟的榛蘑丢入盆中,随後拎起靠牆的暖壺,随着蒸騰的熱氣,熱水順着壺口快速流入盆中。

不過片刻,那幹癟的榛蘑吸足了水分,緩緩神展開來,一股淡淡的香味随着蒸騰的熱氣緩緩飄出,沈之禾手下動作不停,将昨日買回的肥美大公雞從油紙包中取出。

雞肉連皮帶骨剁成大塊,瞧見那皮下藏着一層厚厚的油脂,沈之禾心道這雞果然不同于後世靠科技與狠活飼養的,如今所食之物皆是純天然無污染的,這雞肉肉質鮮美緊實。

沈之禾将剁成塊的雞肉倒入鍋中,随後又從一側的水缸中舀了幾勺井水。

她探頭瞧了眼王二丫,似乎情緒緩和了下來,這才開口道:“勞煩二娘子生火。”

不多時,待鍋中井水沸騰之後,沈之禾将焯去血水的雞肉從鍋中撈出,手腳麻利地挖了一勺豬油在擦幹的鍋中,随着豬油的化開,那香噴噴的滋味彌漫在整個竈房中。

王二丫不住地吸着鼻子,心中暗道,我的天爺,這樣太香了,她瞧着竈膛中的橘紅色的火苗,忍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抵擋住那股香味的誘惑,她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起身探頭朝鍋中望去。

只見雞肉随着沈之禾的翻炒,原先白嫩的雞皮漸漸緊縮在一起,漸漸裹上一層帶着油光的焦糖色,濃郁的焦香裹挾着油香從鍋中溢出。

Advertisement

忽而耳畔傳來兩道吸溜着口水的聲音,沈之禾擡眸望去,只見一大一小兩個人正扒拉在竈臺旁,死死地盯着鍋中的雞肉,細細一瞧,眼底似乎還泛着莫名的綠光,見此她無奈一笑,手下動作不停,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取過今日打來的燒刀子,倒了少許在鍋中,随後将一早便備好的蔥姜蒜等調料倒入鍋中。

“小娘子,為何要加酒?”王二丫滿臉糾結,忍了又忍,最後開始沒有忍住,以往她在秦家也炖過幾次雞肉,不過就是将雞肉放在鍋中焖熟,最後加些配菜與調料便結束了,這沈小娘子的做法還是頭一次見。

聞言,沈之禾一邊取過盤中的榛蘑倒入鍋中,又将那泡過榛蘑的泛着烏色的水倒入鍋中①,将鍋蓋蓋上後,她這才不緊不慢道:“酒可去味,亦可提鮮。”

土竈火力極旺,不過半個時辰,雞肉便炖得軟爛脫骨,沈之禾掀開蓋子,霸道濃郁的葷香瞬間充盈在整個竈房中。

“之安,去給姐姐撿兩顆番薯。”沈之禾瞧着拿那鍋鮮香濃郁的雞湯,似乎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忽而一拍腦袋,小雞炖蘑菇怎能少了番薯與粉條。

番薯倒還好說,後世的紅薯粉條現下卻是沒有,不過好在今日趕集瞧見了湯粉②,那瞧着似乎就是後世的粉絲,如今沒有粉條,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粉絲代替了。

正想着沈之安便一手抓着顆帶着些幹巴泥土的番薯遞到自己眼前,她勾唇一笑,接過之安手中的番薯,“之安真棒。”

雖說沈之禾廚藝不錯,但她的刀工卻有些差強人意,将那土豆切得參差不齊,好在家中并無外人,反正落到肚中都一樣!

你說王二丫是外人?那不能,雖說未行拜師禮,這王家二娘子也算是她沈之禾半個徒弟。

大約過了半刻鐘,沈之禾在二人期盼的眼神下,取了一只大盆将鍋中的雞肉盡數舀出,就這昨日剩下的面餅也不失為一道美味,姐弟二人圍着桌子吃的油光滿面,連沈之安都無需旁人喂,自己握着小勺,埋頭苦吃。

王二丫坐在桌旁滿是躊躇,那誘人的香味勾着她動手,奈何自己除了燒火再未做其他事,這鍋炖雞若是外頭買,怕是要不少銀錢,雖說自己未讀過書,但也知廉恥,乃能這般與沈家姐弟倆搶食。

瞧着王二丫毫無動作,只是坐在桌面盯着那吃食不住地吞咽着口水,沈之禾心知此人是個實心眼兒,若是她不替王二丫夾菜,恐怕待他們吃完,她都不會動筷。

沈之禾無奈一笑,取過她面前的空碗,舀了一勺雞肉,遞到她跟前,“二娘子快些吃吧,如今天氣嚴寒,這小雞炖蘑菇便是要趁着熱吃才好。”

王二丫遲疑片刻終究敵不過雞肉的誘惑,低聲與沈之禾道謝後,端起碗,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雞肉塞入口中,那雞肉炖得軟爛,似乎還帶着些許蘑菇的清香,番薯裹滿湯汁,入口即化。

這是她頭一次上桌吃飯,亦是她頭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她将頭埋在碗中,擋住眼中滑下的淚水。

北疆邊陲小鎮籠罩在一片靜谧的夜色中,被積雪壓塌的枯枝橫七豎八的落在雪地中,寒風瑟瑟,卷起雞棚上的枯草。

不多時,一道尖銳的雞鳴喚醒了沉睡的小鎮,一縷炊煙緩緩升起,沈之禾将搓得滾圓的番薯丸子,在打散的雞蛋液中滾過,瞬間那丸子上便裹滿金黃的蛋液。

往那蒸騰着熱氣的滾油鍋中炸過,片刻濃香撲鼻而來,沈之禾飛快地用筷子翻動着鍋中的番薯丸子,忽而想起前些日子在集市上瞧見的賣餡餅的老翁,現炸現賣那滋味必然必捂了許久的丸子要好。

或許自己也該尋一位木匠定制一輛攤位車,日後自己還要上些新的吃食,比如已腌制好的酸菜,再将那買來的肥腸處理好,便可賣酸菜肥腸米線。

不如今日将豆腐腦賣完就去尋木匠,想到此處,沈之禾對往後的日子滿是憧憬,立時幹勁滿滿。

天邊泛起魚肚白,一抹晨光破開黑暗落在屋檐上,為積雪鍍上一層金邊。

就在此時,沈家舊宅緊閉的木門發出一聲輕響,緊接着沈之禾搬着裝滿豆腐腦的木桶,踉跄着朝板車走去,身後還跟着披着青灰色鬥篷的沈之安。

只見他懷中抱着裝滿番薯丸子的木匣,小跑着跟上沈之禾的步子。

清晨的集市熱鬧非凡,攤位擺滿街道兩側,有賣吃食的,有賣家中幹貨的等等,叫賣聲不絕于耳。

沈之禾領着王娘子趕到自己以往的攤位前,一如往常般笑着對隔壁的阿婆打招呼,這幾日二人關系處的極好,自己忙不過來便是由這阿婆幫忙照看幼弟。

沒成想今日那阿婆瞧見沈之禾,鼻中發出一聲輕嗤,扭過頭去,全然一副瞧不上她的模樣,沈之禾心中訝意,本想問問發生了何事。

還未上前,身後傳來一道尖銳的嗓音,“好啊,之前跟我老婆子哭窮,實則自己賺了不少,若是旁人不與老婆子說,老婆子竟不知家中出了你這等吃裏扒外的東西。”

聽着熟悉的嗓音,沈之安頓時面色慘白,攥着沈之禾衣擺的手微微顫抖。

見此,沈之禾垂眸,眼底泛着冷光,她想她大概知道那婆子是何人了,她扭頭望去,只見為首那婆子滿臉橫肉,正瞪着眼瞧着姐弟二人。

“家中窮苦,為了替二郎兩口子治病,欠下一大筆銀錢,沒成想二郎還兩口子還是沒就回來。”那婆子瞧着沈之禾一言不發的模樣,當即坐在地上哭號道。

“待到二郎下葬後,老婆子原想着這姐弟二人年歲小,無父母照料,便想将他二人過繼到大方膝下,可這小蹄子不願意,當晚便帶着之安從家中離開,背着我等将家中鋪子抵押給債主,如今有了賺錢的營生竟還防着我等,帶着外人賺錢,真是不孝女啊!”

話音剛落,身旁的短須男人也附和道:“未出閣的小娘子抛頭露面,在外擺攤,不知羞恥。”

“這就是沈小娘子你的不對了,百善孝為先,怎可這般對家中長輩。”

“是啊,果真人不可貌相,沒想到成日笑得和善的小娘子竟是此等不孝之人。”

……

周圍喧嚣漸甚,沈之安忍着恐懼,紅着眼大聲喊道:“胡說八道,分明是大伯娘将我與阿姐趕出了家門。”

沈之禾将擋在自己身前的沈之安拽到身後,目色沉沉掃過周圍人群,隐約瞧見前些日子與自己起了沖突的錢婆子隐在人群之中,滿是得色地望着自己。

而一側的王娘子瞧着她一聲不吭的模樣焦急萬分,若是沈小娘子被沈家那婆子冠上不孝的名頭,往後再要擺攤恐怕不易,眼下自己好不容易抓到機會,必不能讓那婆子毀了。

“真是笑話,沈家二郎勤勞能幹,不多說,如今你沈家的家業大半皆是他積攢下來,你家那大郎自幼坑蒙拐騙樣樣不少,在外頭賭輸了銀錢,次次皆是沈家二郎去替他擦屁股,如今人死了還往人身上潑髒水。”

“賤蹄子,我沈家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聞言,老婆子雙目園睜,垂下的面皮微微顫抖。

王娘子大怒,撸起袖子便要上前與她争辯,卻被沈之禾按下,她冷冷地瞧着眼前的婆子——她的好祖母,“既要讨論家中銀錢的事,那敢問祖母我阿娘的嫁妝,如今在何處?”

同類推薦